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planB

  「上周一，元旦節剛過不久，Newzoo和隔壁的Eilo，以及我們的經濟顧問小組，都給出了去年各個行業的市場報告以及今年的市場預測，我們不看那些修正過的五到十年的中長期預測——因為這些預測一般都傾向於保守——只看去年和今年，我們就能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就是文娛產業，將會越來越成為未來的增長熱點。」

  「資本市場的反饋也是如此——從Netflix這幾年股價的增長就知道了。」

  安思瑩有條不紊地說著，此時停頓了一下，含笑望向眾人，特別是幾位網際網路大佬：「對於網際網路企業，好像霓國那邊有種最新的提法叫Nanee……」

  Nanee，拼起來就是日語中的「納尼」，表示好奇，驚訝。

  它代表著目前市值排名前五的網際網路企業，Newbook，Amazon，Netflix，Eso，EM。

  馬老師當然知道這個A不是Ali，因此無動於衷，但Pony和丁壘則含蓄地擺手笑了笑，示意不敢當。

  「Nanee五傑中，其餘幾個都是以創造性和未來而獲得資本的青睞，但唯獨Netflix……我們可以認為，方向單一的它，獲得資本青睞的原因是因為資本同樣看好未來的文娛行業發展。」

  「根據統計，去年的全球媒體和娛樂市場總收入超過了8000億美元……這可是一個遠超晶片產業的領域啊！而且，這個領域正面臨著傳統和網際網路，以及平台轉型和擴張的關口，如果我們再不抓緊機會……」

  安思瑩說著便是一笑：「那就白瞎了咱們這麼好的資源了。」

  ……

  隨著安思瑩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沒有搭腔，而是把目光望向了蘇遠山和陳靜以及段勇平。

  ——雖然在座的諸位都帶著遠芯血統，但成立文娛集群這種事，顯然屬於遠芯集團的架構事務。

  大家當然能夠提出意見和建議，但真正做主的還是這三位。

  迎著眾人的目光，蘇遠山和陳靜用視線交流了一下，然後兩人都望向段勇平。

  老段便知道，這個事應該由自己來牽頭了。

  微微一笑：「大家的意見呢？」

  他的視線先停在席小丁身上。

  席總自然是一副打醬油的模樣：「沒意見。」

  「沒意見。」

  「我的意見和席總一樣。」

  ……

  在一番過場後，段勇平笑著搖了搖頭：「好吧，我也沒意見。而且看起來陳總和山總也是同意的。」

  大家便會心的一笑。

  說不定安思瑩在今天之前做了多少準備呢——在涉及到「大項目」的執行董事會上，大家先找幾個熟人幫一下腔什麼的，幾乎已經成了公認的「潛規則」，頗具古典共和時代的議會制色彩。

  既然遠芯的三位掌舵人都達成了一致，那就沒人再有反對的理由了——除了一個人，在答應的時候，略微露出了一絲的悵然。

  「那就抓緊時間成立，爭取在春節前把架構搭起來。」段勇平望向安思瑩，但眼角的餘光卻看著悵然若失的萬永亮，他微微一笑道：「至於架構怎麼搭，集群負責人這些，等明天另行開會再進行討論。」

  執行董事會不涉及遠芯的職務調整，這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規矩。

  ……

  下午散會後，蘇遠山和陳靜眼神交流了一下，兩個人都極有默契地坐到了一旁閒聊了起來。

  而其他人則有些人聊天，有些人散會離開，但最終還是都各自打了招呼，在幾分鐘內便離開屋頂。

  最後，只剩下了蘇遠山和陳靜，以及留在了最後的萬永亮。

  毫無疑問，老萬是為了新成立的文娛集群而來。

  他雖然負責亞視，但誰都知道，當文娛集群成立之後，亞視將不可避免地併入到整個大文娛戰略中……

  而且……誰都知道，萬永亮從市場部以資深副總裁的身份——當年的資深副總裁對應的可是段勇平的總裁位置，是當仁不讓的決策層——去負責亞視，看似掌舵一方，實際上是被調離了遠芯的權力中心。

