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不對勁

  向坤仔細地看著手中扯下來的那個口器，看著它末端連著的一些器官組織，搞不明白這些器官組織是做什麼用的，因為和他以前看過的各類生物、醫學類書籍里的器官都不太相似。

  他又檢查了下那已經沒了動靜的蜘蛛軀體，小心地掰著它的腦袋，敲敲它的眼睛，並且切換紅外成像模式進行觀察。

  基本上確定, 這隻變異蜘蛛是GG了。

  看起來，這個明顯十分堅硬的口器，應該是這變異蜘蛛的命門啊，一被拔掉，就立刻嗝屁。

  也可以看出來，剛剛這變異蜘蛛是真的窮途末路, 無計可施了。

  不過要真是被它這口器刺中眼睛，向坤估摸著, 瞎掉一眼算是輕的了, 靠得近點的話，腦子直接被刺穿都不是沒有可能。

  向坤將那口器放到蜘蛛屍體邊上，然後拿起手機開始拍照——從入山開始，他就把手機切換成飛行模式+深度省電模式，反正在這裡也收不到信號。除了幾次拍照外，基本沒有拿出來過，所以到現在依然還有電量支撐。

  打開閃光燈，照了好幾張照片，包括蜘蛛屍體內部，反正現在它腹部大開，連解剖都不用了。

  這隻蜘蛛的結構，著實是有些複雜和詭異，回頭要找時間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它是如何變異、進化到現在這副鬼樣子的。

  收起手機，向坤看著那蜘蛛的屍體卻是有些犯了難，按照規律, 變異生物死掉後, 身體組織應該很快就要變成灰了，得趕緊飲血。

  但這怎麼下嘴？

  而且之前這蜘蛛傷得有點重，被打得有點慘，身體已經被石子打爛了一半，失血不少。

  向坤仔細扒拉著蜘蛛的屍體，他之前就發現了，這隻變異蜘蛛的血液也是紅色的，而不像他以為的綠色、青色、藍色或其他顏色。

  看著那些血，他的飲血衝動也立刻涌了起來，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歡呼雀躍、揮舞筷子和刀叉，讓他趕緊飲血。

  扒拉著蜘蛛，找飲血的位置時，他竟然莫名地有一種小時候第一次吃螃蟹的感覺……

  按照預定的時間，他這次的飲血期應該是明天中午，所以即便他現在就啟程往回趕，當飢餓感來臨的時候，也肯定還在路上。但從之前的經驗來看，如果喝了變異生物的血，那沉睡期會極大縮短，可以保證他回去路上不會出狀況。

  不過這變異蜘蛛的體型、體重相比其他蜘蛛可以算是龐然大物，但比起變異貓頭鷹來卻還是差得遠。受傷後又流失了不少血液，所以向坤折騰好一會也才喝了一點血，而且大部分都混著雨水，單純算血的話，可能還不夠50ML。

  如果是兔血的話，這點血連開胃都不夠，但現在他卻已經有欣悅和飽足感，甚至已經開始犯困了。

  向坤站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血漬，伸出手讓雨水沖刷剛剛從蜘蛛體內取出的石子，思考著自己要在哪裡進入沉睡。

  正常情況下他如果飽飲鮮血後沉睡，是25個小時左右。但喝了變異生物的鮮血，沉睡時間會大幅縮短，第一次他喝過巨型貓頭鷹的血後，沉睡時間是一個多小時。第二次郭天向的血，則是30到40分鐘。沉睡時間的差別，可能和鮮血來源的變異程度有關。

  他本來以為這次只喝了這麼一點蜘蛛的血，可能會不夠，還需要再去找其他動物獵殺取血，但沒想到卻是直接有了足夠的欣悅和滿足感，這是因為這蜘蛛變異程度很高，還是因為它已經掛掉，又或者這部分血剛好比較重要，特別高效？

