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造物硬幣

  劉詩鈴牽著老夏的手，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有點迷糊。

  那個人說的話她都聽不太懂是什麼意思，但她聽到了光頭叔叔的名字，而且老夏的態度也讓她意識到了什麼。

  「烤雞翅姐姐，他是我們的人嗎？」劉詩鈴小聲問道。

  「他是我們的人。」夏離冰肯定道。

  「終極獵食者」的意識相當於被良先生的意識給抱著，然後一起被拉進了夢境中, 所以在夢境中看到良先生的意識投影，自然是正常的。

  但看到了良先生的意識投影，基本也就意味著「終極獵食者」的意識投影、夢境表達已經到了邊界。

  夏離冰摸了摸劉詩鈴的頭，說道：「我現在要去找你小蘋果姐姐，接下來你自己回頭，再在夢裡逛幾遍，看到不屬於你夢境的東西，你就在心裡標記一下就行，不用去管它。你漂亮姐姐的歌聲一直會在，不會停。如果遇到什麼急事，你要找我，就喊我的名字，我就會回來了。」

  劉詩鈴認真地點頭，微抬了一下手中的筷子魔法杖：「放心吧烤雞翅姐姐，這裡是我的夢，我是最厲害的。」

  聽著這句和楊老三說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夏離冰「嗯」了一聲，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

  ……

  離開小胖妞的夢境後，夏離冰又通過愛麗絲和「情注物」進行定位，降臨到了小蘋果的夢境中。

  以前夏離冰從未用「夢中夢」的能力進入過小蘋果的夢境，一是沒有必要，二是小蘋果感官信息構成和一般人有些區別，她的夢境表達方式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會有很大的不兼容。

  也就是說即便降臨夢境，夏離冰也很可能沒有辦法理解夢境中的信息, 而她對夢境產生的影響, 同樣可能被小蘋果誤讀。

  不過這次卻不太一樣, 因為引發夢境的除了向坤之外，還有良先生、「終極獵食者」的意識，本身就是在將特殊的感官表達信息解析成人類通用可感知的感官表達信息，加上有愛麗絲這個「翻譯」在，夏離冰的「夢中夢」意識降臨會容易得多。

  夏離冰進入小蘋果的夢境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並不是一片漆黑或是陷入虛無，周圍有各種各樣白灰線條構成的幾何體。不過當她「看」過去的時候，卻又方發現那並不是白、灰顏色，而似乎是一種不斷在進行明暗變化的組成。

  雖然沒有辦法認出各種各樣的幾何圖形代表的是什麼，夏離冰卻並不著急，一邊慢慢地觀察，一邊傾聽耳邊的聲音。

  同樣也有唐寶娜演奏的音樂，有她悠揚的歌聲做BGM，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散的聲音，包括腳步聲。

  循著腳步聲回頭，夏離冰看到了一個身影逼近，一下抱住她的手臂，速度快得她根本無法躲閃：「冰姐！是我！」

  是小蘋果的聲音。

  夏離冰摸了摸小蘋果的肩膀，摸了摸她的手臂，摸了摸她的腦袋，捏了捏她的臉蛋，雖然從視覺上，小蘋果在夢境中看起來和現實里相差極遠，甚至根本看不出是人類，從觸感來說，卻是和現實里一模一樣。

  「冰姐，我夢裡有些奇怪的東西，我都把它們圈在一邊了。有一些是聲音，有一些是氣味，有一些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不是我夢裡的，我都打包在一塊了。」

  很顯然，小蘋果在夏離冰出現前，就已經被唐寶娜的跨夢境BGM「喚醒」了，而且她還很機靈、很聰明地把自己的夢境給「打掃」了一遍。

  同樣是做夢，同樣是第一次在夢中「清醒」，但小蘋果對自身夢境的了解程度，對自身夢境的掌控力，卻是遠比普通人要強得多，很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霸道強橫。當然，這應該也和她特殊的夢境結構、夢境體系、感官信息組成有關。