  雖然隨後給了他「補償」，讓他進了執行董事會，但真要論負責的業務……

  坦白說，一個小小的亞視，怎麼能和遠芯的其他部門、在座的其他企業相比？

  而文娛集群……一旦成立，那將會調動海量的資源，直奔海量的市場而去……試問，擁有著亞視管理經驗的萬永亮，怎麼能不動心？

  他已經五十出頭了。

  換句話說就是，這是他最後一次重新掌握如此龐大的部門和資源的機會。

  他怎麼都要……試一試。

  ……

  蘇遠山望向陳靜，陳靜也望向他，最終，兩個人一起看向萬永亮。

  「亮哥，這裡就咱們仨，我就不說虛的了。」

  蘇遠山含著笑，不留痕跡地呼了口氣。

  萬永亮笑著點了點頭。

  「誰提出誰負責，是十幾年前我們就執行的規矩了。對吧……」

  「嗯……」萬永亮點頭，只是眼神稍稍暗了一下。

  「所以，新集群，肯定是安姐負責。」

  萬永亮沉默了一下，想說什麼，嘴巴卻怎麼也張不了口……

  畢竟……他是遠芯各種意義上的「老人」。

  他太清楚遠芯在過去十七年中，但凡是蘇遠山和陳靜共同做出的決定，就沒有一次被推翻過，也……沒有一次錯誤——僅針對人事而言。

  這兩個人看上的人，那必定是行的。

  甚至就算「不行」，他也相信，憑藉蘇遠山和陳靜的聲望能力資源，也能夠讓「ta」行！

  「但這不意味著，亞視的業務就要合併到文娛集群中去。」

  萬永亮稍稍愣了一下，笑了一笑，但明顯有點苦笑——這不是原地踏步麼？

  蘇遠山也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老萬這眼界啊……確實是高。不過轉念一想，要是連老萬這種遠芯老高管的眼界都不高了，那遠芯還幹個屁啊……

  「老萬。」陳靜這時笑了一笑，輕聲說道：「你不要只看著亞視，你要看到ivideo。」

  「ivideo？」

  「還是山總來說吧，網際網路的事，你說有說服力一點。」陳靜笑望向蘇遠山。

  蘇遠山含笑點頭：「老萬，如果在過去一年經歷了那麼多輿論上的事之後……你還沒有意識到ivideo將會是一個在未來會超越Netflix的應用……那我認為，你可能的確有些跟不上時代了。」

  蘇遠山雖然在笑著，但語氣卻嚴肅了起來：「文字，圖片，視頻，這是網際網路時代人們交互的特點和方向。而且網際網路視頻，或者說……專注於手機的視頻以及傳播方式……還遠遠沒有到收尾的時候！」

  蘇遠山一邊說著，一邊望向萬永亮：「我希望你能從ivideo的成功中獲得經驗，進行業務和領域的拓展——論總結經驗，你是最在行的。」

  迎著蘇遠山的目光，萬永亮的呼吸漸漸重了起來，眼睛也驟然發亮。

  「視頻領域的大發展嗎？」

  蘇遠山重重點頭：「是的，視頻領域的大發展！」

  ……

  目送萬永亮大步離開，蘇遠山一頭靠在沙發上，整個人略顯疲憊。

  陳靜往他的側臉看了幾秒後輕輕一笑：「你覺得老萬行不行？」

  「不知道……老萬還是上了年齡了……但他一來是老人，而來亞視這麼多年在他手裡無論是發展還是立場，都表現得相當不錯……沒有理由在他渴望煥發事業第二春……哦不，第三春的時候打擊他的信心。」蘇遠山說著便是一笑：「彈指間就是十七年，馬上我們也要老了。」

  「……是啊，都十七年了。」陳靜看著他，笑了一笑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即站起身來：「走了。」

  *

  *

  一個月後，春節如約而至。

  縱然蘇遠山一家都身份顯赫，但到了春節，依然和普通人家沒有什麼兩樣，照樣有人情客往。

  但和一般家庭，或者說一般的當官的家庭不一樣的是……因為蘇星河與蘇遠山父子倆的身份實在特殊，以至於直接便斷絕了某些人想來找路子的人的路子——你說，你上門是見蘇星河院士啊，還是找蘇遠山院士啊？

