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毛骨悚然

  在「超感狀態」下，向坤所感知的一切信息，都來源於那普通人沒有的「第六感觀」。

  所以在這種狀態下所感知到的信息，都需要向坤自己與現實世界的五感信息進行一一對照「解碼」。

  現在他已經可以在「超感狀態」下分清周圍的地形環境信息，至少可以區分邊上是建築物還是自然的地形障礙，是鋼筋混凝土還是木質結構。可以知道邊上有大概什麼樣的電子設備，可以辨認出多種生物, 甚至對一些感知過多次的人，能夠辨認出特點，分辨出身份。

  就好像現在，他的感知降臨到那張被米喬帶著的「黑圈塗鴉」邊上後，很快就確定所在的建築物是一棟二層小樓，一共有六個活人。

  而且他很快就鎖定了代表米喬身體的感官信息。

  這個時候, 米喬應該是在和另一個人談話。

  感知著另一個人的感官信息，向坤發現這也是個「熟人」——這不就是前天晚上他感知到的、在兔子木雕邊上的人？

  這個人, 之前向坤同樣在秦嶺無人區運送兔子木雕的隊伍里感知過，應該還進入過她的夢境。

  當時向坤就有判斷，這應該是個平時坐實驗室的「研究人員」。

  但從之前的定位來看，兔子木雕在離開秦嶺無人區後，並不是被送到齊澄市，而是另一個方向。

  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顯然不是兔子木雕送去的地方，而且現在那兔子木雕和那建立了「超感聯繫」的飛禽骨骸，同樣沒在附近。

  在前天晚上通過那兔子木雕和飛禽骨骸做出了一些「小小的」影響和實驗嘗試後，昨天和今天向坤都多次利用間隙感應兔子木雕，對其周邊情況進行感知。

  向坤發現，從昨天早上開始，那兔子木雕周圍就沒有再有人出現過。

  很明顯，前天晚上的事發生後，對方就「清場」了。

  在他看來，對方的反應好像有些過度了，不過從效果來看, 應該可以增加「神行科技」幕後之人，不論是「良先生」、魯城安或是可能的「吸血鬼」到來的機率。

  但現在那兔子木雕周圍還沒感應到有其他人或變異生物出現, 那「研究人員」倒是和米喬會合了，而且不是在齊澄市，而是在一個距離向坤似乎不遠的位置，這卻是讓他有些奇怪。

  向坤不由得想到了他在伍舒山景區發現的變異生物痕跡，難道米喬等人，就是衝著伍舒山去的？或者他們現在，就在伍舒山景區不遠？

  除了通過正常五感信息和「超感狀態」下的信息進行對比，尋找信息「解碼」方案外，向坤前幾天也發現了另一個「解碼」的方法，就是通過對個體的了解，來做中轉、轉譯。

  這個個體，就是米喬。

  前天晚上通過那張「黑圈塗鴉」引發米喬的夢境，並且在夢境裡通過自己總結超感信息標記，在米喬的夢境中進入了一個「類超感狀態」後，向坤成功總結出了一個通過修改他人夢境信息，從而改變他人夢境感官體驗的方法。

  那個方法的意義不單單在於可以影響別人的夢境，通過細節改變別人在夢境裡的感知，更重要的是，可以通過這個過程獲得深度解析、理解夢境主人各種感官信息對應向坤第六感官的標記。

  當對米喬的「類超感狀態」感官信息解讀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可以在非夢境狀態下，「借用」米喬的感官，來觀察周圍的環境。

  就像是不會英語的小明在純英語環境下生活，找不到中文英語教材，周圍也沒有任何會普通話的人。但小明還會粵語，於是他除了自己適應環境、慢慢自學總結外，還找了個會一點點粵語的人做翻譯，通過有限的翻譯內容，先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周圍的環境、獲取信息，並以此為基礎，加快學習英語的速度。

  現在，向坤就通過感知米喬的部分感知信息反饋，解析出她此時的情緒和身體狀態：

  這個時候她是處於傾聽的狀態，而且比較專注，但身體並不緊繃；她對於正在談話的對象，應該是比較有好感也是相對信任的；對視覺信息的反饋還有限，暫時只能解讀出很少一部分畫面，可以確定她正處在一間不算大的房間裡，坐在床上，而坐在對面的應該也是一位女性，聲音也是女聲，這倒是與之前向坤對那「研究人員」的推測判斷基本吻合。

