第624章 世界已經大有不同（下）

  距伍舒山景區不遠的某別墅區。

  在得到良先生的命令後，方苹芳的調查小隊已經在別墅里「閉關」了有一段時間了。

  雖說這邊居住條件、飲食什麼的都還是挺好的——葉沖每天都會聯繫人送去銅石鎮或者附近的餐廳飯館買吃喝過來，都按著他們的要求來點，甚至一頓飯可以從不同幾個餐館叫餐，因為他們現在的經費額度提高了很多。

  但時間一長，他們就不可避免地要思考，到底是什麼原因, 讓他們必須暫停所有調查、脫離所有接觸目標，還必須在別墅待命。

  暫停調查、脫離目標倒是可以理解，有可能是他們正在調查的目標極度危險，暫停和脫離，是對他們的保護。

  在別墅待命最開始時也可以理解，因為可能有接下來的任務要他們做，但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 並沒有後續的任務, 待命的要求卻依然持續, 就讓他們有些不好理解了。

  之前方苹芳和米喬其實有主動聯絡過良先生，但得到的答覆，全都是繼續原地待命。

  於是對方苹芳他們這支調查小隊來說，這就過得有點折磨了，特別是之前他們的調查已經有了重大發現，已經覺得就要撥開那層迷霧，就要看到真相的時候，突然嘎嘣一下把燈關了。

  特別是趙鋒、王德安兩人，調查到一半忽然就不讓參加，而且連結果怎麼樣都不知道，讓他們真是渾身難受，這幾天已經推演、腦補出了三位數的可能了。

  一大早，周銳打著哈欠起床下樓，就聽到趙鋒、王德安在客廳里激烈的討論聲，而米喬則在吧檯邊上喝咖啡，對那邊的吵鬧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

  周銳自己去開放式廚房的微波爐旁邊拿了一份金拱門的早餐, 試了下溫度, 覺得冷了，便放進微波爐里熱一下，然後回身對米喬道：「花花，你怎麼都穿上羽絨服了？這才幾月啊？」

  「冷了就穿多點，熱了就穿少點，和幾月有什麼關係。」米喬瞥他一眼，隨意地說道。

  「冷……」周銳這才忽然感覺，今天好像是真的有點冷，他只穿一件睡覺時穿著的長袖單衣，縮了縮脖子，看向客廳開著的窗：「臥槽，是有點冷啊！今天降溫了？」

  上樓去穿了件衛衣下來的周銳，還是覺得有點冷，跑過去關了窗戶，看著想開中央空調，卻被坐在窗邊的李仕玶阻止：「呼吸點新鮮空氣挺好的，天天關在屋裡，太悶了。你怕冷的話，別坐在窗對面，靠邊點。」

  看著只穿著件短袖的李仕玶，周銳奇道：「老李，你不冷麼？」

  正跟王德安討論的趙鋒回頭看了眼，笑道：「老李剛剛練了好久波比跳，熱得滿頭汗，這會正散熱呢吧，哈哈。」

  「臥槽，你這牲口。」周銳笑罵著逃開，躲過李仕玶扔過來的抽紙盒。

  周銳縮著脖子，揉著肩膀回到吧檯邊，一邊拿自己熱好的早餐吃，一邊拉過旁邊米喬的平板，點開天氣應用，迷惑道：「12度？現在有12度麼？我怎麼覺得只剩5、6度的樣子了？」

  雖然伍舒山這邊本就晝夜溫差大，清晨的氣溫一向比較低，但也沒有突然這麼低的啊，何況現在太陽都老高了，不應該還是那麼冷。

  周銳又去找了下他們的一些野外設備，有測環境濕度和溫度的，看了下發現室內現在真的就是11.4℃，和12℃沒多大差別，但這感覺起來，真比12℃要冷不少。

  「今天氣溫有異變。」從樓上走下來的方苹芳看到周銳在折騰設備，說道：「你看下氣象新聞。」

  周銳於是走過去拿起米喬的平板電腦找了央視的早間氣象預報看了下，確實有在說氣溫的異常變化，整個東半球都受到了影響，而且不是冷空氣的逐次、逐步、階梯性地影響，是突然的、全範圍的即時影響，全區域內的溫度都同時下降，不論是山區還是平原，是內陸還是沿海，都是無差別降溫。

  當然，西半球和其他沒有統一降溫的區域，也並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周銳翻了一下外網的社交媒體，這些沒有統一降溫的地方反而引起了一些更加匪夷所思的天氣變化，現在這些變化都剛剛開始，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甚至有些人在說，是不是2012的世界末日延遲發動，要在2020來臨了。

  也有人在懷疑，是不是山姆在搞什麼氣候武器，玩脫了。

  在外網的社交媒體平台看了幾圈，周銳忍不住又起身到窗邊，伸出腦袋看了下頭頂的藍天白雲，除了氣溫有點低，實際體感比氣溫還要更冷外，看起來沒什麼特異之處啊，怎麼國外都開始討論世界末日了？有沒有這麼嚴重啊？

