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我真沒想當英雄啊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向坤才回到藏書包的地方。

  找回書包後，他沒有立刻去取手機開機，雖然他直覺自己走了這麼長時間，身體外圍那層能量應該已經完全消散了，但保險起見，還是等一段再說, 他實在是不想再換手機了。

  換上帶來替換的衣服，重新穿上鞋襪，把換下髒破衣服打包放回包里後，向坤便戴著個棉線帽，背著包繼續往山外走去，一副遊客的模樣。

  直到下午坐上返回所在城市的大巴後, 向坤才從包中取出手機開機, 查看微信上的消息。

  在他進入山區的這兩天，小蘋果給他發了幾條語音，說她的「寄物感知」練習似乎有了很大的進展，和那件小黃人木雕之間，好像建立了某種聯繫，可以通過它感知到一些東西。

  看那幾條消息發送的時間，是在向坤開始嘗試飛行，引動劇烈雷暴之前，所以更加證明了小蘋果和劉詩鈴與那些物品之間關聯的加強，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這次飲血後的變異進化。

  變異進化相當於他這台提供服務的伺服器進行了硬體升級，將某些功能給加強了。而飛行時發生的一些現象，或許是意味著臨時性地給了所有用戶更大的帶寬，所以不僅她們能夠大幅提升對聯繫物品的掌控和感應，向坤也能反向獲得更多的信息，甚至直接從她們身上獲得了感應。

  向坤想了一下，主動打了個電話給小蘋果，找了個藉口跟她解釋了一下為什麼之前沒有回覆微信，然後「順便」地提及了一下小蘋果在微信里說到的「寄物感知」上的問題。

  不過在電話里, 小蘋果卻並沒有提到昨晚有什麼異常。

  向坤本來第一反應，是小蘋果與那幾件「情緒注入」物品感應都是發生在她的睡夢中, 所以以為感應到的都是「夢境」的部分。但從她的聲音，卻又聽出了有所隱瞞，欲言又止的感覺。

  掛掉電話後，向坤也沒有再在微信上追問或試探，他猜測要么小蘋果當時邊上還有其他人不適合說話，要麼就是有什麼顧慮不願意直接把昨晚的情況說出來。

  果然，過了二十分鐘後，微信響起提示音，一看是小蘋果發來的語音消息。

  小蘋果的聲音都是氣音，顯得有點鬼鬼祟祟：「向叔叔，剛剛在家裡，我楊阿姨在身邊，有些話不太好說。現在我到公園來了，楊阿姨在路邊和相熟的人聊天，聽不到我說話。」

  「向叔叔，昨晚我做了幾個很奇怪的夢……」

  小蘋果連續發了十幾條語音，跟向坤講述了她昨晚做的幾個怪夢，描述了夢裡有別於以往的特殊感知，以及後來夢醒後，對小黃人木雕的強烈感應，並通過小黃人，與CPU木雕建立了聯繫，還遠遠地聯繫到了一個怪異奇怪的存在。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無法明白小蘋果對夢境的一些語言描述，比如那些光怪陸離、看起來很怪異的景象，她自己代入了很多隻手臂的怪物在被人追趕等等。

  但向坤卻是一下就能明白她表達的意思，因為她所經歷的夢境，本來就是向坤在製作那些木雕過程中，進行「情緒注入」時，腦海所思所想的畫面和感知。

  而且他還不止一次地感知過小蘋果的夢境，以她的情緒和認知來經歷各種體驗。

  所以他也能理解，小蘋果「看到」的那些畫面為什麼會顯得十分地怪異，一方面是隨著情緒灌注入木雕中的記憶或臆想畫面，其他人感知、代入肯定會有很多的細節缺失；

  另一方面，小蘋果是天生全盲，大腦中和視覺相關的神經發育與視覺完好的人會有所不同，激活的方向不一樣，她對所有事物的預設認知也不一樣，即便是在夢裡，即便是代入向坤的記憶畫面，所「看到」的和她所理解的「正常」畫面，肯定也會有很大的偏差。