  可惜他對米喬的感知解碼程度還不夠，對聲音還無法辨識，沒法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這讓他有點心痒痒，因為他直覺判斷，她們現在在談論的事情，應該和變異生物有關。

  向坤又審視了一下那建築內其他四人的感知信息，發現除了那之前出現在兔子木雕邊上的「研究人員」和米喬外，還有三個「熟人」。

  有兩個是跟那「研究人員」一樣，在運送兔子木雕從秦嶺無人區出來的路上，出現在邊上的運送者，說不定也都受過兔子木雕的夢境影響。

  而另一位，則是在齊澄市，跟在米喬身邊，幫她開車的那位「高助理」。

  向坤沒有在「超感狀態」中太久，畢竟現在房間裡大家正等著他一塊玩遊戲，要是超過十五分鐘，估計要來敲門，確認他是不是昏倒在廁所了。

  在唐寶娜、楊真兒和夏離冰簡單地熟悉了一下要玩的英雄，以及基本的機制後，向坤便在他們新建的11人群里發消息，表示準備好了，然後在遊戲裡，張倩開始把他們拉進遊戲房間。

  和唐寶娜她們幾個「臨時抱佛腳」，純粹娛樂的心態不一樣，在另一個酒店房間裡，張倩、楊婕、楊拙、自成、小敏五人，拿著手機，表情很是專注和凝重地討論著戰術，仿佛即將要進行一場事關重大的戰役一般。

  賭注其實無所謂，但張倩和楊婕對於贏向坤一次頗有點執念，楊拙和小敏對於戰勝向坤同樣十分期待。

  當然，按理說向坤那邊有三個新手，游猛的水平也不算很強，他們怎麼樣都應該能贏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向坤這個X因素。

  針對向坤布置戰術的話，作為他四年大學的舍友&死黨，自成自然比較有發言權：「向坤玩遊戲的習慣我太了解了，不管是moba遊戲，還是即時戰略、ARPG遊戲，肯定是以穩妥為主，先苟著發育，除非實力上有優勢，否則不會輕易出手。所以我們前期可以先瞄著他們的薄弱點打，看唐小姐、夏小姐玩哪一路，就主攻哪一路。嗯，以他們這個配置來看，向坤應該會玩打野……」

  當看到進入遊戲的載入畫面上，代表向坤的ID名選的是橘右京，並且帶著懲戒時，自成便得意地看了楊婕等人一眼——他的推斷方向看來沒有錯。

  而且向坤他們有兩個法師，一個甄姬一個王昭君，射手是魯班，只有一個戰士亞瑟，很明顯脆皮太多了，他的阿珂要大殺特殺！

  但是進入遊戲，他控制的阿珂剛準備打藍的時候，控制著牛頭去河道溜達的楊拙立刻大喊起來：「劉哥快跑！風緊扯呼！」

  自成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四個敵方英雄呼啦啦蜂擁而至，嚇了一跳，趕緊呼喚中路的小敏和上路的張倩來幫忙。

