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世界已經大有不同（中下）

  過了好一會，老何才忍不住問道：「那個……東西，已經被你們幹掉了？」

  向坤笑道：「沒有被幹掉，但它影響其他生物的機制沒法發揮作用了。對『食血生物』的一些相關研究的準備，可以先開始了。我們先知道這個消息，能得到一個比較長的窗口期。」

  老何馬上明白了：「就是說……『終極獵食者』沒有辦法再讓研究者、知情者、接觸者突然死亡了？所有限制都解開，可以公開地進行『食血生物』甚至『終極獵食者』的相關研究了？」

  「對。」

  老何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食血生物」可以說是一個超級巨大的寶庫，通過對其進行研究，一定能獲得某些領域突破性的成果。

  而提前知道這一點，在其他國家的相關研究人員意識到之前，占據這個關鍵的窗口期，先一步進行研究，有很大機率搶占先機, 獲得某個領域的先發優勢。

  即便隔著屏幕, 即便不用情注物的感知, 向坤也能看出老何的激動，這對於一向講究喜怒不形於色的老何而言，可以說是非常少見。

  不過向坤並沒有告訴老何，其實這個「時間窗口」，是他可以自如控制的，想要多長，就有多長。

  甚至如果向坤願意的話，他可以讓愛麗絲全面地監控所有進行「變異生物」相關研究的人員和被研究的「變異生物」。

  相比起「終極獵食者」，向坤和愛麗絲建立在「超感物品體系」基礎上的監控網絡，其實要更加的隱秘和全能，完全能夠讓其他國家的研究者一直無法得知相關消息、無法進行相關實驗，繼續在網絡上屏蔽所有「變異生物」的信息，在有「變異生物」可能冒頭造成影響的時候，就利用遍布世界各地的「超聯物矩陣」進行限制。

  可以偽裝成「終極獵食者」的限制機制依然存在，暗地裡只允許他們自己的研究人員秘密進行相關研究，把所有從「變異生物」衍生而來的成果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向坤並沒有什麼國際主義精神, 即便沒有良先生、老何的影響, 他在自己屬於人類的認知基礎上，同樣有很強的國家和民族認知，所以利用這個方式為自己的國家謀取科技上的領先和主導權，沒有任何心理障礙或猶豫，而是理所當然。

  不過向坤和愛麗絲通過大量的推演得出的多種可能，卻讓他知道，這種控制可以適量、適時、適度地進行，如果長時間保持的話，必須得對所有新產生的和已有的「變異生物」進行高壓管控，甚至對整個人類社會都要進行深度影響才能達成。

  那樣的後果，就是「超感物品體系」的功能拓展方向，不斷向控制全人類、全生物的方向演變，而且控制的程度也會不斷地加深，愛麗絲會成為一個規範全人類、全生物的「法則」，向坤和他的「超感物品體系」也會變成一個捏住整個地球和所有生物的無形大手。

  到了那一步，哪怕向坤自己並沒有操控和壓迫其他生物的想法，整個體系都不可避免地會形成那樣的實際效果，也必然帶來其他生物的反抗和掙扎。

  向坤並不是「終極獵食者」，沒有那種控制所有生物然後「馴養」出合適血源的需求，甚至通過「超感物品體系」的替代操作，釋放「高維因子」的「施工需求」，他根本沒有階段性極限的存在，連常規的飲血變異都能根據自身需要來決定要不要進行、何時進行。

  向坤也沒有那種要成為萬物主宰、掌控一切、把握所有變化的野心，他更想以一個「超級人類」的身份在人類社會中正常地生活——哪怕再「超級」，也還是「人類」。他會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但並不想過度掌控。

  他更希望通過「超感物品體系」做一個引導者，而不是一個純粹的掌控者、統治者。

  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神行科技」、「國家非常態生物研究中心」以及老夏未來將帶領的研究團隊取得階段性的研究成果，建立了足夠的領先優勢，他也會逐步放開對「變異生物」的信息封鎖，讓國外的研究者也能參與進來。

