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當然

  在聽了何薇對這次Vidoo8S手機的各項預案和準備後，蘇遠山沒有做什麼補充。畢竟，遠芯營銷部成立已經十年，這十年來且不說理念，光是經驗便不是他一個不負責具體事務的老闆所能相比的。

  更何況蘇遠山也不是那種要打個電話到前線喊將士們把陣地往前推十米的領導，他沒有指揮癖。

  但何薇作為他一手提起來的、執掌了遠芯在業務領域命脈部門的高管，蘇遠山對何薇有著更高一層的期待。

  「何薇，這麼多年，你基本上涉足了遠芯的所有業務，你來說說看，你對遠芯未來的規劃的看法。」

  在沉吟幾秒後，蘇遠山望向何薇笑問道。

  ……

  何薇先是很明顯地怔了一下，隨後就微微皺了下眉，片刻後，她輕聲道：「山總，我沒有想好。」

  「那你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你有想過，對不對？」蘇遠山也不著急，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她。

  何薇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點了點頭：「我不知道該什麼說……但我一直有個認識就是……如果按照傳統企業的製造、企劃、市場這樣的模式來評判遠芯的發展的話，顯然是不對的。因為我們對技術的前瞻性和投入才是遠芯發展到如今規模的根本原因，這是被公認了的。」

  蘇遠山便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在前年的時候，我隨陳總去拜訪過一次IBM總部，也和彭明盛先生一起聊過。」何薇抿了抿嘴：「從企業管理而言，郭士納先生給彭明盛先生留下的制度和經驗遺產是相當豐厚的，以至於IBM依舊可以保持足夠的生命力——雖然在我們看來，由於在半導體領域的失敗，以及未能應對在網際網路興起時的挑戰，他們已經錯失了再次騰飛的機會和風口。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依靠著優秀的企業制度和專注領域的發展，依舊能夠存活下去……」

  說著何薇頓了頓：「陳總和我討論時，對IBM的這種狀態的形容是冬眠。」

  「嗯，IBM確實是個很好的樣本。」蘇遠山再次點頭。

  「所以……如同您一直強調的，我們能夠獲得成功只是搭上了技術騰飛的快車，站在了風口上——這句話雖然有謙虛的意味，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換一個時期，就算依舊是這批人，但獲得的成就必定比不上現在。」

  「那麼，風口會一直持續嗎？」何薇望向蘇遠山，似乎在反問，又似乎在問蘇遠山。

  蘇遠山便笑了起來：「如果你指的是下一次工業革命，那麼概念和方向是有的，但路在哪裡，現在誰都沒趟出來。」

  「所以……除了趟路之外，我覺得，我們也要提前為冬眠做準備。嗯……陳總其實也有這個想法……不知道和你溝通沒有。」

  何薇說完，便眨了眨眼，望向蘇遠山。

  蘇遠山慢慢點了點頭。

  陳靜當然和他聊過了，而且還是和他，段勇平，以及席小丁四個人一起，在上次執委會之後聊的。

  自從把業務交給段勇平後，陳靜便一直在負責人事和行政管理，同時也一直在思考遠芯的未來。拿她的話說就是，遠芯這麼大的一個企業，總不能把未來寄托在下一個天才領導人身上。

  這一點，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包括蘇遠山的。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前瞻性來自哪裡。

  現在已經是2006年，可以說，未來十年內的技術走向都已經誕生或者被確定了。而那些需要更久遠時間的技術，在人類工程上限被突破之前，依舊還看不到多少曙光。

  只能說，道阻且長。

  在這種情況下，遠芯確實有必要居安思危，提前準備在技術陷入停滯，在應用陷入困局之前，就想好一條「退路」。

  不然，一旦遇到經濟下行或者黑天鵝之類……且不說會不會像IBM那樣倒下，就算是以普遍的裁員來應對，那也是目前遠芯的管理層所不能接受的。

  「嗯……那你準備一下，從營銷部的具體事務中抽身出來，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企業發展方面。」