  算了，不管了，反正咱又不是研究大氣氣象的，冷的話就再多穿一件衣服好了。

  在他又上樓多加了一件外套下來後，發現大家全都圍在吧檯邊上，似乎在聽趙鋒說著什麼，於是趕緊也湊了過去。

  「……我覺得良先生判斷的危險之源應該是向坤，他很可能與那個八臂八眼巨人幻象之間有某種直接的聯繫，那幻象是他的化身，又或者是他通過某種方式創造出來。另外我們按照目前所掌握的各種證據，還有邏輯的推演，伍舒山出現的『巨型猛禽』、『隱形昆蟲』、『鬼須蟻』、異常雷暴，很可能也都和他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而按照我們的分析，這一切特異的策源地，應該就是崇雲村！

  「這也是向坤為什麼要費那麼多心思、花那麼多錢在崇雲村搞那個所謂網際網路養殖研究中心的原因。他根本沒有相關的科研人員、科研資質，所購買的設備按照我們的調查也不像是專門做養殖的，很多甚至是用來給人用的設備。」

  說到這裡，趙鋒停頓了一下，看了下幾人，說道：「良先生不讓咱們參與調查，在這個時候直接接觸向坤，應該是擔心受到向坤的威脅。但從我們之前掌握的信息、從向坤對周圍人的態度來看，和他之間其實並沒有必要進行對抗性接觸，完全可以用有技巧性的、開放的方式來進行交流。」

  說著，趙鋒將他這段時間跟王德安討論的幾個方案一一說出，然後對方苹芳道：「方博士，你覺得我們提的這些方案怎麼樣，再跟良先生申請一下吧，讓我們也加入調查，他在後面，我們在前面，這樣更有伸縮空間。如果需要的話，我和德安可以簽安全協議，遇到危險，出什麼事的話，我們倆自己負責，不會找公司的麻煩。」

  拿手撐著下巴的米喬看了眼沉吟的方苹芳，心下對於趙、王二人的提議卻是非常的不以為然，因為她很清楚，他們對於「食血生物」的認知是存在盲區的，而良先生很顯然是有意地在限制研究人員、調查人員對於「食血生物」的深度認識，之所以不讓他們去調查和直接接觸可能是很厲害的人類「食血生物」的向坤，應該不止是怕他們有危險，同時也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太多「食血生物」的深度隱秘——畢竟其他種類的「食血生物」不會說話，人類「食血生物」卻可以交流。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米喬認為這哥倆的申請是必然會被駁回的。但她什麼也不打算說，倒不是想要看趙鋒、王德安白費功夫，而是她也十分好奇，良先生為什麼讓他們調查「食血生物」卻又對「食血生物」的很多關鍵信息隱而不談。她希望團隊裡，甚至其他「神行科技」秘密部門的人，也能更多的提出相關的疑問，讓良先生不得不做出回應。

  方苹芳想了一會，終於還是決定幫趙、王二人向良先生申請，並且她也表示會加入他們倆的申請，希望能直接參與對向坤的調查或交流。

  但他們想了一堆要如何說服良先生的說辭，最後方苹芳用專門的通訊器聯絡良先生，卻始終無法得到應答。

  很顯然，良先生現在沒空，或是知道方苹芳想說什麼，不想接通聯絡，極有可能他已經在對向坤的調查中進行到了關鍵的步驟，又或者已經收尾了。

  提起的氣又泄了大半，大家便又坐在客廳沙發上閒聊，從向坤、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巨型猛禽、鬼須蟻、杜老頭等話題，慢慢聊到中午要吃什麼，晚上要吃什麼，有沒有什麼遊戲玩，有沒有什麼新劇看。畢竟相關的專業話題，他們這幾天已經聊了不知道多少遍，早都聊完了。

  在一個話題的空檔期，一直比較沉默、沒怎麼說話的李仕玶忽然開口道：「今天……你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什麼特別感覺？」趙鋒問道。

  周銳卻是馬上點頭：「有啊有啊！剛起來的時候，冷死了！」

  米喬也點頭：「嗯，今天特別的冷。」

  「我說的不是這個。」李仕玶眉頭微皺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怎麼表達，停頓了一會後才又說道：「是對周圍環境的感覺，打個比方，現在外面有車開過來的聲音，你就大概能知道那裡有車，旁邊有穩定的風吹來，你就知道那有個電風扇，小周在小陳左邊說話，小周就知道小陳在她左邊。而今天早上，我一度有種感覺，那種……就是可以超脫視覺、聽覺、嗅覺，超脫原本感官的感覺，我不用看都知道，那台新買的烤箱在什麼位置，不是『知道』，而是『感覺到』。還有我們別墅外面的無人機，我也總是有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好像就是知道它在哪，既不是靠聲音，也沒有從窗戶去看。」

