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有搞頭嗎？

  1月23日，臘月廿九，晚上六點多。

  刺桐市某家茶葉店二樓，裝修豪華的辦公室里，一位看起來樣貌頗為威嚴的中年人正坐在多功能一體茶桌的主位上泡茶，而他對面則坐著一位頭髮稀疏、有些乾瘦的中年人。

  如果向坤在這裡的話，應該會認出來, 那頭髮稀疏的中年人，就是在銅石鎮時見過的那位「楚哥」楚修文。

  這次他到刺桐市來，自然和向坤沒有關係，是趁著年前，過來訪友的。

  面前這位茶葉店的老闆郭臨，是他的中學同學，以前一起在省城讀書的, 頗有交情。而且除了同學情誼外, 兩人也沒少在生意上進行合作，配合得也都不錯，比較愉快。所以平常就算沒事，也經常會走動，要麼楚修文到刺桐來，要麼郭臨去劍州市，偶爾也會一塊去省城，和一群老同學、老夥計一塊聚一聚。

  郭臨換了一泡新茶，斟好茶水，用鑷子夾著茶杯放到楚修文面前後，看似隨意地問道：「修文，銅石鎮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大動作？」

  楚修文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後，奇怪道：「為什麼這麼說？」

  「你知道豪國集團嗎？粵省的那個，這幾年一直在我們省有各種投資，前一段還和你們銅石鎮一個叫劉大寶的合作了個項目。」郭臨說道。

  楚修文笑道：「是劉飛寶吧，那個人我認識。」

  「對對對，是劉飛寶, 瞧我這記性。」郭臨笑著拍了拍自己腦門，然後繼續說道：「最近我聽到消息, 好像是豪國集團的老總齊豪國要加大在銅石鎮的投入，資金有點不夠，連著處理了好多資產。而且他處理的那些資產，轉讓的一些生意，都是挺優質的。正常來講，他要擴大投入，要到劍州市、銅石鎮去做的投資，應該找銀行貸款才對，地方肯定也都會支持的。收起已經運營良好的生意，去投還不知道前景的項目。這操作，有點看不懂啊！對了，我昨天還聽說，齊豪國讓公司的人準備上馬的新項目里，還有不少是純公益性質的。雖然我沒有實際和齊豪國接觸過，但這貨的風評可從來不是什麼熱衷公益人士，而是無利不起早、外號『葛朗齊』啊。他突然要往銅石鎮投公益，而且是真金白銀地拿出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楚修文大概可以猜到是什麼原因，但也只是知道一個方向，知道跟那位和劉財福關係不錯的向先生有關，但具體那位向先生的來頭是什麼，向先生背後的人要在銅石鎮、崇雲村做什麼，有什麼目的，他卻並不清楚。

  不僅是他，便是劉飛寶也一樣不清楚，只是不知道那位豪國集團的齊總，是不是知道的會多一些？

  他雖然和郭臨關係不錯，但劉飛寶有過交代，他自己對那位向先生的來頭也有點顧忌，所以他也不好把跟那位向先生有關的事情，還有紀航他們的一些判斷告訴郭臨，只能是模稜兩可地說道：「銅石鎮確實也該發展了，上頭有點政策性或官方項目的支持，也是很正常的。」

  郭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之前還得到一些小道消息，『神行科技』你知道吧？就是經常弄些黑科技，專愛搞無人機、VR、安保設備、電子玩具什麼的那家科技公司。這段時間他們跟省里申請了在伍舒山附近一代山區的科研項目，而且有幾家我明確知道和『神行科技』有關係的企業，都在派人往劍州市跑，似乎是要把業務開展到那邊去，你說這是不是和銅石鎮也有關係？畢竟伍舒山景區，和銅石鎮也沒離多遠。」

  「這我就不知道了。」

  郭臨笑道：「修文，你怎麼能不知道，你可是銅石鎮的地頭蛇，按理說要有大動作的話，你不可能不知道啊。」

  「地頭蛇……這可不是什麼好稱呼。」楚修文苦笑道，「我要真是地頭蛇，上次拉你一塊弄的那個商業街項目，也不會差點翻車了。」

  「好好，那就『本地通』行了吧？再說，那個商業街的項目，最後咱們不也還是賺了點錢了嗎，又沒虧本，挺好的。你就直說，按你的判斷，往銅石鎮投資有沒有搞頭吧！」郭臨直接說道，他知道這老同學、老朋友的性格，一向比較穩當，而且也不可能坑他。