  向坤比較注意的有兩點：

  一是小蘋果最開始的夢裡，聽見了雷聲，還感覺到身處雷暴之中，隨後便開啟了三場「夢境」之旅。

  二是小蘋果除了向坤送她的幾件木雕外，她還感應到了放在向坤家中柜子里的八臂八眼木雕，不論是「夢境」還是後來的感知，都明顯是與它有所關聯。

  很顯然，就和向坤之前的理解一樣，在引發閃電風暴後，小蘋果與向坤諸多「情緒注入」物品建立了一段時間的深度聯繫。

  而她在聯繫這些物品時反饋的感知、認知，可以說是一種以她特殊的認知模式，建立在那些特殊物品本身特性以及向坤能力的基礎上，所「開發」出來的功能。

  向坤作為提供所有能力的「平台」，自然直接地獲得了這些功能。

  之所以小蘋果會感應到那八臂八眼木雕而不是其他「情緒注入」物品，應該只是隨機的，不太像是有什麼特殊機制。

  如果給她更多的時間，應該可以與更多「情緒注入」物品建立聯繫。

  不過在描述清醒後對那八臂八眼木雕的感應時，小蘋果的話卻是讓向坤有些苦笑不得。

  在小蘋果的感知中，並沒有意識到她感應的是一座和她手中小黃人一樣的木雕，而以為感應到的，就是一隻真實的「八臂八眼怪物」，就像她在夢境中代入的那隻怪物一樣。

  所以在通過微信對向坤偷偷道出的猜測中，她認為：那隻怪物被困在了某個地方，失去了自由。於是通過某種方式，引發她做了那段夢，是在向她「求助」。

  小蘋果覺得，那怪物聯繫她、入夢的途徑，就是向坤教她的「寄物感知」，這種練習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打開了一種和怪物聯繫的通道。

  末了，小蘋果問向坤：「向叔叔，你覺得我後來看到的那些，是『幻覺』嗎？」

  嗯……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呢？

  從小蘋果的描述來看，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在夢裡被人追得到處跑、充滿了恐懼驚慌情緒的八臂八眼怪物，其實是向坤啊！

  不過那些夢境發生的事情，其實連記憶都不是，只是根據情緒做出的幻想而已。

  向坤其實挺能理解小蘋果的猜測的，畢竟她對那八臂八眼木雕的感知，最先就是來自於夢境中的感覺。

  所以在醒來後又感知到遠處的木雕時，那和夢中相似的感知，直接給她投影夢中的認知和形象，就像那真是一個活的怪物。

  向坤本來想糾正小蘋果的誤解，把她往事實上引導。但想了想，小蘋果之所以能「開發」出「情緒注入」物品的新功能，就是她和劉詩鈴一樣，對於這些物品，有著和向坤並不相同的、相對自恰的認知體系。

  認知體系某種程度上就是一個工具，能用、好用就行了，是不是和事實完全一樣，其實並不一定有影響。

  不過向坤還是提醒了一句：「以後如果有這種感應的時候，要注意自己情緒的變化，如果覺得負面情緒太重的話，要及時地停止，不要受到影響。那個有很多隻手臂的怪物，就算真的存在，可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真有那麼個非正常世界，肯定還有其他能夠通過這種模式與人聯繫的生物，你可以嘗試看看能不能建立新的聯繫，這也可以用來佐證那多臂怪物是不是幻覺。有什麼困難和疑問的話，可以隨時聯繫我。」

  本身小蘋果能夠利用「情緒注入」物品增強自身情緒，現在她在某些時候又能與其他「情緒注入」物品建立聯繫，感知物品上注入的情緒。

  如果只是向坤送她的那幾件還好，不是開心、快樂，就是專注、興趣，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

  但其他「情緒注入」物品，特別是「八臂八眼木雕」，卻是恐懼的「產物」，如果她受到那木雕反饋的情緒影響，再被加強的話，對她的心理而言，肯定是不好的體驗。

  對於向坤沒有笑自己的看法幼稚、荒誕，反而認真地討論並給出意見，小蘋果也是十分地高興，回復的語音聽起來也很輕快：「好的，那我回頭有問題的時候再請教向叔叔。」

  結束了和小蘋果聊天后，向坤正思考著自己如何在不引發閃電風暴、不需要飛行的前提下，再次找到昨晚的狀態，感應到小蘋果和劉詩鈴的特殊聯繫時，忽然心生警覺，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向大巴前方。

