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坦蕩且牛逼

  張益唐在蘇遠山辦公室沒待多久，畢竟他這次只是禮節性地過來拜會一下。

  將他送下樓後，蘇遠山在旁邊車棚撈了一輛自行車便騎向了老辦公樓方向。

  遠芯的園內自行車已經投放了十年，這十年來，上到陳靜段勇平蘇遠山，下到送飯盒的餐廳小哥和清潔阿姨，都極為喜歡，就連省裡面的領導陪同大領導來視察的時候，也對遠芯的自行車讚不絕口，表示這個是不是可以擴大化到整個城市……

  於是遠芯在年初的時候便成立了一個小團隊，專門解決自行車的公共出行方案。

  只不過在蘇遠山看來，這種由政府部門主導的公共自行車，和共享單車是兩條線……不過他也沒想過因此就要推共享單車一把，畢竟那玩意……怎麼說呢，一方面還不是時候，另一方面嘛，他確實是被共享單車最後的一地雞毛給搞怕了。

  一路上和員工打著招呼，蘇遠山和林可琳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騎著車繞著人工湖半圈，最後停在了在潘多拉的門口。

  「山總，這湖裡是鴨子嗎？」

  就在湖畔的一個車棚把車停好後，林可琳透過蘆葦，望向湖中心正在戲水的水鳥，好奇地問道。

  蘇遠山啞然，頓時想到了十年前，似乎葉如黛也這麼問過自己……

  「是鴛鴦。」

  「對了，等會你去這邊秘書組聊一聊，熟悉一下，我去找席總聊會天。」

  蘇遠山微微一笑，轉身走向辦公室。

  ——原本韓依依是作為文曉倩的接班人來當他秘書的，但隨著文曉倩一走，再加上整個辦公室進行了人員調整，又遇到韓依依臨時負責起了北極星主委會的事務，因此這個隨身秘書的責任就暫時落到了林可琳的身上。

  反正也和他有淵源。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林可琳進入他的秘書組，也表現出了遠芯對島上人才的一種態度，那就是「敞開大門」——其實從陳靜的履歷來看，遠芯早就是統戰標兵了。

  ……

  「你咋來了？」

  「我騎車來。」

  蘇遠山的答非所問讓席小丁哈哈一笑，他從老闆椅上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窗外：「這麼大的太陽你不熱？」

  「還好，你這不是有空調麼？再說路邊的樹都已經可以遮陰了……也沒那麼多太陽。」蘇遠山彎下腰，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一路騎車過來，雖說他騎得慢，但還是出了點汗，看來九月份的省城，天氣確實還是不適合他這種人運動的……

  席小丁便笑著搖了搖頭，走到一旁沙發上坐了下來。

  「師兄，頒獎由你來吧。」蘇遠山仰起脖子喝了口水，轉身笑呵呵地望著席小丁：「畢竟你是遠芯首席科學家。」

  「你說北極星？」席小丁一怔之後，馬上搖頭：「別找我，我可不接這個差事。」

  「雖然我們做了很多掩耳盜鈴的掩飾，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獎是遠芯搞的……那你不來誰來？」

  「你來。」

  「我已經負責通知了，要是我再頒獎，會不會有點太過分了？而且你別忘了，你是遠芯科委會的主席……」

  席小丁卻完全不接茬：「你也別忘了，你是諾獎學者。」

  「諾獎算啥……明年的北極星CS獎就是你的。」

  「……」席小丁無語了半天，隨後又想了想，眉毛便微微地皺了起來，看著蘇遠山，正色道：「小山，你別瞎搞，這個獎我們既然衝著公平去……那就一定不要予取予求。」

  「糾正下，是任取任求。」蘇遠山呵呵一笑，轉身也在沙發上坐下，然後笑望著席小丁：「我就不說公平從來都只是相對的這種……不符合身份的話了。但我們也沒有必要為了強行所謂的公平，而妄自菲薄。」