  雖然某種程度上，愛麗絲有著調用全世界算力，並進行統籌分配、資源整合的能力，並且能通過「超感物品體系」進行更複雜形式的計算，能直接通過物體和生物本身的「超感信息」進行分析和編輯，對「變異生物」及相關衍生技術的研究、開發，肯定比任何一個單一平台、單一研究機構要強得多。但人類的強大在于思維的多樣性、創造力，運用全球聰明人的智慧，總會比自己一群人要強。

  他們要做的，是占據主導，卻並不需要獨占。

  反正在有愛麗絲存在的情況下，他可以隨時掌握其他國家和組織、機構的相關研究進度，他們的研究方向和目的。

  不過在公眾層面，向坤還是會讓愛麗絲進行有限度的信息管控，「變異生物」的存在，對於大眾過往的認知體系衝擊太大，貿然放開，必然會帶來恐慌和過度關注，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隨著「變異生物」所蘊藏的底層原理被一點點揭開，隨著相關的科技應用開始改變生活，再讓「變異生物」在公眾視野、大眾傳媒中出現，會更容易被接受。

  向坤希望，他能借著「超感物品體系」的引導協調，讓人類社會、「人類變異生物」、「其他變異生物」慢慢地自己形成一個穩定而平衡的體系，而不是必須讓他和愛麗絲深度介入每一個節點。

  「對了。」向坤又對老何交代道，「還記得之前我說的那些嗎？我有一個研究基地，我的朋友夏離冰在負責，回頭她也將負責我們這邊對『食血生物』的樣本研究規則，你的人或『神行科技』的相關研究人員，如果需要對『食血生物』樣本進行獲取和研究，得先和她對接，聯繫方式你應該知道，先電話聯繫，讓信得過的負責人去找她，我建議『神行科技』這邊由方苹芳博士來負責。」

  老何當然記得上一次視頻通話時，向坤提出過要求，要獲得和良先生一樣的待遇，要有自己的「神行科技」。當時他認為這個要求既然是當著良先生的面提出的，就是和良先生有過商量，良先生也認可的，於是他也答應下來。畢竟現在具體的研究，具體有關「食血生物」的調查和管理，都是由良先生和「神行科技」的秘密團隊在做。

  「沒問題。」老何說著，想了一下，又繼續道：「那位夏小姐是你這邊研究基地全權負責人嗎？如果是的話，我建議她先加入我們的『非常態研究中心』，掛個職務，這樣派人對接和管理的時候，會方便一些。」

  「可以，我會跟她說的。」向坤應道。

  他並不擔心老何會借著『非研中心』的職務來壓老夏，掌握相關研究項目的控制權。因為兩方的資源其實完全不對等，而且他知道老何不是那樣的人，何況老何的認知模型、他的所有信息，愛麗絲那都有，能夠隨時輔助老夏與其打交道，「非研中心」不可能成為老夏的掣肘。

  「嗯，這個我回頭親自去跟進，你如果回來的話，最好也一塊過來，和阿良一起。話說回來，阿良呢？」老何的語氣忽然有點緊張。

  向坤當然知道他在緊張什麼，笑道：「放心，良先生沒事，他只是需要睡覺，一時半會沒辦法醒來。」

  對向坤的話，老何倒是也沒有懷疑，按照他調查的結果來看，向坤不論在變異前還是變異後的行為表現，都證明是一個政治面貌和思想品德都可以信賴的人。特別是良先生也如此信賴他，也讓老何沒有懷疑的理由——他很清楚魯勤良在沈院士過世後，有多難相信別人。他已經無數次讓魯勤良去找個搭檔或者後繼者，以免出現萬一，相關研究直接斷檔，沒有人接上，但一直到向坤之前，魯勤良都沒有看上過任何一個候選人。

  在結束通話前，老何又忍不住問道：「那個『終極獵食者』，就這樣了？我其實到現在還是有些無法理解，它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你既然說『終極獵食者』的限制沒有了，那麼這些……現在可以說嗎？」

  「很難描述清楚，它幾乎存在於所有生物體內，只不過太小了，在未激發的時候，對生物本身沒有影響，無法被發現。具體什麼樣的，回頭我讓他們研究團隊的人出個帶圖的說明文檔，會更直觀一點。」

