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海上（上）

  通過老夏對玉墜男夢境的引導，向坤知道，他們這個團伙的主要成員，和帶著他們從國內逃到緬國的逵哥，都是從一個地方來的，大部分都是本家，很多還有血緣關係。

  所以之前玉墜男擔心他和長發男被逵哥撇下, 擔心的也不是被主動捨棄，而是怕逵哥他們遇到不可抗力的時候，不得不自己跑，來不及把他們倆帶上。

  於是在夢裡，老夏加強了玉墜男這方面的想法，讓他心裡對當前的危機感擴大、增強，有種迫在眉睫, 不跑就要被抓去剝皮挑筋、就要死無葬身之地的恐懼，於是一醒過來, 立刻開始聯絡逵哥。

  很明顯，逵哥現在也沒有了解孟塔米拉城中實際情況的渠道，對逵哥而言，留在廢品收購站的兩人，已經是他最信任的信息渠道了。

  於是在聽了玉墜男把孟塔米拉當地情況歪曲和誇大地描述了一通，特別是臆測了大佬吳倫可能的行為後，逵哥允許他和長發同伴一起離開，前往另一個城市等待，會有人接應他們，等待明天晚上上船。

  向坤並沒有等天亮再跟蹤玉墜男去另一個城市，等著船來再上，因為時間緊急，所以他直接出發。

  玉墜男和逵哥的通話中，透露了不少信息，雖然沒有明確地指出他們此時的船所在的位置、坐標，但卻已讓向坤得出了足夠多用來判斷的條件。

  他心裡有一個判斷的大概範圍, 同時也把這些條件和自己判斷的數據，交給愛麗絲, 由愛麗絲綜合緬國南部漁船出海的相關大數據信息、海域地圖來進行更詳細的推演。

  當然，他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愛麗絲身上。

  之前在星城開發出的新能力，那能夠極強地適應水下狀態的「無氧模式」，如果在海里，藉助更多的「水」，應該也可以幫助他最大範圍地進行感官信息收集。

  雖然那個能力開發出來後到現在只過了兩個飲血期，也沒有太多地進行針對性訓練，開發程度還很有限，但即便以之前在星城時在江中的實驗來看，他要在水中大範圍尋找一艘船、確定船的狀態、以及一定程度上影響船的行駛情況，應該都沒有問題。

  唯一的問題，還是要花多少時間。

  畢竟那是在海上，「逵哥」的船也未必就在他推測、判斷的區域，未必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

  不過就算他直接找沒能找到，等到明天晚上，也能再通過玉墜男、長發男他們，確定船的位置——離開廢品回收站前，他將一顆「超聯物」球珠塞到了那個裝衛星電話的盒子裡，這東西他們是肯定會帶著一起走的。

  向坤連夜離開了孟塔米拉，在叫的車快抵達選定的入海地點時，卻突然收到了愛麗絲髮來的一個定位圖。

  愛麗絲髮來的圖，不是如向坤期待的那樣標出一個船隻高概率出現的範圍，幫助他縮小搜索的區域，而是……

  給了對方在一個時間點的確切位置標示。

  這顯然不是從他提供的信息能夠得出的判斷。

  向坤馬上想到了兩個可能，一個是愛麗絲通過他提供的那些信息，在網絡上綜合其他信息查到了「逵哥」等人所乘船的具體編號，然後侵入緬國相關海事部門的系統，獲得相關位置信息——至少他知道國內的漁船或其他營業船隻要合法出海，都是必須要裝GPS以便相關部門定位、聯繫和救援的。

  但考慮到這裡是緬國，以及「逵哥」等人做的事情，那艘船也有不小可能是「黑船」。

  那麼還有一個可能，愛麗絲是通過「逵哥」使用的衛星電話來進行定位的。

  他給愛麗絲提供的信息里，確實有玉墜男衛星電話的型號和編碼——是他安放「超聯物」的時候順便掃了一眼記下的。

  但他之前卻是沒有想過讓愛麗絲通過衛星電話來進行定位，因為他本身對衛星電話也不了解，而且時間緊急，沒那麼多時間去研究。

  不過接下來愛麗絲髮來的第二張定位信息上的一些標註，就讓向坤確定了後面的那個猜測，愛麗絲確實是通過衛星電話來進行定位，她入侵了「逵哥」所用衛星電話的服務提供商的網管中心。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麗絲是怎麼做到的？