  按理說，既然已經產生困意，那麼他這次沉睡的時間應該也不會太久，快的話可能在半小時之內，慢也不應該超過兩小時。

  但這段時間，依然是他最脆弱的時候，沒有反抗能力，得選擇一個好沉睡地點，或者可以去那變異蜘蛛之前的巢穴，那個崖壁上的隱蔽山洞？

  不過那裡有點遠，走過去估計還得挺長時間，而且那裡也不能說就肯定安全。

  或者爬到樹上去窩著？希望不要被雷劈到。

  看著地上那蜘蛛的屍體和各部分身體組織在雨水裡一點一點消散，變成灰色粉末，浸入水中、泥土中，就像被雨水「溶化」一般。

  向坤沒有選擇隨便找個地方立刻沉睡，而是把那石子吞入腹中，靠著腹內的難受來暫時「鎮壓」困意。

  他循著一路追蹤的路線往回走，快速檢查著一路的痕跡。

  剛才向坤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雖然一時沒有想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有這種感覺，肯定意味著得到了某些特殊的感官信息，但是大腦的處理能力不夠，還沒有「計算」出具體的結果，只是預先給出了來自直覺的警示。

  一路往回走，他不斷地觀察著路上的痕跡，同時回想當時追蹤的過程，然後還要對抗困意和壓制腹中石子造成的痛苦，非常地苦逼。

  但若是不確定一下，向坤還真是不敢隨意地陷入沉睡。

  對現在的他而言，在這種深山老林里沉睡，最擔心的不是野獸、毒蟲什麼的——他本身體溫就比較低，氣味也和一般生物不同，哪怕睡著的時候，普通的毒蟲、野獸也不大可能對他產生威脅。

  只有其他變異生物和人類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才會對他有真正的威脅。

  在雨中快速前行，一路回到了之前躲避變異蜘蛛從天而降噴射毒液的地方，撿起了他投擲出的第一塊石子，以及扔在邊上的弓、弓袋，還有撕扯掉的衣服碎片。

  然後在那變異蜘蛛被石子打下來墜地的地方不遠處，向坤紅外成像視覺模式下，發現有一株及腰的灌木上，有點點的藍色。

  這種得自郭天向的視覺模式下，這個顏色基本就意味著是變異生物。

  向坤走到近處，視覺切換到夜視模式，這點點藍色，是一些珍珠大小的小紅珠，外面一層薄膜，看著裡面像是鮮血一般——實際也可能就是鮮血。

  之前追蹤變異蜘蛛到這裡，雨還沒下起來的時候，向坤就通過氣味判斷出這株灌木上有一小部分是變異蜘蛛的「分枝」了，但他很確定，當時這灌木之上，並沒有這些細小的珠子，在紅外成像模式下也沒有看到藍點。

  也就是說，這些藍點是在他追著那受傷的變異蜘蛛離開後才出現的。

  向坤視線投向之前變異蜘蛛墜落的地方，那裡之前殘留了不少它的身體組織和血液，這時候自然一點都看不到了，按理說應該已經變成灰色粉末被雨水沖刷不見。

  這灌木之上小珠子裡的東西，應該是它用了什麼方法，從那些殘留的組織和血液里提取出來的，但它們為什麼沒有消失、變灰？甚至在變異蜘蛛死亡之後也還存在？難道它並沒有完全死透，正以新的形式存在著？

  向坤站在那灌木之前，長著紅色小珠的枝葉在雨水敲打下不斷搖擺，就像在發抖害怕一般。

  他猜測，這些珍珠般大小、像是小珠子般的東西，應該是那變異蜘蛛在自知必死時，某種延續自身的方式，可能和它那些製作和控制「分枝」的能力同出一源。只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最後誕生出來的，是算它的「分身」，還是它的「子嗣」，又或是一種新的變異生物？

  向坤其實很想把這些細小紅珠留下來，慢慢觀察它們的變化，看它們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對於他尋找變異根源、理解變異模式，肯定會有一些幫助。