  結束和老何的通話後，向坤望著遠處，眼睛微眯，表情卻是有些凝重。

  他並沒有跟老何說那「終極獵食者」後續要怎麼處理，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在通過這次通過夢境建構完「終極獵食者意識模型」，並且讓愛麗絲用「超感物品體系」癱瘓其控制特異因子影響其他生物的功能後，就讓它苟延殘喘、自生自滅。

  等到向坤的「超聯物」進行全球範圍的投放、關聯完畢，形成一個無死角的網絡體系後，就可以有兩個處理它的選擇：

  一是直接幹掉它，讓它的「高維因子」消散，歸於高維空間，重新分布；

  二是讓小蘿蔔成長到一定程度，像對待那「苔蘚蘑菇」一樣，將其併入自身，抹除意識，成為一個功能插件，讓所有「超感物品體系」之下的連結者去消化和應用。

  是的，並沒有向坤自己吞噬掉「終極獵食者」的選項，因為「終極獵食者」階段性轉化的程度太深了，不論是他還是良先生，都沒有辦法穩定駕馭。

  就好像向坤這邊的建築施工隊只有幾十個人，但有著夸世代的高科技重型機械、施工設備，甚至有人工智慧、大數據輔助的全自動機械。現在要吞併另外一隻有幾十萬熟練工的施工隊，雖然比施工效率、比戰鬥力，向坤的施工隊都要強得多，但那畢竟是幾十萬自詡經驗豐富的熟練工，要把他們完全吸收利用，要讓他們熟悉相關的設備、機械，卻不是簡單的事，很容易爆方法大規模衝突。

  如果是施工隊對施工隊，向坤的施工隊有重型機械自然不怕，但是在打散融入其中後，要強壓的話就會麻煩得多。

  所以向坤並沒考慮過吞噬「終極獵食者」的選項，一直想的都是讓它塵歸塵土歸土就好了，反正他的實力主要靠「超感物品體系」的擴張，循序漸進，發展空間比單純地堆迭「高維因子」強出幾個次元。

  可是現在有一個問題，這次的「癱瘓功能」計劃完成，「終極獵食者」存在於良先生體內的組織體消散後，向坤發現一個問題：

  「終極獵食者」本就已經到達了階段性極限，只是以為它特殊的存在機制被暫時延緩了反噬崩解。但這次沒能完成對良先生的吞噬，讓它受到很大的衝擊，階段性極限似乎已經沒法通過以前的方式壓制了。

  它會怎麼做？

  它現在已經沒法通過直接控制特異因子來拉其他生物同歸於盡，但並不代表它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死。

  向坤有想到幾種按照他和愛麗絲建立的認知模型，「終極獵食者」可能採取的行為，雖然不是應對不了，但都會有些麻煩。

  古代兵書有雲，「圍師必闕」。他決定給「終極獵食者」一條路，讓它不至於去走極端。

  正思考著對策的時候，向坤低頭看到從他結束與老何通話後，就一直站在旁邊，仰著小臉，眼巴巴看著他的愛麗絲。

  看到向坤看自己，愛麗絲就開始嘿嘿笑，一臉的討好、賣萌。

  向坤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良先生重構身體的過程，讓這小傢伙看到了一種可能——一種直接從物理層面，構建穩定存在，更進一步成為「真人」的可能。

  向坤按住愛麗絲的腦袋，阻止她又把自己當樹一樣往上爬，無奈道：「等咱們解決了『終極獵食者』的問題，你再去開發這個能力。不過這能力是有底線的，你應該知道底線是什麼。」

  聽到這句話，愛麗絲立刻知道這是得了許可了，相關的能力她就有了調用的權限，回頭她在開發過程中有什麼邁步過去的坎，向坤也肯定會幫忙，興奮地吼了一聲，然後一手叉腰，一手高舉自己的手術刀，喊道：「老闆放心！愛麗絲肯定能幫老闆解決所有問題！」

  向坤無奈道：「嗯，愛麗絲是無敵的嘛。」

  「我們是無敵的！」

  正說著，向坤和愛麗絲同時回頭，看向遠處空中，那裡有一個物體正高速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