  「現在國內搞人工智慧厲害的學校只有兩所，準確地說，只有兩個班……另外一個班主任拿的是圖靈獎。」

  「我們先不說圖靈獎公平不公平，也不說其他……就說這兩個班的學生，到底哪個牛逼？或者不說這樣得罪人的話，就說兩個是不是差不多？」

  席小丁：「……」

  蘇遠山所謂的兩所學校，自然指的是T大和電科。而兩個班……自然也是電科的席班和T大的姚班了。

  在計算機科學領域，特別是在人工智慧領域，這兩個班，代表著這個國家最高的水準——客觀公正地說，因為背後有一個全球頂級的人工智慧實驗室在，席班的水準或許還要稍稍強那麼一點。

  這一點，從兩個班的收分情況就能看出端倪——在相同區域，席班的門檻分要比姚班高一分。

  而總所周知，姚班的老大，是2000年圖靈獎的獲得者。

  而迄今為止，席總最高的榮譽莫過於ACM（國際計算機協會）在去年頒發的傑出科學家。

  至於圖靈獎……拿席總的話說就是，他還是太年輕了。

  但蘇遠山認為這樣是不對的，北極星獎，前面幾屆固然會考慮故意去「撞」那些知名獎項，但它本質上還是一個「查漏補缺」的獎項。

  圖靈獎論資排輩現象太嚴重，那就讓北極星先來。

  譬如今年北極星計算機科學獎的獲獎者芭芭拉·利斯科夫，蘇遠山就記得她應該是明年才輪到圖靈獎的……但老太太可是四幾年出生的人呢。

  「你看，你沒話說了吧？」蘇遠山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看不起北極星獎啊？」

  席小丁頓時便哭笑不得起來：「我哪有？」

  「那不就得了。」蘇遠山放下水杯，呵呵笑道：「師兄，你就別糾結了。你來發這個獎，最合適不過了。」

  「那有個問題，我今年發可以。」席小丁知道拗不過蘇遠山，便搖了搖頭：「那明年呢？我總不能自己發給自己吧？」

  「嗯，意思是你答應明年你拿獎了？」

  「……我靠？難道不是你說的？」席小丁馬上眼睛就瞪圓了。

  蘇遠山哈哈大笑：「師兄啊……作為一項要流傳百年甚至更久的獎項……我覺得哈，如果能夠在早期留下一些軼事，那無疑會增加它的話題度——好吧，就算不談話題度。但當後世的科學家們在嚮往北極星的時候，偶爾提到北極星早期的獎項，曾經出現過頒獎人自己發給自己的情況……」

  「反正如果是我，我聽了肯定會會心一笑，而且會覺得這個頒獎人果然牛逼坦蕩。」

  蘇遠山說著便望向席小丁：「師兄，在我眼中，你就一直是牛逼且坦蕩的。」

  席小丁順著蘇遠山的話想了幾秒，最終也不禁啞然。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伸出手指了指蘇遠山，一臉的無奈，卻又笑了起來：「你啊……好吧，我被你說服了。」

  兩個人便同時笑了起來。

  「對了，你說這次和諾獎撞車的概率大不大？」

  笑過之後，席小丁又一臉探索的意味。

  這北極星就是他和蘇遠山想出來的，而且兩個人一開始的想法也是，為了「打開名氣」，先「碰瓷」一下諾獎是十分有必要的——雖然這看起來有些功利化，但都是對科學的讚頌和激勵，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所以在兩個人合計人選的時候，就考慮了撞諾獎的因素在。而且蘇遠山推薦的物理學者，也是北極星物理學獎的兩位學者。