  小蘋果給老夏介紹她「打包」在一塊的那些夢境特異處，說得頭頭是道，思路非常清晰。

  老夏知道，小蘋果未必就把「終極獵食者」的所有夢境表達都找出來了，但她的夢境整理方法論對於她自己的夢境而言，是非常有效的。只要她能保證這種思路，對夢境進行搜尋、整理，愛麗絲和向坤就能不斷地把「終極獵食者」的意識給犁出來，畢竟他們是夢境的更底層構成。

  總之來說，就是夏離冰有沒有出現，對小蘋果這邊，並沒有什麼影響，提供不了什麼實質性幫助了。

  不過夏離冰也沒有立刻就前往其他夢境，因為她可以感覺到，雖然她實質上並不能幫到小蘋果什麼，但在心理層面，卻能給小蘋果很大的支持。

  所以她在小蘋果的夢境中待了好一會後，才回到了自己的夢境，然後又去唐寶娜的夢境，接著楊老三、小胖妞，又到小蘋果那，就這麼一路地在各個夢境間巡迴，提供她們所需要的幫助和指導。

  但幾個巡迴下來，小胖妞已經愈加的適應和專注，在不斷變換的、越來越熟悉的場景中，找出越來越多和她夢境不相配的「疑點」，甚至有點樂在其中、玩得停不下來的樣子。

  小蘋果自不必說，本來就對這種夢境「抓蟲」的「遊戲」十分擅長，完全是手到擒來。

  娜娜作給其他夢境做BGM提供、音樂投放的後台支持者，在找到了節奏以後，也是對夢境的掌控玩得不亦說乎。她現在已經換了一身漂亮的表演服裝，在一個燈光、舞美效果極其華麗的舞台前，在數以萬計的觀眾面前演唱。舞台兩邊還有陣容非常龐大、全面的樂隊，每一個樂隊成員都頂著一個鏗亮的光頭，看起來特別專業……

  唯一讓夏離冰需要多逗留、多費心的，只有表姐楊真兒的夢境了。

  「終極獵食者」在小胖妞的夢境中出現的表達元素最多，但因為良先生也在同一個夢境中有很多的夢境投影，所以基本上「終極獵食者」的表達元素都被框定住，並不太複雜，對小胖妞而言和玩「真人版大家來找茬」沒什麼區別。

  但在楊真兒的夢境中，「終極獵食者」的表達元素就各種怪異了，比如大馬路中間忽然裂開一道縫隙，讓楊老三掉進去摔到了另一個空間，比如突然間天地倒懸，地面到了天上，重力也隨之逆轉，比如路邊的小汽車忽然掀起引擎蓋，變成長滿利齒的大嘴，比如周圍所有物品的顏色都消失，天地間變成一片灰白，比如地面變得有如樹皮，而旁邊的高樓大廈等建築外牆卻像人的皮膚，比如整個空間從城市變成了生物的體內，周圍的建築一會像是動物內臟、器官，一會像是細胞內各式各樣的大分子，玄妙詭異……

  雖然在夢境之中，楊真兒的戰鬥力還是挺強的，特別是有娜娜的BGM相伴，她把自己YY成「銀甲仙子」，一把大劍開路，基本一切都是一劍劈開，但這各種各樣的異象，每次出現，還是把她嚇得嗷嗷叫，一邊哭一邊揮劍亂砍，一邊大喊著：「老夏救命呀！」

  只有在夏離冰也在夢境中陪伴的時候，楊真兒情緒才比較鎮定，即便有突如其來的異象變化嚇她一跳，也能強自壓住驚慌恐懼，一副雲淡風輕、輕描淡寫的表情，單手揮起大劍把異象斬破，恢復環境原狀。

  所以基本上，巡視一圈夢境，夏離冰都有1/2的時間待在楊真兒的夢境中。

  ……

  向坤睜開眼睛，此時依然是深夜，周圍漆黑一片，空中雲層很厚，遮蔽了月光星輝。

  黑暗自然擋不住向坤的視覺，在多種視覺模式的切換下，他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的景象。

  不遠處一株需要三人才能合圍的大樹前，良先生依然處在隱身狀態，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任何變化。