  何薇馬上便瞪大了眼睛：「啊？」

  蘇遠山微微一笑：「別啊了，今明兩年，集團架構會再次調整一下。在目前的八大集群之外，可能會增設一個文化事業集群。」

  ——技術與工程集群，海外事業集群，戰略投資集群，企業發展集群，半導體事業集群，數碼電子事業集群，通訊事業集群，能源和動力汽車事業集群。

  這八大集群已經設立了三年，但更多是名義上的、偏向於遠芯各位領導在某個領域上關注的傾向和負責的部門以及企業的方向，而非實際上的部門和組織架構的調整。

  就譬如說，按照集群化分，何薇應該是屬於企業發展集群，實際上，她的副總頭銜也是企業發展集群副總裁。但實際上，她的工作還是覆蓋了整個遠芯的所有部門。

  於是何薇眨了眨眼，表示依然有些不解。

  「之所以我們把架子搭了三年，但一直卻沒做具體的調整，主要原因還是在過去三年，是我們的創造力集中爆發和推出市場的三年，也是最後一輪擴大領域的三年，不折騰才是最優選。但現在，隨著遠芯進入平穩擴張期，調整架構或許就能帶來更好的戰鬥力。」

  蘇遠山頓了頓接著道：「但凡事不能一蹴而就，每個集群要先從辦公室建設起走，然後再擴大到整個集團。」

  「我和陳總的意思是，企業發展集群的辦公室由你來起頭。」

  沉默幾秒後，何薇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問道：「那……劉總呢？」

  這裡說的劉總，自然是目前的行政總裁劉紅燕。

  劉紅燕是當初孫西慧的接班人，算是遠芯行政部門中老的不能再老的老資格了。自從孫西慧離開後，她就一直從後勤主任到行政總監，再到行政總裁……

  而按照企業發展集群目前的負責人來看……這其實已經涵蓋了行政管理。

  何薇作為蘇遠山的心腹，當然一下就能知道，這個企業發展集群辦公室主任，實際上的權柄是僅次於陳靜的。

  蘇遠山微微一笑：「劉總功成名就，不需要你考慮。」

  「山總……」

  見何薇還要說什麼，蘇遠山便擺了擺手：「行政和人事這兩個部門比較特殊，暫時不納入集群。」

  「那……是不是傳遞了一種信息？」何薇咬了咬唇，眨眼道。

  蘇遠山便笑了起來。

  這姑娘真的聰明……但為啥當年就沒考上好學校呢？

  是的，這次集群調整，也算是給行政和人事部門的領導提個醒——高級總裁，基本上就是她們的職業天花板了。

  未來遠芯的掌舵者，不是按照論資排輩來的。

  看了看手錶，蘇遠山站起身來：「快下班了，你是回家吃飯還是去食堂吃？」

  何薇便咳了一聲，抿嘴一笑：「食堂吃。」

  「別騙我……我記得國橋是放假了的，別他在家裡給你弄了一桌好飯，結果你不回去吃……那他可得找我麻煩。」

  「真的……他也食堂吃。」

  ——這兩人在去年完婚的，算是晚婚晚育的典範了。而且結婚後兩人也沒有去搞他們的別墅，也沒有弄HK孫國橋買的「豪宅」，而是在遠芯拿了一套四套二的房子，搞了精裝，當成兩口子的長居房。

  每次放假，孫國橋都會回遠芯來。

  蘇遠山看了看何薇，發現她果然沒說謊後便一聲長嘆：「你們兩口子都這麼懶啊……」

  「山總……你！」

  「嗯，等等……諾獎開了。」

  蘇遠山看著手機的推送。

  「2006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已經揭曉，獲獎者為安德魯·法爾和克雷格·梅洛。」

  *

  *

  發布會如約進行，既然都被段勇平拉住了，蘇遠山便乾脆送佛送到西，也親自參加了現場發布會，還與段勇平進行了互動，也上場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產品。

  而無論從發布會現場，亦或者是從線上的留言反饋來看，段勇平的這步棋是走對了。

  畢竟，蘇遠山作為中西方公認了的現實版「鋼鐵俠」——沒錯，鋼鐵俠已經由索尼，鼎新和漫威聯合推出，且大受歡迎，風靡全球。

  用一句後市的話說就是，山總自帶流量。

  而遠芯的發布會，對於日漸興起的「自媒體」——現在還沒有這個說法，一般都叫視頻作者——也無疑是一場盛宴。

  在發布會的三天內，伴隨著網際網路上的一片好評，Vidoo8S非但奪回了性能第一的寶座，同時其銷量也再創新高。

  值得一提的是，當遠芯公布銷量時，ivideo上一位老美小哥上傳了一部喜極而泣的視頻，表示看到Vidoo8S重回巔峰，比他用勤工儉學的錢買到第一部Vidoo手機還要開心，他從來都沒有對遠芯失去信心。