  楚修文想了想後，緩緩說道：「我覺得有。」

  「行，那咱們回頭還是找那幾個老夥計，一塊弄個地產項目？」郭臨說道。

  「這個嘛……還是從長計議。」楚修文沉吟道：「老郭，你不是說過，那個齊豪國是有名的無利不起早，一貫貪婪麼？那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投資銅石鎮的話，為什麼不做地產？他一個粵省人，為什麼要變賣資產，真金白銀地掏出來，在海西省、在銅石鎮做公益？」

  郭臨一愣，點頭道：「是啊，我之前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麼呀，實在想不通……」

  「聰明人的做法，我們單純地模仿，未必有用，但肯定有些參考意義。老郭，你要是有興趣，等年後，我和幾個銅石鎮的朋友一塊在本地投資的時候，也拉你進來算一份就是了。」楚修文說道。

  他和劉飛寶之前跟向坤、劉財福聊過，所以是知道他們要布局養殖、餐飲以及相關的科研和網際網路產業，但就像齊豪國一樣，他和劉飛寶同樣也擔心這個時候如果他們貿然引動大資金進入的話，會干擾到向先生原本的部署，會讓向先生或他背後的官方大佬不滿。何況，真讓他們自己來搞，他們也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麼做，不論哪個產業、哪個方面、哪些條件，銅石鎮和其他地方相比，都沒有任何優勢。

  所以他和劉飛寶討論過，他們可以到時候根據具體的情況，看看劉財福、向先生的操作，來選擇在相關的產業進行投入，做「輔助」。一方面是對向先生示好，一方面也是想著看能不能用這種方法「上車」。

  他們都覺得，以向先生的背景，還有張家等大資本的介入，這背後的利益盤肯定很大，事情不管多難，也肯定能推動起來。現在聽郭臨的話，好像連「神行科技」這樣的科技巨頭也有動作，就更加可以確定之前的猜測了。

  「唉，這些政策上的事情，其實我家老爺子應該會明白得多，可惜他一點都不想管。」郭臨聊到一半，有些感嘆地說道。

  「你家老爺子還在外面旅遊呢？」楚修文奇怪道。

  郭臨無奈道：「是啊！七十多歲的人了，硬是要一個人全國到處跑，一個人去旅遊，我想找個人陪他一塊，他也不肯。昨天打電話問他到哪了，是不是要回來過春節，他也不給個准信，只說要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唉，自從我媽過世後，他就基本不著家了，到處去找他那些老同事、老戰友敘舊。」

  正說著，他的手機忽然響起，拿起一看，不由笑道：「我家老爺子這是感應到我在念叨他了麼？」

  但接通後，郭臨卻是一愣，因為裡面傳來的聲音，不是他父親的。

  沒聽幾句，郭臨就猛地站了起來：「對，我是他兒子！現在情況怎麼樣？好好，我馬上就來！在哪裡？我馬上就到，馬上！」

  看到郭臨神情凝重地掛掉電話，楚修文也是起身問道：「什麼情況？」

  「老爺子剛剛坐動車回來，但是到車站後，忽然心臟病發作昏過去了，現在已經送往第一醫院了，我得趕快過去。你說他真是……要回來也不說通知我一聲，我可以派人去接他呀……他之前體檢，心臟沒什麼問題啊，怎麼會突然就心臟病了……」郭臨一邊說著，一邊穿外套。

  楚修文則說道：「我車就停在下面，你直接開我的車過去，比較快。」

  兩人一塊前往醫院，很快就看到了已經清醒過來的郭老爺子。

  對於郭老爺子這麼快就甦醒就過來，而且還神智清醒，就連醫生都十分驚嘆，然後把功勞歸功於那位在車站及時對老爺子進行心肺復甦，把他搶救過來的年輕醫生。

  郭臨跟醫院的人要到了那位年輕醫生的姓名和聯繫電話，便決定明天就去聯繫，並且準備禮物上門感謝。

  不過在病房裡看到父親後，郭臨卻覺得老爺子好像有點不對勁？因為他看起來，好像有些激動？

  對剛剛心臟出現狀況的人來說，這可不是好事。

  郭臨坐到病床邊，握住父親的手，說道：「爸，我來了。」

  跟著進來的楚修文也問好道：「郭叔叔好。」

  郭老爺子忽然反手握住兒子的手，看著他說道：「郭臨，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郭臨有些緊張地寬慰父親，然後順著他的語氣問道：「爸，您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郭老爺子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我看到了那個『守門』的人。」