  但向坤知道，計劃已經成功了。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上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幾秒鐘後，隨著「咚」的一聲沉悶爆響，一道淡藍色的光暈以向坤的手掌為中心，如衝擊波般向周圍輻射而出，如果這時候有人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大為驚訝，因為這道藍色的光暈，竟然綿延出了十幾公里遠。

  雖然本就是深夜，四周漆黑一片，但那悶響爆起，那光暈出現的時候，被光暈掃過的區域，似乎一切光線都被吞沒，只剩那快速運動、擴散的光暈存在。

  不僅是光，便是其他聲音，也都瞬間消失，便是風聲也不例外，仿佛連空氣都被按下暫停鍵，被固定在了原地。

  不過詭異的是，這道看起來似乎極有威力的光暈，卻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破壞，被它掃過的花草樹木，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在向坤的手心，一枚硬幣已經成形。

  它看起來和普通的一元硬幣似乎沒什麼兩眼，平平無奇。

  如果良先生現在清醒著，估計會以為這枚硬幣和之前在非洲時向坤手中憑空出現的脆皮豬肘一樣，是某種看起來很真實，也有一定實質影響力的「真實幻象」。

  不過若是夏離冰在這，便會立刻感應出來，向坤手中的那枚硬幣，並不是普通的「幻想俱現」，它比「幻想俱現」出來的硬幣要更加的「真實」。

  之前在星城的時候，向坤第一次「創造」出這種硬幣時，造成了範圍性的影響。

  這次看起來動靜比那次還要大，不過因為是在高海拔山區，周圍沒什麼人煙，所以造成的實質影響反而小了。若這是在城市中，別說那光暈會讓多少人震撼了，那一瞬間的大範圍停電、斷網、電子設備的故障一定會讓明天出現大新聞。

  這枚硬幣，是以「超聯物硬幣」為藍本，向坤真正「創造」出來的物體，它存在的基礎是「高維因子」，是來自於向坤的變異之源，由底層直接構建。

  也就是說，這枚硬幣，在存在的時候，不僅有普通硬幣的特性，還具有「超聯物」的特性。

  向坤將手裡的硬幣捏在手上，然後虛空一放，它便直接停在了空中，給人一種直接鑲嵌或融合在空氣里的感覺，而不是懸空。

  接下來，沉悶如開炮般的悶響接連響起，一道接一道的藍色光暈散出，向坤「創造」了十枚硬幣，「放」在身前空中。

  而後，他向著良先生所在的位置一指，十枚「造物硬幣」一齊飛出，眨眼即至。

  在硬幣靠近的瞬間，良先生便分解成了一團粉末。

  粉末即將消散爆起的時候，外圍數以萬計的「超聯物」鎢鋼球珠從地上冒起，將粉末團團圈住。

  一片耀眼光亮炸起，似乎枚一枚鎢鋼球珠都變成了微型LED燈泡般，能夠自主放光，而那十枚「造物硬幣」是最亮的光源，在它們包裹、限制著，仿佛製造了一個圓形結界一般的空間中間，那大量的粉末之中，有電光噼啪涌動，似乎在醞釀一場威力驚人的風暴。

  這個好像被創造出來的「小太陽」，就這麼慢慢地從地上浮了起來，一直到了離地四、五米的距離懸停。

  向坤自然不是要消滅那光球中間的物質，消滅那團物質只能殺死良先生，卻並不能滅掉「終極獵食者」。

  在夢境結束後，向坤和愛麗絲已經建立了一個可用的「終極獵食者意識模型」，並藉此制定了一套運作機制，癱瘓它影響所有特殊因子、像以往一樣通過產生各種化合物、大分子團來殺死或控制生物的功能。