  嗯……這種粉絲的純度，可謂極高了。

  而從下面的留言來看，除了少部分人持嘲諷態度之外，大部分還是留言表示恭喜的。

  因為Vidoo8S再現了排隊盛況，而且脫銷了。

  ……

  兩天後，葉如黛帶著女兒和兒子返回省城。

  「爸爸，我去了長城，故宮，頤和園，圓明園……」

  在車上，蘇小暮便迫不及待地掰著手指頭給他炫耀去的景點。

  蘇遠山自然不會掃女兒的興，露出了很誇張的羨慕表情：「啊，這些地方爸爸都沒去過。」

  「羨慕嗎？」

  「羨慕。」蘇遠山一把抱過瞪著大眼睛，一副認真傾聽的兒子，沖女兒認真地道：「非常羨慕。」

  「那就對了，誰讓你不和我們去。哼！」

  蘇遠山啞然，他望向妻子，只見妻子一臉的幸災樂禍：「你教的？」

  葉如黛白了他一眼：「你來帶兩個小孩試試，累都累死了，還有那閒心？」

  蘇遠山馬上便逮住了挑撥離間的機會，望向女兒：「小暮，媽媽說你是累贅。」

  可憐的小姑娘馬上就陷入了茫然。

  葉如黛：「……」

  不過好在舟車勞頓，在飛機上兩個小孩又沒睡覺，上車不久後蘇小暮和蘇澤安便睡了過去。

  將兩人放到最後排，蘇遠山和妻子坐到商務車中間的位置。駕駛位上的傅振華連忙提醒道：「山總，葉總，安全帶。」

  「嗯好……不過傅哥，你這也開得太慢了吧？」蘇遠山系好安全帶，看了一眼前後——商務車前後都有兩輛遠芯的車跟著。

  傅振華只是笑笑，不開腔。

  ——這車上坐著一家四口，那可是半點差錯都不能有。

  「對了，今天是化學獎開獎的日子。」

  葉如黛也系好安全帶，望向蘇遠山：「北極星已經撞對了一個，這一個呢？」

  蘇遠山馬上便嘿嘿一笑。

  當然。

  十月二號，諾貝爾生物或醫學獎的獲獎者開出來與北極星生物醫學獎的獲獎者一模一樣，這就讓蘇遠山相當於吃了一顆定心丸。

  而在當時，也在網際網路上掀起了一波小小的高潮，蘇遠山在一個月之前發的微博再次被轉發到了最新的數據流上，並且與最新的諾獎名單排在了一起。

  而很快，微博上安德魯·法爾的帳號也發布了一條消息，表示自己確實受到了消息，並且回答了一條下面的問題。

  「有什麼感想？感想就是，可以拿兩份獎金，真好。」

  安德魯·法爾的這篇微博便再次引發了對隨後諾獎名單的大猜測——人們紛紛猜測，如果接下來的化學獎也重合的話……

  那羅傑·科恩伯格，豈不是要獨攬相當於接近兩百五十萬美元？

  於是，在無數關注科學界新聞的人們的期待中，今天的諾貝爾化學獎開出來了。

  是的，依舊和北極星化學獎的獲獎者名單一模一樣。

  甚至就連說明都毫無差別。

  羅傑·科恩伯格，以發現RNA（核糖核酸）干擾機制的成就而獲獎。

  葉如黛：「……你是不是偷看了諾獎的名單？」

  「如果我說我真的偷看了，你會不會相信？」蘇遠山笑呵呵地看著妻子，反問道。

  葉如黛：「我信你個鬼。」

  「那不就得了。」蘇遠山哈哈一笑：「不過三天後的經濟學獎肯定不會重迭了。」

  葉如黛：「……」

  北極星就沒經濟學家，還重複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