  而且本身而言，他對此也十分好奇。

  但現在他正處於飲血後的極度困頓中，可不想自己沉睡的時候，被這玩意「反殺」，鬼知道它會變成什麼東西，多久會產生威脅。

  於是向坤取出手機拍下了照片後，便採下了一顆小珠子，直接捏破，聞了聞裡面爆出來的濃稠紅色液體，舔了一下，確定就是變異蜘蛛的血液。

  咂吧咂吧嘴，向坤沒有感覺到這血液里有什麼問題，便乾脆把這些小珠子全都吃了。

  在消滅完那些小紅珠子裡的血，又把那灌木上的「分枝」部分給毀掉後，向坤之前冒出來的不對勁的感覺消失了，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確定自己是怎麼意識到不對勁的，具體是從哪些信息得出警示，但源頭顯然就是這些小珠子。

  又檢查了一遍周圍，確定沒有其他藍點後，向坤走了十幾分鐘，找了個能避雨的山側淺坑躺下，將胃中的石子吐出來收好，對手腕上這次出行前專門購入的戶外電子表設置了兩下開始計時，然後便秒睡了過去。

  ……

  當向坤甦醒過來的時候，雨還沒停，只是變小了一些，但天色已經明顯亮了不少。

  他看了眼腕上電子表上計時的時間，33分鐘，在之前預計的時間範圍內。

  他第一時間從地上爬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變化。

  並沒有長出八隻手臂，沒有長出好幾個眼睛，也沒有長出怪異的綠條、藤須，從表面來看，他依然是個很正常的男人。

  不過向坤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身體產生了不小的變化，整個人的感官能力似乎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以至於他甚至產生了一絲暈眩感。

  短暫的適應後，向坤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各個感官能力，極目遠眺，單純的視力似乎並沒有非常大提升，夜視模式和紅外熱成像模式也沒什麼變化。

  用聽覺感知了一下周圍的動靜，在分辨聲音類型和方向、靈敏度上，加強了一些，但並不是非常明顯。

  嗅覺同樣如此，並沒有飛躍式的變化。

  向坤不由得有些疑惑，那種對周圍事物感知增強、收集信息大幅增加的感覺很清晰，應該不會有錯，這種感覺在他變異後第一次針對性訓練聽覺和嗅覺，然後完成一次飲血，感官能力獲得進化後，就曾經有過。

  向坤沒有糾結，這些事情回頭再慢慢思考，他繼續檢查身體的其他變化，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沒有什麼隱藏的用來噴絲的小孔，手指上也沒有出現強力的吸盤。感覺了一下口腔，也沒有出現什麼新奇的結構。腹內也沒有感知到蛛絲之類的東西，看來並沒有變異出紡器、絲腺之類的器官。

  上下蹦了下，左右跳了下，彈跳力有了非常明顯的提升，仿佛整個人都變得更輕盈了一般，大腿、腰腹等核心力量變強了不少，關節組織應該也有相應的加強。

  他走進雨中，走到一些灌木和雜草旁，伸手細細地感知了一下這些草木，又摘下一根草放到嘴裡咀嚼起來，慢慢地嚼了兩、三分鐘，才將枝葉和殘渣吞下。

  二十幾秒後，他把剛吞下的東西又吐了出來，看著地上的綠渣，忍不住皺眉。

  沉睡的時候，和之前兩次吞噬其他變異生物的鮮血一樣，他又做了夢。這次的夢更加的光怪陸離，畫面繁多。

  他現在自然知道那些畫面就是變異蜘蛛的部分記憶，這些記憶片段比巨型貓頭鷹的多很多，但比起郭天向來還是差了幾個級數。

  向坤還需要整理那些記憶片段的時間順序來幫助理解，但他基本可以確定，這隻變異蜘蛛不僅本身是變異生物，而且吞噬過至少兩株變異植物——這也驗證了向坤之前對吸血變異植物存在的推測。

  在變異蜘蛛的記憶里，有與那兩株不同類型變異植物生死拼殺的大量畫面，也因此讓向坤知道了那兩株植物的很多特殊能力。

  而那建立「分枝」的能力，應當也是從那兩株變異植物之一獲得。

  向坤從記憶畫面中知道，那變異蜘蛛製造的「分枝」有兩種，一種是它蠶食植物的一部分之後，立刻又從口中「續接」出來幾乎一模一樣的部分，向坤將之稱為「轉化分枝」。

  另一種則是變異蜘蛛直接將植物的一部分去掉後，用口器和尾部的器官，足部的特殊器官，協助分泌大量汁液和纖維「重構」出一個全新植物部分，「嫁接」在原來的植物上，向坤將之稱為「重構分枝」。