  「爸，你先冷靜點，慢點說，慢點，您看到了什麼門？」郭臨溫聲安慰著父親，並未提出質疑。

  過了一會，郭老爺子終於在郭臨的引導下，把情緒壓了下來，說得清楚了點：「……我當時以為我真的要死了，我很害怕，害怕死了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然後……然後我就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很窄、很暗，沒有窗，只有一扇門的房間，我看到了一個有很多手臂的人站在門口守著，我一看到它就害怕，非常害怕。但我知道，它就在那裡，它是真實存在的……」

  不僅是郭臨，楚修文也大概聽明白了，不過他們倆的感覺都一樣，認為這是老爺子在瀕死的狀態下，意識因為恐懼而產生的幻覺。

  但他們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去和老爺子爭論，去戳穿老爺子的「幻想」。

  他們也知道，為什麼老爺子會有這樣的「幻想」。

  果然，老爺子接下來又看著郭臨說道：「既然那個世界存在，那就證明……你媽也在那裡，我還有機會能見到她。」

  郭臨趕緊說道：「爸，媽肯定是希望您能好好生活……」

  郭老爺子打斷他說道：「放心吧，我會好好過的，我得多看一些東西，多經歷一些事情，回頭才有東西講給她聽呀！我要是沒照顧好自己，要是沒好好過，回頭見到她，肯定會被她揍！我既然看到了那個世界，我既然看到了那個『守門人』，我就什麼也不怕了，什麼也不怕……沒什麼好怕的了，呵呵，放心吧郭臨。」

  郭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老爺子能開心，能保持好心態，身體能康復起來就好。

  ……

  1月24日的清晨，向坤一大早就「起」來了。

  當然，他本身也沒有睡。

  昨天一直在分局折騰到半夜回來後，他先是成功借著那雙特殊的「情緒注入」筷子，達成了歷史性的突破——引導和感知到了老夏的夢境。

  然後剩下的時間，便都繼續著這段時間始終不變的「功課」——進入「超感狀態」後，感知那兔子木雕周圍的那個變異生物。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趁著那變異生物還在兔子木雕感應範圍之內的時候，把「超感狀態」下那變異生物的感知信息都強記下來，以便以後與其他現實中可以接觸到的變異生物進行「超感狀態信息對比」，以此進行分析。

  但沒多久他就知道之前的想法太想當然了，「超感狀態」下變異生物所代表的感知信息，和一般事物所代表的感知信息，有一些根本性的不同。

  當他的意識在「超感狀態」下深入那些代表變異生物的感知信息後，發現只要他願意，順著某一部分信息不斷感知下去，就像是一條直接通往無邊宇宙的道路一樣，根本看不到盡頭。

  而一旦他擴大化這種感知的深度，就會發現那「變異生物」所代表的感知信息，實在是太過龐大，簡直無窮無盡，不是他現在能夠感知得完的，更不用說是記憶下來了。

  所以後來他只能是換一種方法，退而求其次，給那些感知信息做一個限定，就像是現實里的研究把最小單位定到細胞或分子，微米或納米，做一個範圍限定。

  在還沒有辦法知道這些感知信息的具體對應的現實信息時，做太過深入的感知探索，並沒有太大意義。

  所以向坤只是做了那代表變異生物的淺層感知信息記憶，然後把重點放在變異生物周圍其他事物上，想要以此推測，那變異生物此時帶著兔子木雕，到了什麼地方，在做什麼事情。

  而且他還在等，等待那變異生物飲血。

  他想要看看，那變異生物飲血沉睡後，他是不是有辦法利用兔子木雕，引導和感知到對方的夢境。

  夢境感知雖然不是現實，但很多內容都是建立在現實經歷、記憶、認知的基礎上，並且是直接以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等感官信息直接呈現，能夠讓向坤得到更加豐富、直觀的內容。

  就像當初他利用同一個兔子木雕，感知到那「神行科技」進入秦嶺無人區的探索小隊成員，從而找到了那愛好養螞蟻的周銳，又根據周銳的信息找到了方苹芳博士。

  而且他隱隱有種預感，如果他真能利用「情緒注入」物品感知到變異生物的夢境，那夢境說不定會有前所未有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