  但當她們不顧清了一半的兵線過來後，向坤他們四人卻又一下撤走了，只搶了一個小野怪，而並沒有搶藍。

  開頭被向坤他們入侵野區虛晃一槍後，自成他們這邊的節奏明顯受到干擾，很快就在暴君前被逼出了第一波團戰。

  讓自成他們意外的是，這波四對四的團戰，他們竟然被摧枯拉朽地碾壓了，付出了3-0的代價，暴君還丟了。

  向坤他們的打法，根本不像自成說的穩妥為主，而是非常地兇殘激進。

  而且不管什麼時候，感覺他們都是抱團出現，總是能以多打少，反覆入侵野區，讓自成這打野苦不堪言。

  接下來，優勢一點一點地往向坤他們那邊傾斜，只要是三人以上的團戰，只要向坤有參與，他們就沒有贏過。

  自成的阿珂每次要抓人、GANK，對方都像是提前知道一樣，每次都能提前縮回塔里，如果大剌剌地站在兵線上，那不用說，邊上草叢裡就躲著一大群人，阿珂一冒頭就被控到死。

  再一次團戰被團滅後，小敏忍不住哀號：「這不對啊！娜娜姐、真兒姐是不是騙人啊？她們這叫沒玩過？這叫純新人？這不合理啊！」

  楊拙也是滿臉怪異：「確實沒道理啊！他們兩個法師都出了極寒風暴，魯班先出反甲？難怪集火半天不死……這是什麼奇葩打法？」

  一局結束，自成他們輸得毫無還手之力，但也輸得很不甘心，於是再來一局，要三局兩勝。

  不過如果他們聽到向坤的指揮的話，就不會對唐寶娜幾人的操作有什麼疑問了。

  向坤所在的房間內。

  第二局開始，還在選角色的時候，向坤便直接說道：「老夏這局你打野，選后羿。」

  「啊？」楊真兒下意識抬頭，驚奇道：「這可是老夏玩的第二把！」她和唐寶娜雖然也算是新手，但幾年前好歹還玩過幾局，老夏可真是實打實今天第一次玩。而且打野選后羿？那怎麼抓人帶節奏呀？

  唐寶娜笑道：「老夏剛剛玩第一把，也比你玩得好啊。」

  向坤則繼續說道：「娜娜玩亞瑟，去上單。真兒玩甄姬，去中路。游猛用呂布，去下路。我玩張飛，輔助遊走。」

  因為第一局按著向坤的指揮贏得輕鬆，現在大家自然對他的命令也沒什麼好質疑的，都是跟著選。

  進遊戲後，向坤的聲音更是基本沒有停過：

  「娜娜回塔下，自成和楊拙過去了。」

  「老夏跟我走，和我重迭，蹲草里，三秒鐘後二技能先放，然後按普攻鍵。真兒也做好準備，過來幫忙，按個二技能就回去清兵，其他不要管。好，老夏上，集火，nice。」

  剛剛在河道冒頭的自成被老夏后羿的二技能減速，噼里啪啦一通普攻輸出只剩半管血，想跑又被向坤的張飛一技能拍了回去，憋屈地送出了First Blood。

  「真兒，往你左上角貼牆的位置放一個一技能，楊拙在那裡。」

  楊拙果然被一個技能逼出，悻悻從草叢離開。

  「游猛注意了，張倩過去下路，你往塔的方向縮一點，把他們引過來，對，不要清兵，留著用2技能加盾。我們大概9秒鐘後到，拖住他們。」

  游猛的呂布剩著半管血，依言在兵線上扭來扭去。

  「真兒，先放三技能，不用拖方向，3、2、1按！nice！老夏大招放過去，從我腦袋上面放，對，就是這個方向！漂亮！」

  老夏后羿的大招成功將張倩暈住，接著向坤等人一擁而上。

  「游猛你直接跳大小敏，她閃現用掉了。娜娜跟上，先按大招，再接1、2技能。老夏跟著我，我打誰你打誰，不用更怕自成，他出來就死。」

  團戰的節奏完全被向坤「導演」。

  「娜娜買裝備，那個金色錢袋子點進去，防禦里選紅蓮斗篷。」

  向坤對每個人的經濟都了如指掌。

  「20秒左右團戰，真兒聽我口令放大招，把箭頭往斜上角我的方向拉，我說放，你就放。娜娜看到真兒大招放出去後，就按1、2技能沖，看到人就拍，然後接大招。老夏跟著我，我打誰你打誰。游猛先別出來，我放大你再接大跳進來。OK，他們來了，真兒做好準備，3、2、1……」

  向坤的聲音非常平穩，語速雖然不慢，但讓人聽著沒有緊迫、焦急感，而且總是提前下令，讓唐寶娜等人都能做好準備，不會手忙腳亂。

  雖然有三個新手，但這遊戲本也沒有多難，很多技能都是自鎖定的，按著向坤的指揮，打得非常地輕鬆。

  其他人基本都沒說話，事實上也不需要說話，因為向坤基本上把所有情況都考慮了，安排得井井有條、面面俱到。

  只有楊真兒不時地低呼：「我的人頭！」、「三殺！」、「Triple Kill！~~~」、「老娘的彈彈樂來也！」、「哎呀老游，你搶我人頭！」、「向坤閃開我要和他單挑！」

  當然，楊真兒喊得雖囂張，但對向坤的指揮還是相當遵從的，並不敢真地自己冒頭和人單挑，因為她知道她一冒頭，向坤絕對把她賣了……

  而老夏雖然今天才剛接觸這個遊戲，但論到心理素質、反應、手指靈活程度、學習能力，她肯定是除了向坤外最強的。所以雖然玩個后羿打野，但在向坤一路保護和指揮下，把這個英雄的劣勢完美規避，而保持了極高、極穩定的輸出效率，一整場下來打出了35%的傷害占比，對於自成他們來說，這個脆皮后羿，感覺總是神出鬼沒地，怎麼也抓不著。而在團戰的時候，每次都覺得近在咫尺，卻總是被恰到好處地控住，怎麼也秒不掉。