  兩種「分枝」都能聞到那種「特殊氣味」，但只有「重構分枝」能夠結出果子來，之前變異蜘蛛在樹上結假巢、實際是用來設計向坤的陷阱，也是主要用「重構分枝」。而截取下來後會變成灰色粉末，像變異生物組織一般的，同樣是「重構分枝」。

  至於「轉化分枝」，在變異蜘蛛的諸多記憶畫面中，並沒有看到具體的作用，但變異蜘蛛卻依然大量「製作」，以向坤的推測，它們的存在，可能是用來探測信息和幫助變異蜘蛛控制「重構分枝」的，就像是一個個的「基站」一樣，負責傳播信號。

  向坤認為，「重構分枝」能夠結出的果子類型、分泌的毒液類型、生長的方式，在重構完成後，就已經確定，就像是一個預先設置好的程序。不過具體什麼時候激發，什麼時候開始「運行」，變異蜘蛛會具體放出指令。而指令要隔空傳到「重構分枝」上，就需要其他「轉化分枝」協助。

  當然，這些暫時都只是向坤根據記憶片段的畫面來推測的，還有待進一步證實。

  剛剛咀嚼那根草，就是想要模仿變異蜘蛛的「轉化分枝」，但很顯然失敗了，他似乎並沒有變異出相應的能力來，或者那些能力並沒有以相同的方式存在。

  雖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經完成，但向坤並沒有立刻離開這片山林。

  他先去把之前射出沒有命中變異蜘蛛的那根箭撿回來，又去變異蜘蛛的山洞附近把鞋子取回，然後進山洞裡逛了一圈，仔細檢查了一遍，藉助實地對照變異蜘蛛的記憶畫面，進行具體記憶的錨定。

  在「吃掉」變異蜘蛛後，他的飲血期重新「刷新」了，又有了5X24小時的完整時間可以消耗。

  於是他用了兩天時間，在這片山林中測試和檢驗自己這次飲血後的變異情況，各項素質的提升程度，是否新獲得了什麼能力，以及藉助實地的對照，幫助他對變異蜘蛛的記憶進行整理、理解和解讀。

  兩天後，他踏上了回程，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回到藏弓箱的地方。

  在林中穿行、攀爬和追擊的時候，他基本都是光著腳，所以鞋子還算完好。不過那件穿進山裡的T恤之前被腐蝕性液體噴到後撕爛了，碎片正塞在褲袋裡。至於那條工裝褲，雖然本身是比較耐磨的材質，但入山的時候，他一路基本都是直接用身體開路，破損嚴重，之前同樣被腐蝕性液體沾到，屁股都破了好幾個洞，看起來又髒又破。

  這麼一副赤著上身、穿一條破爛褲子的模樣，如果回到鎮上，怕是會嚇人一跳，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不過這一點他來前就考慮過了，所以弓箱裡還帶來一套衣服，以及之前脫下來的外套，換上之後，他並沒有把換下的破損衣物扔掉，而是依然放在弓箱裡——回來的路上，他也是將他所有的東西都帶上，除了在那變異蜘蛛山洞附近留下的一顆球珠以便以後舊地重遊時定位外，其他的東西全都帶走。

  之前在鎮上酒店外聽到那兩個上了普拉多後離開的人所說的話，向坤就懷疑他們口中的「公司」可能對變異生物的存在有一定的了解。說不定他們檢測完山裡帶出去的樣本和那隻野豬的屍體後，真的可以發現些什麼，然後又派人重新進山調查。

  他可不想自己留下什麼痕跡，讓對方追查到他身上。

  向坤依然和來時一樣，沒有選擇路邊攔車，而是直接抄近路步行回到了鎮上。用公共洗手池的水洗了下臉，整理了下衣著後，向坤去找了家飲料店，幫手機充上電，定了回去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