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言•都市 >廝磨 > 第100頁

第100頁

2023-09-05 06:17:21 作者: 弱水千流
    他點進去。

    信息內容是:【尊敬的言渡先生,距離您下一次到院複查的時間還有十天整。我已為您預約了上午的SVIP私人就診號。請不要忘記,謝謝。】

    信息最後還跟著一條落款:KC心理諮詢輔導中心副院長:白珊珊,電話189XXXX4520

    讀完這條信息,言渡面無表情退出信息界面,隨手一滑,將信息刪除。

    一旁,他的小姑娘左右四顧,觀望著這一帶的街景的巨大變化,猶自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意興頗高地閒聊,充當起嚮導。

    韓錦書手裡拿著剛買的鮮榨果汁,隨時一指,說:「這個地方,以前是一家炸雞店,這裡以前是個網吧。喏,還有這兒,以前經常有個老爺爺推著車來賣烤串。」頓了下,又指向頭頂已經黑透的天空,「當年這片區域,好幾個電線樁,電線也亂七八糟的,像蜘蛛網,經常會掛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塑膠袋,小孩兒玩的風箏,還有泄了氣的氣球……」

    言渡垂眸瞧著她。夜幕將她的側顏溫柔籠罩,像是披了一層透明的薄紗。聽她絮叨著,他平靜地回話說:「你對蘭江好像很有感情。」

    「對呀,不然我也不會說這裡是我的第二家鄉。」韓錦書噗嗤一聲笑了下,忽而又是一陣悵然嘆息:「以前蘭江很落後,現在明明發展起來了,但是我其實更懷念它以前的樣子。」

    言渡說:「你懷念的,不是以前的蘭江,而是那段已經消逝的時間。」

    聽了言渡的話,韓錦書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微黯,低下頭半晌沒有再言聲。

    兩人並肩靜靜地走了會兒。

    不多時,前方出現一家小店鋪,店面小小的,燈泡也已經老化,竭盡全力為整個小店灑下不甚明亮的燈光。

    「這家鮮肉餛飩我以前吃過,就是不知道這麼多年,有沒有換老闆,味道有沒有變。」韓錦書說著,扭頭看向言渡,提議:「不如我們就吃這個?」

    言渡對韓錦書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點了下頭。

    韓錦書又俏皮地眨眨眼:「如果換了老闆踩了雷,你可不能怪我?」

    言渡懶懶的:「好啊,不怪你。」

    兩人進店。

    韓錦書熟門熟路,不用看菜單,直接問老闆要了一份大碗餛飩和一份小碗餛飩。

    吃完飯,兩人閒逛著,七拐八轉地便走進另一條老街。

    蘭江整座城市,外觀上,除了新區和老區之間有明顯差異外,各個街道都長得差不多。

    飯後的消食之行,像她帶領著他,又像他牽引著她,漫無目的,走到哪裡算哪裡。

    忽然微信提示收到一條新消息。

    韓錦書點進去,見是助理姚薈薈發來的,跟她匯報了些工作上的事。

    她定睛認認真真看完,然後敲字,逐條進行回復。回復完,一抬頭,竟驚訝地發現,不遠處依稀可見一片建築群的輪廓,被四面圍牆圈繞起來,足有好幾棟樓。

    韓錦書不由自主停下了步子。只覺這地方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何處。

    這時,一輛上了年紀的桑塔納慢慢悠悠從前方駛過去,車燈搖晃,照亮了建築物大門前的幾個字:蘭江市第一中學。

    韓錦書霎時愣住了。

    言渡見她停下,也跟著站定駐足不再往前。抬眸掃過前方的學校,旋即若有所思,視線沉沉轉轉,再落回她白皙的臉上。

    言渡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說:「怎麼了?」

    「這是我以前上學的學校。」韓錦書自顧自地說著,扭頭重新看向周圍。

    人的記性果然最靠不住,近十年的歲月,險些讓她忘記這個地方。對的,這些似曾相識的街貌,還有轉角處那棵不知年歲幾何的老樹,都無聲印證著,這確實就是她當年高三時待了整年的地方。

    但,如今矗立在韓錦書眼前的蘭江一中,又分明和她記憶中的不同。

    思索只在數秒,很快韓錦書便反應過來。

    這裡應該是翻新重建過。或許是為了趨附整座城的發展,又或者是為了擴建吸引更多生源。

    這裡是老城區。一群群矮平房,枯朽的類古建築堆里,拔地而起幾棟巍峨高樓,坦白說,有點格格不入。

    一絲莫名的感傷從心頭竄起,四散開,很快便瀰漫在韓錦書肢體的各處神經末梢。

    去年今日此門中。古詩里物是人非歲月易逝的傷愁,她活到二十七歲,好像終於有些明白了。

    就在這時,垂在身側的左手忽而一暖,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掌,輕柔包裹。

    韓錦書怔住。

    記憶里,言渡指尖的溫度總是微微涼,但這種微涼,卻在此刻,離奇地溫暖了她。

    完全是下意識地,韓錦書抬起腦袋,望向身側。

    路燈的光成就天然濾鏡,言渡整個人置身這副圖畫,宛如過了塑的老照片,自帶幾分噪影質感。

    他淡淡地喊她名字:「韓錦書。」

    韓錦書應他,嗓音不自覺便顯得輕柔:「嗯?」

    言渡說:「往事已逝,珍惜眼前。」

    韓錦書莫名便彎唇,朝他綻開了一個笑。短短剎那間,她心中升起一個詭異的猜測,心想:這個冷酷無情的暴君,也許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很了解她。

    儘管,她不知道他對她的了解從何而來。

    韓錦書沒有掙開言渡的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