  對向坤來說，這樣的遊戲，是他實驗認知模型的推演、預測，以及據此進一步地影響他人和整個局勢的理想「沙盤」。

  當然，他願意玩這遊戲，最主要還是陪朋友們娛樂。

  兩局比賽打完，還不到四十分鐘，每局的人頭差距都在20+，基本是完全的碾壓。

  結束後，自成、楊拙立刻跑過來敲門，對唐寶娜和楊真兒新手的身份表示強烈地質疑。

  說笑了一陣，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大家便各自回房間睡覺。

  兩點三十，在自成睡著後，向坤離開了房間，下樓到停車場開了那輛速騰，按照對米喬身邊筆記本內那張建立了「超感聯繫」的小紙片的感應，確定方向開去。

  雖然米喬他們所在的地方他之前沒有去過，所以無法在感應的時候立刻確定具體位置，但通過直覺，還是判斷出離他不遠。循著方向開一段，如果離得足夠近的話，就可以直接定位到位置了。

  向坤原本的計劃是循著感應的方向開一個小時車程，如果還沒法確定位置，就回去。

  沒想到的是，才開了半小時，他就已經能基本判定對方所處位置了。

  而他也基本上可以判定，米喬他們大概率是衝著伍舒山景區的變異生物來的。因為他們所處的位置，就是一個以毗鄰伍舒山景區為噱頭的別墅區內。那裡距離景區，也確實很近。

  向坤沒有直接開車靠近別墅區，而是關了大燈，把車開進旁邊小路，停在路旁，下車步行走過去。

  這邊周圍沒有太多建築，路燈都只有靠近別墅的一小段才有亮。

  這別墅區的入住率顯然不怎麼樣，向坤的感知中，大多數建築內都是一片死寂。

  別墅區只有大門保安亭里一個保安在打瞌睡，監控雖然布置了很多，但實際只有很少在運行，這樣的安保措施在向坤眼中自然是一目了然、形同虛設。

  他翻入別墅區後，很快就靠著對那紙片的感應，找到了目標所在——一棟門口停著輛mpv的別墅，米喬以及那張紙片就在二樓的房間內。

  向坤沒有立刻靠近，因為他通過紅外熱成像視覺模式發現那棟別墅外有多個攝像頭在進行著工作，很顯然，這些是米喬等人自己安置的。可以想見，除了監控外，肯定還有其他的安保設備。而且，在他的感應中，那棟建築里六個人，也還有一個沒睡。

  向坤可以找到監控死角，慢慢潛入，然後慢慢觀察、尋找對方設置的安保設備，嘗試破解或繞過，不是沒有辦法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靠近。

  但他本來的目的就只是確認米喬他們的位置，並沒有必須潛入、靠近的需求。

  所以向坤觀察了一會後，便準備離開。

  不過離開之前，他卻是心中一動，想到個點子，準備做下嘗試，跑到邊上找個偏僻的角落坐著，感應米喬包里那張建立了「情緒注入」的「黑圈塗鴉」，成功引發了她的夢境。

  ……

  別墅二層的一間房間內，米喬在床上睜開了眼睛，先看了一下床邊的手機，看到才凌晨三點多，便打了個哈欠，翻個身準備繼續睡。

  但一閉上眼，她就想起剛剛做的夢，於是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秀眉緊蹙。

  剛剛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在和方博士探討前兩天發生在安鐵鎮上「神行科技」秘密研究中心的特異現象。

  這本來很正常，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畢竟她睡前才剛和方博士聊了那些內容，而且也是她非常感興趣、一直在思考的信息。

  但詭異的是，在夢境之中，跟她講那兔子木雕可能存在問題原因的方博士，後來漸漸改變了模樣，變成了一個梳著背頭的男人。

  雖然夢裡的人五官有些模糊，但她還是瞬間就認出來，這是那個她曾經「追隨」過的「吸血鬼」郭天向。

  更詭異的是，方博士變成了郭天向後，對她說了一句話：

  「救救我……小心良先生……」

  那聲音既不是方博士的，也不是郭天向的，而是沙啞難聽，竟然有點像良先生的聲音。

  這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