  面對這種家庭，除了那種真正的老朋友，其他人怕是連進門的勇氣都不敢。以至於，蘇遠山家裡的客人，也多半是遠芯那一幫人和一些親戚。

  特別是小舅。

  「小山，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嚇一跳……」張克捧著茶杯，和蘇遠山夫妻倆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感慨：「那個京東，居然也在布局次日達貨倉。」

  「嗯，所以說人家有網際網路思維呢。」蘇遠山微微一笑：「小舅，我是你外甥，我就直說了哈……你們公司，還是太偏向於傳統了，沒有幾個人有高瞻遠矚的眼光。包括你也是……」

  葉如黛便碰了一下丈夫。

  張克卻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我沒眼光那我可不同意了——我要沒眼光，當初我會瞞著你舅媽把全部家當壓在你身上？」

  「……」

  「好吧，你贏了。」蘇遠山一臉無奈：「不是說讓你收購京東麼，那邊怎麼說？」

  「還在談，根據反饋，京東那小伙也是有野心的人……而且目前也有多家資本在接觸。」小舅說著便瞥了蘇遠山兩口子一眼：「好像你倆都有份。」

  蘇遠山便咳了一聲，厚著臉皮道：「人家本來就有潛力嘛。」

  「小舅，我給你出個主意。」葉如黛抿嘴一笑。

  「葉子你說。」

  「如果買不下來京東，你就學它。它怎麼做，你就怎麼學，一板一眼不走樣的那種。」葉如黛說著笑望向丈夫：「小山哥，你說對不對？」

  「哈哈！說得對極了！」

  蘇遠山意味深長地看著小舅，片刻後正色道：「他們不就範，你就跟著學，把他們的路走死就行了——這是大企業面對小公司的最無賴最操蛋的做法。」

  張克一愣，當意識到兩人沒開玩笑後苦笑連連：「你們……搞網際網路的可……真沒底線啊！」

  「所以，好好談，條件給好一點。」蘇遠山再次笑著建議道：「而且一定要告訴京東的老闆，說他可以領導整個華遠商貿。」

  「把整個華遠交給他？」

  「嗯，全交給他！小舅，你專心搞物流，搞海外擴張——你的目標，應該是UPS！」蘇遠山目光灼灼，一臉的期待：「你想想，咱們號稱什麼？號稱世界工廠！而要把世界工廠的產品賣向全世界每個客戶……需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物流！而且還是全球物流！這是今後可以千秋萬代，所有人都離不開的企業啊，小舅！」

  張克聽得渾身燥熱，深深呼吸了數口後重重點頭。

  「好！那我親自去和劉小強談！」

  「嗯，就是要擺出這個禮賢下士的態度來。」蘇遠山含笑點頭。

  「但萬一……他要是還不答應呢？」葉如黛偏頭望向蘇遠山，抿嘴一笑：「我不是抬槓哈，只是總要有個planB嘛。」

  「嗯，PlanB就是……五月促銷季。」

  蘇遠山望向小舅，微微一笑。

  時間馬上就到2008年的五月份了。

  華遠電器城，別的地方不說，在本省，起碼是已經下沉到了縣城一級。每個縣城，都有華遠商貿的電器商城。

  如果能夠連續搞幾天廣場大促銷……

  總是好的。

  「嗯，對！而且不管行不行，我們都要搞！」小舅漸漸恢復冷靜，也含笑點頭。

  他這次來，主要的本意還是要向蘇遠山取一下「經」。看一看怎麼安排一次「絕地反攻」。

  當然，這個絕地反攻，倒不是說要和TB的雙11打擂台。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他的想法，還要利用電商平台帶來的衝擊，給線下的其他電器城帶來致命的一擊。

  如果成功，那麼華遠商貿便會徹底完成線下的一統，然後再謀求線上的突破與轉型。

  五月促銷季，便是他提前給蘇遠山給出的想法。

  他相信，具體的方案上，蘇遠山或許給不出什麼好方法來，但在可行性，大的方向上，自己這個天才外甥，顯然擁有高瞻遠矚的眼光，能夠讓他心中更加有底。

  他唯一的擔心，就是外甥不想勞神費事……

  但現在看來，外甥還是那個外甥，十幾年過去了，依舊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