  向坤剛剛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和小蘋果的聊天上，也在進行著大量關於自己能力的思考，但他對周圍環境信息的收集已經是本能，通過車外的許多聲音細節，就預感到了危險。

  果然，在下一瞬，大巴司機看到一輛失控從對向車道撞破隔離帶衝進他們這邊車道的小車，驚慌之下本能地猛打方向盤躲閃，但車速太快，大巴一下子打橫，橫移的過程中，開始側翻。

  在看到那對向小車衝破隔離帶的時候，向坤就進入了一種極度專注的狀態中，大腦根據各種信息，飛速計算，推演出多種可能。

  在司機踩下剎車的瞬間，向坤就知道大巴必翻了，但他已經來不及做出什麼來阻止。

  視線掃過大巴內部，一眾乘客的狀況皆收眼底，大腦高速推演著各種情況，然後給他制定多種在車內躲避、借力、卸力、避免碰撞、降低傷害的方案。

  以他的反應速度、身體力量、協調性，加上已經提前預知的情況，想要最大化降低傷害，應該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何況他還有超強的恢復能力，基本上不用擔心什麼。

  但向坤目光掃過車內的其他乘客，卻不由得問自己：

  那他們呢？

  這一場車禍，他們會怎麼樣？

  於是向坤的大腦又開始飛速地推演，當大巴開始翻滾時，其他乘客會怎麼樣。

  向坤雖然陰錯陽差下做了不少所謂「英雄」的事情，阻止了兇徒，擒下了通緝犯，拿住了人販子等等。但從內心來說，他並不是一個樂於扮演「英雄」的人，所以在身體一點點變異，進化出各種能力後，他並沒有想過學超級英雄，去代表正義，懲處邪惡。

  因為他並不認為那樣真的能帶來正義，而且他也並不是個能捨己為人的「英雄」。

  但就像以前遇到兇徒、遭遇通緝犯、撞破人販子時一樣，當事情發生在他的眼前，而他又有能力的時候，他並無法做到冷眼旁觀，沒法告訴自己「不關我事」。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慢放鍵，一切都進行得極慢，這是因為他的大腦運轉到了極致，意識不斷地進行計算和推演，依靠之前的信息，建立一個又一個的認知模型。因為超強的動態視力，他也可以準確地看到車內一切元素的變化。

  從視覺，從意識層面，向坤的時間十分地充裕，他可以制定非常詳細的計劃、方案來幫助其他人，幫助他們減少車禍受到的傷害。

  但問題是，向坤的肉體相對普通人很強悍，但並不是閃電俠也不是快銀、超人，即便這一瞬立刻開始做動作，他也沒法在側翻到來時，做出什麼太複雜的動作，他只有一個人，能救的人有限。

  那要救誰？

  他通過推演，可以大概推測出受傷最重的會是哪幾個。如果車裡有他認識的人，那不用說，他肯定會選認識的人。如果有好幾個認識的人，他也肯定會選關係最近的人。自私是人的本性，他也不是什麼聖人。

  但這一刻，車廂里每個人都和他素昧平生，那要救誰？

  在大巴急剎、打橫、開始側翻的時候，向坤已經有了決定，他借著巨大的慣性，倚靠著車壁，在翻過來的時候，張開雙臂抱住了從斜側方墜下的小男孩，借勢一轉身，以自己的身體作為碰撞的隔離，緩衝著碰撞傷害，替那小男孩隔出一片空間，避免他被其他乘客和物品壓傷。

  從對向來車失控衝破隔離帶，到大巴剎車，到翻車，到停止位移，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几秒鐘時間裡。

  大多數乘客壓根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等到回過神來，已經是動彈不得，甚至失去了意識。

  ——

  推薦一本逗比又歡樂的小說《為師有個新任務》。

  感謝護法「Qiead」，感謝書友雍楚、三水桼、只喝82年的雪碧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