  即便向坤是愛麗絲的創造者，即便知道她在被授予更高權限後，一直在飛速地「擴展」和「進化」著自己，但這時候還是不由得有些驚詫。

  這個「進化」的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

  不過他倒也並不擔心，因為愛麗絲是他的「夥伴」，是他的「超級助理」，能力越強，對他的幫助自然也越強，就像現在，就可以幫他節省很多時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夏添火併把他救下來，所以他並沒有急於追問愛麗絲是怎麼做到的。

  抵達海邊後，天已經大亮，向坤沒有急著入海，而是先避開當地的人，在附近觀察了一會，通過痕跡觀察，找了個已經很久沒人到過的建築廢墟，將脫下來的衣褲鞋襪和手機現金都裝在背包里藏好，然後只穿著條內褲，按著之前觀察的路線，選了個沒什麼人注意到的位置，快速躥入海中。

  隨他入海的，只有幾十件「超聯物」球珠。

  早就做好準備的向坤，身體全部潛入水中後就進入了「節氧模式」，而那幾十件球珠則像護衛一般快速散開，在水中對他形成了一個「守護圈」，協助他感知和融合周圍的海水。

  向坤在水中越游越快，就像一顆被發射出去的魚雷般，很快速度拉到了最高。

  在水中潛行，沒有帶手機，但向坤對方位的判斷卻依然準確。

  他靠著對留在手機、衣物邊上的「超聯物」的感應，聯繫環繞周圍的「超聯物」，判斷離岸的距離，運動的方向，然後在腦中構建地圖，定位自己的位置，並向之前愛麗絲提供的方位行進。

  這段時間，「逵哥」的船自然有可能繼續運動，不再愛麗絲之前定位的位置上了，但只要知道了之前所在的位置，向坤相信自己肯定能夠搜尋到。

  到了中午，向坤從海中冒了出來，漂浮在水面上。

  此時他周圍除了無際的海水外，看不到任何物體，沒有船，沒有島，沒有陸，仿佛天海之間，只有他孤零零一人。

  向坤當然不是冒出來看景的，雖然他在水中的速度已經是非人級的了，但他還是不太滿意，感覺是不夠快。

  而現在，他冒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看著頭頂滿滿積聚的雲層，向坤迅速地判斷了「御電飛行」的條件。

  不過他並不是要「御電飛行」，雖然飛行肯定比他現在在水中穿行的速度要快，但「御電飛行」有一個很大的限制，就是要依託於強對流天氣下的大氣電勢梯度。而向坤主動地、提前引發雷暴，提前開始瀉能的話，能量爆發太猛，速度太快，區域也太小，沒法支持長距離的飛行。

  他之前在星城時就思考並且和老夏討論過了，他在水中，在「節氧模式」下借水勢做到的事情，本質上來說，和「御電飛行」其實是一樣的。

  所以向坤其實一直在找兩種能力互相「借鑑」，或者是互相「融合」、「利用」的方式。

  而現在，他就想到了一個方法，準備嘗試一下。

  ……

  「逵哥」站在船頭起貨機旁，也不顧頭頂炎日，皺眉眯眼看著遠處，似在思考。

  如果騰里沒有死，被他們成功綁架的話，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這時候應該已經在泰國了。

  但現在，計劃已經完全亂了，騰里直接死在了一場小車禍中，他們又臨時綁了夏添火，現在的情況是要考慮離開緬國後，要去哪裡、怎麼保命的問題。

  之所以他們不能按原計劃潛去泰國，是因為泰國那邊安排的接應，是大佬吳倫的關係。

  而目前的話，「逵哥」實在沒法肯定，吳倫對他們會是什麼態度，會不會把他們直接賣給大老闆、緬國官方來脫卸責任，又或者偷偷下黑手把他們都幹掉滅口，以免牽累到他身上。

  凌晨的時候，留在孟塔米拉的人緊急打來衛星電話，說孟塔米拉局勢變得很緊張，警方、吳倫還有一些其他勢力的人都動起來了，並且吳倫的人似乎在找他們，這讓「逵哥」終於下定了決心。