  周銳若有所思地點頭：「老李，你這是築基了呀，這是《修真：從無人機和烤箱開始》。」

  說罷，他自己嚯嚯笑了幾聲，然後發現周圍沒有人跟著一起笑，老李在瞪他，老高似乎沒聽懂，小葉子、花花、方博士、趙鋒和王德安竟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好像真的在思考老李那些話。

  「不是吧，你們真覺老李能遙感烤箱和無人機？他又不是終結者……」周銳有些無語。

  「不，我覺得今天早上起來，確實……對周圍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很多東西，就好像多了很多信息一樣，暫時說不清楚，但感覺確確實實存在，有可能是和氣溫的突然變化有關。」方苹芳說道。

  米喬正準備就這個話題說一下自己的感受，「神行科技」秘密部門專屬聯絡設備特有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方苹芳、米喬和葉衝下意識去看自己的設備，這裡面他們仨是最常使用的，都可以直接和良先生或其他「神行科技」秘密部門的職能團隊聯絡。

  但奇怪的是，響起提示音的聯絡設備竟然不是他們仨的，而是來自於趙鋒。

  趙鋒自己也有些意外，有些茫然地接通後，發現視頻另一端竟然是好久沒有消息的老何、何浩民。

  之前他們也曾經用文字的方式，通過聯絡器跟老何聯絡，想讓他幫忙跟良先生提出要參與向坤的調查和接觸，結果被果斷地拒絕了，理由就是「所有具體調查事務都由良先生安排」。

  沒想到，現在居然主動聯絡了。

  「老何，是不是有新任務？」趙鋒略有點興奮地問道，在他想來，何浩民這時候主動聯繫他，還是通過視頻聯繫，應該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很可能是有其他任務人手不足，要調他們過去幫忙了。那樣的話，雖然沒能去參加對向坤的調查，卻至少可以離開這每天養膘的生活，先去做點事了。

  「方博士在你身邊嗎？」老何卻是問道。

  趙鋒立刻主動讓開，讓方苹芳過來在鏡頭前坐下。

  「我在。」方苹芳並不認識何浩民，但從「老何」能夠用「神行科技」的專屬聯絡設備，也大概能猜出些什麼。

  老何說道：「方博士，我是科技部『生物技術發展中心』下『國家非常態生物研究中心』主任何浩民，『神行科技』秘密部門的相關研究和調查，一直是在我們的領導下進行。現在，相關研究已經有了重大突破，你們也將獲得更大的調查權限，組建新的調查、研究部門。良先生現在有事走不開，由我來下達指令，一會任務代碼會發到你的通訊設備上，你可以進行確認。現在記下我說的話，在中午10點之前，前往海西省劍州市銅石鎮崇雲村的智能養殖研究基地，還在建，不過很好找，具體定位我會發到你們的通訊設備上。到了那裡後，你們去見一位叫做夏離冰的女士，一切聽她安排，她會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事情。至於我們這邊，一切以你為主，你來帶隊。我應該最早在今天晚上，最晚明天上午抵達，與你們會和。」

  老何說完後，只是再次確認方苹芳有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並沒有給她再問其他問題的機會，就結束了視頻通訊。

  老何這突然的聯繫，帶來的訊息，不亞於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彈，大家自然都把剛剛李仕玶的「一覺醒來覺得世界不同」的話題撇到一邊了——包括李仕玶自己。

  「崇雲村？夏離冰？這不就是我們在調查的、那個和向坤很親密的同伴嗎？」

  「不止是親密同伴吧，好像是女朋友？」

  「臥槽啊！科技部？非人類研究中心？臥槽啊！我們果然是國家的人，我就說嘛……」

  「是『非常態生物研究中心』好吧，不是『非人類研究中心』啊！」

  「不錯了，他沒聽成『變態研究中心』就挺好了，哈哈……」

  「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怎麼咱們在這待命了半個月，要調查的目標直接成為咱們領導、成為自己人了？」

  「說不定本來咱們和對方都是這什麼『非常態研究中心』的人，只是彼此不知情，現在對方被良先生查到了，所以就乾脆把咱們兩邊都合併了。」

  「那憑什麼咱們過去接受領導？」

  「因為對方級別高唄。」

  「什麼級別啊，我看過那位夏離冰的資料，是碩士學歷啊，咱們方博士可是博士學歷！」

  「級別又不是看學歷……反正我也不懂，你剛剛怎麼不問那個老何？」

  通訊一結束，整個客廳就炸開了鍋，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老何的話里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很多都和他們這段時間的疑惑有關，甚至又給他們挖出了新的坑，帶來了新的疑問，自然一個個都憋不住話頭。

  方苹芳也是任他們瞎討論了一陣，自己整理了一下思緒，才拍了拍手掌，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先去崇雲村，見到那位夏小姐就知道了。」方苹芳說道。

  「走走走，終於可以離開這房子了。」周銳當先起身往外走，不過走一半又折回來：「還是再添件衣服……奶奶的，這絕對不是12度。」

  然而當他們出門抵達崇雲村後，氣溫又大幅回升，熱得他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