  但眾所周知，諾獎……向來以不可琢磨而著稱——除非有極為重大的，改變和驗證理論的發現，否則誰都不知道會選出哪一個來。

  「不知道，反正這種純粹碰運氣……就看我們運氣好不好了。」蘇遠山一臉的坦然。

  但心中卻是十分地……有些奸計得逞的意味。

  據他所知，雖然諾獎在十月份才開盒，但名單卻應該是要早一個月左右確定——也就是說，在公布北極星獎的時候，諾獎名單就已經確定了。

  那麼現在……估計諾獎委員會看著自己的名單，怕是比吃了蒼蠅還難受——如果他們介意的話。

  但蘇遠山也不能十分確定，因為他已經憑藉著石墨烯插了一輪隊了，萬一諾獎的風險發生改變了呢？

  「那就只有等諾獎開盒了。」席小丁也知道他和蘇遠山可以在這第一屆「引導」甚至是「主宰」北極星獎的名單，但諾獎這個……純粹靠運氣。

  ……

  一個月後。

  遠芯今年的秋季發布會依舊定在十月4號，並且由段勇平主持發布。

  經過數年的疊代，如今Vidoo系列手機以及到了Vidoo8S。

  由於蘋果iPhone的橫空出世，讓Vidoo手機不再像過去數年那麼高處不勝寒，也激起了產品新的活力和生命力。

  這兩年來，無論是作業系統團隊，亦或者是晶片團隊，在段勇平的不斷催促和鞭策下迅速成長，依靠著來自原YX架構以及麒麟團隊的支持，遠芯的YX架構團隊玄武一改當初只局限於麒麟晶片的修修補補，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架構調整。

  而Vidoo8S，便搭載了玄武團隊採用最新的大小核架構設計的低功耗移動晶片XW5003。

  從上市之前的測試來看，XW5003系列晶片無論是在能耗比上，還是在絕對性能上，都遠超了目前市面公版的麒麟7100系列晶片不說，也超過了今年上半年iPhone3搭載的A4系列晶片。

  於是這一仗，被段勇平譽為是遠芯重回性能王座之戰。

  既然是王座之戰，那麼準備功夫就要做足。

  ……

  「我現在有點後悔把發布會固定在四號了……」

  蘇遠山的辦公室里，他掛了老婆帶著女兒和兒子去首都陪著爺爺奶奶一起長城看人山人海的時候給他發過來的視頻電話……

  坐在他對面的何薇抿嘴一笑：「葉總在首都哇？」

  「嗯，在八達嶺……我也不知道為啥去八達嶺，人都擠變形了。」蘇遠山嘆了口氣，望向何薇，埋怨道：「你說段總也是，他一個人加班就行了嘛，還非得把我拉上……」

  「嗯，你也是……」

  何薇便咳了一聲。

  她作為來自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高管，自然知道……在領導眼中，其實加班不算什麼。越是大的老闆，加班越是有幹勁，但底層的員工嘛…

  大家都是拿工資的，誰樂意加班啊。

  當然，遠芯的國慶加班其實算是調休，而且工資也給得足足的——但一年就三個長假，五一，國慶，春節。還偏偏五一和國慶都是發布會的前夕……

  調休看似沒問題，沒有耽擱休息時間不說，還有額外工資拿。可你調休，人家不調啊……

  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拿那個錢的。

  「好吧，不墨跡。你們準備得如何？」

  蘇遠山吐槽完之後望向何薇。

  他知道，段勇平拉著自己，主要還是要讓自己和網際網路和社交媒體那邊打一下招呼——當然，明面上的藉口是這樣，實際上，可能是老段覺得拉上自己要心安一點。

  而作為親密戰友，他又怎麼好意思拒絕老段的這種請求呢……

  於是，親自和幾個社交媒體的老大打了招呼，表示這次發布會很重要後，蘇遠山還是把何薇叫來了。

  「萬事俱備。」

  何薇言簡意賅。

  蘇遠山便點了點頭。

  何薇辦事，他一向放心。

  「不過，在之前和北美的幾個運營商簽署合約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煩。」何薇想了想又道：「我不確定這是那邊是純粹從商業角度的舉措，還是一種風向……」

  「嗯……」蘇遠山便輕輕地吸了口氣，隨即嘆了一聲。

  「有時候，不要考慮那麼多了……在國家利益層面上，我們不可避免的會成為棋子和籌碼……」

  蘇遠山說著便搖了搖頭。

  他雖然在嘆氣，但眼中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

  畢竟……他知道，華爾街那邊已經快要繃不住了。

  老美的首席經濟顧問，已經召集了各大銀行開始商量對策。這也意味著，次貸危機，開始被正式擺在了檯面上，成為無法避免的事實。

  而要拯救危機，就不可避免地尋求各方面的幫助。

  此時對遠芯稍稍為難一下，只不過是為了今後在談論交易和幫助時，讓手裡的籌碼更大一點罷了。

  這種事兒，老美那邊輕車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