  今天一早，他就聯繫了印尼那邊的一條關係，準備把印尼當成他們接下來的落腳點。

  正想事的時候，一個留著平頭、臉頰有道疤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小聲道：「逵哥，咱們……真的要去印尼啊？」

  如果向坤或老夏此時在這，聽到這聲音的話，立刻就能認出來，這就是電話錄音里那個綁匪的聲音。

  「不去印尼還能去哪？」「逵哥」嘆了口氣說道。

  「印尼那邊……那些人，能信任麼？」疤臉靠在船舷邊上，有些擔憂地問道。

  「到時候看吧，指望他們講義氣肯定不行的，都是群見利忘義的貨，到時候給他們畫個餅，讓他們看到賺大錢的希望，先穩住再說。」「逵哥」說道。

  他之所以之前一直猶豫，直到接到了孟塔米拉來的衛星電話才做決定，還是因為印尼那邊的關係不太牢靠，有太多變數，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選擇。

  「那咱們……就通知夏家的人把準備好的錢弄到印尼來？」疤臉問道。

  「逵哥」考慮了幾秒，搖頭：「不，再等等，等到了地稍微安穩點再說，接收贖金，一定要找個穩妥的方式。」

  「那……咱們要先回去，接『豬皮仔』他倆嗎？」疤臉又問道。

  「當然了，不然把他們扔那麼？」

  「但是……」疤臉有些猶豫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被吳倫給抓了？」

  「你是說吳倫用他們騙咱們過去？」逵哥想了想，說道：「不會，『豬皮仔』十三歲就跟我了，雖然又懶又賤又滑頭，但還是不會當二五仔的。而且他要是心虛的話，講話的時候我聽得出來。不過你的擔心也有道理……他們就算自己沒有跟吳倫合作，也說不定被人偷偷跟著，回頭派人上岸接他們前，別先見面，先看看看邊上的情況。」

  疤臉微鬆了口氣，放下了心，正打算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後方二層駕駛室里的船員忽然跑出來扶著舷杆指著前方大聲用緬語喊著什麼。

  逵哥和疤臉都是下意識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回頭看去，然後便看到遠處一片將海天連成一體的黑色風暴。

  他們這邊風和日麗，和那邊相比起來，就像兩個世界一般。

  「臥槽！」

  逵哥和疤臉都是下意識罵出聲，不僅是他們，其他船上的人除了被關在貨艙的夏添火外，都跑到了甲板上，驚恐地看著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並席捲而來的風暴。

  「刁雷老某啊！！麻痹的沒說這區域有風暴啊！~操啊！」逵哥趕緊跑到駕駛室，用半緬語半普通話跟一名緬國人大聲詢問：「能避過去嗎？」

  「來不及了，得做好準備！」緬人船員大聲地回道。

  於是整艘船的人都開始狂奔和忙碌起來，做好迎接風暴的準備。

  遠處的風暴中似乎有非常劇烈的雷暴正在爆發，他們離得尚遠都能看到道道電龍隱現交錯，十分恐怖。

  看著那景象，也讓他們愈加驚恐，畢竟他們大部分人包括「逵哥」在內，都不是真正在海上討生活的人。

  但就在他們做好了準備，想要抗擊風暴的時候，前方那片黑色風暴迅速消散，沒多久就徹底放晴，空中和海面都是一樣平靜，似乎兩個「世界」一下子連接在了一起，被這邊的風和日麗給同化了。

  又仿佛，剛剛把他們快嚇尿的恐怖風暴從來沒有出現過。

  「什麼情況？剛剛那……是海市蜃樓麼？」疤臉呆滯地望著前方，不解地說道。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發現了異常——他們的船不動了！

  雖然船的發動機一直還在運行，他們都能清晰地聽到聲音，但看著旁邊的海水，船確確實實不動了！

  幾秒鐘後，發動機的聲音也消失，整艘船失去了動力，靜靜漂浮在了水面上。

  但怪事沒完，站在船舷邊上的人們，赫然發現，船身變得紋絲不動，連漂浮的感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