  這套運作機制，就像是一個運行程序，它需要通過「超感物品體系」來執行，而「超聯物」就是負責執行的「硬體」。

  用普通的「超聯物」其實也可以完成，就像那早已部署完畢的數萬鎢鋼球珠，那遍布四周的普通超聯物硬幣，還有「小蘿蔔」遍布整片山林的各種「子植物」及其延伸部分。

  但向坤依然創造出了十枚「造物硬幣」，要用最好的、性能最強的「硬體」來運行他覺得最重要的這個「程序」。

  這段「程序」剛一執行，「終極獵食者」就被強行打斷對良先生進行的吞噬。

  它意識到了危險，但已經晚了。

  愛麗絲就像全副武裝的高達，從天而降，落到了牆高池深、守備森嚴的城中，按著計劃，轟塌了所有城門，踩爛了馬廄，踏平了衙門官署。

  光亮消散，那十枚「造物硬幣」憑空消失，萬顆鎢鋼球珠也從新落到地面，原本那團細小顆粒被凝成了一個紮實的圓球。

  「終極獵食者」殘存於此的組織、殘存的特殊因子都已消散，它並沒有被殺死，但暫時而言，它已經失去遠距離控制其他生物體內特殊因子來殺死和影響它們的功能，沒有了挾持生物種群來威脅向坤的能力。

  那些特殊因子依然存在於世界上其他地方，存在於各種生物體內，它們還是「終極獵食者」的組成部分，但「終極獵食者」卻已經沒有了感知和控制它們的能力，就像變成了一個「植物人」，身體還在，但已感知不到，動彈不得。

  向坤的視線落到那團細小顆粒組成的圓球上，他還是沒能保住良先生原本的身體，在「終極獵食者」進行吞噬、進行階段性轉化的過程中實施計劃，最後依然還是讓良先生的身體被分解。

  不過和「終極獵食者」一樣，良先生同樣沒有「死」，它的意識仍然寄托在那團顆粒中，和部分屬於他的高維因子留存於上。向坤將馬上通過「超感物品體系」，用他身體分解的「資源」，快速地重構良先生的身體——就像當初答應他的一樣。

  低沉的炮響、藍色的光暈再次出現，對付「終極獵食者」，向坤祭出了自己「超感物品體系」的最高配置，為良先生重構身體，他同樣也要把最高配置亮出來。

  至於這邊連續的異象會不會引來遠處人類居住地的關注，會不會引來中、哈兩邊官方的關注，他也不在乎了。反正有愛麗絲掌控各種電子設備，沒有影像證據，再大的異象也只能成為傳說。何況中國的官方是他的後盾，到時跟老何說一聲就行了。

  又一輪「小太陽」在山頂升起，良先生的身軀被快速重建，和他原本一模一樣。但到了頭部的時候，向坤查知到了良先生意識的自主意願，於是放開了構建權限。

  光亮散去，良先生那原本巨大的、布滿各種紋路的身軀之上，竟是一個正常人類的腦袋，那面容是個二十幾歲年輕男性的，便是良先生原本的模樣。

  不過因為他的身軀還處在默認的隱身狀態中，所以普通人的視覺來看，仿佛一個人的腦袋突兀地漂浮在空中一般，十分詭異。

  向坤笑了起來，看來在解決了「終極獵食者」的威脅後，良先生也想重新回到「人」的模樣了。

  當然，從內在構造看，他的頭部雖然是人頭，但內在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結構，在事實上還是更趨近於原來的組成，只是看起來不同而已。這是為了外觀，犧牲了「性能」。

  有了個「人頭」的良先生並沒有睜開眼睛，地上伸出一條條藤蔓，如蛇一般自如活動，攀上他的身體，將他裹起來。

  然後大片大片的苔蘚長出，覆蓋其上，蔓延周邊，將整片山頭變了模樣。

  本來已經的枯枝敗葉一片的山頂，這時候竟然出現了逆季節的繁茂景象。

  良先生被藏於其中，被遮蔽隱藏。

  他的身體重構還沒有完成，而剛剛「終極獵食者」吞噬失敗後，屬於良先生的「高維因子」有許多都被「小蘿蔔」所暫扣，現在它將用此來協助良先生繼續重構身體，變成他想變成的模樣。

  這一次，是真正的定製版軀體。

  是他這次犧牲和付出，應有的回報。

  向坤站在一片綠油油的山頂，眺望遠處。

  下一秒，雲層間出現一片片亮光，似乎著了火般，然後亮光慢慢擴大，從中間撕裂。

  一片金黃色的光芒由天際滲出，與那空中的片片「火海」連接，徹底劈開了黑夜。

  日出東方。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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