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鳳凰

  鄭教授並沒有在席小丁辦公室待多久，畢竟他初來乍到，又是院領導，有一大檔子事等著他。在聊了小一個小時後，他便腳底生風地去了另外一場會議。

  「你覺得老鄭如何？」

  送走鄭教授後，蘇遠山向席小丁問道。

  「我又不是搞高分子的，我怎麼知道？」

  「……我說的是搞行政的話。」

  「那我就更看不出什麼了。」席小丁呵呵一笑：「不過整體而言，感覺只要和他頻率對上了，相處起來應該會比較舒服。」

  蘇遠山含笑點頭：「反正老李叔還要干幾年，有的是時候看。」

  席小丁也深以為然地點頭認同，隨即，他怔了一怔，失笑道：「我怎麼感覺我倆……哦不，你有種幕後大壞蛋的感覺？」

  「……我哪有？我這是為電科操碎了心好吧！」蘇遠山斷然否認：「這可是我成長的母校，要是換個人來摘桃子，瞎胡鬧……那還不如我來當。」

  「嗯，我支持。」席小丁笑眯眯地看著他。

  「……我就說說而已。」

  兩人同時搖頭一笑。

  是的，蘇遠山無論能力還是聲望，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去國內任何一所大學當校長。但誰都知道，他沒那個精力。

  對於遠芯而言，雖然遠芯上下還沒有如同其他企業趕時髦一般時刻都把諸如「現在是企業XXX的關鍵時期」等等口號掛在嘴邊，但大家都清楚，在經歷了過去十四年的快速發展後，遠芯也走到了命運之門的關鍵時期。

  在過去十幾年，遠芯可以說是一直在引領國內甚至整個世界科技行業的發展，給全世界都交出了一副滿意的答卷。

  已經不止一家媒體，一個評論家把遠芯比喻成上個世紀中葉的IBM——那個偉大的藍色巨人。

  眾所周知，藍色巨人現在也就那樣了……

  而隨著全球經濟和信息革命的飛躍式發展，科技領域所有的有識之士們都在翹首企盼下一個技術大爆發的到來——雖然在目前，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具體定義都還存在分歧。

  在這種情況下，遠芯能夠保持住繼續領先的優勢，且在下一次工業革命到來時能夠做出符合本身地位的貢獻，便是下一份要交出的答卷。

  而且，這還僅僅只是從遠芯自身的發展與方向而言。

  還沒有說……有人是否真的願意看到遠芯就這樣如此順風順水地成為21世紀的IBM——就算在駑鈍的政客，也能夠得出判斷，以半導體和網際網路為主力的本次技術大爆發，已經從矽谷逐漸轉移到了東方。

  會有人不甘心的。

  //（真的沒辦法寫，一寫就屏蔽，一寫就屏蔽，我真的是煩得要死。老是說只寫商戰，但寫到這程度了還有個屁的商戰可寫，2020年的網際網路商業思維拿到20年前就是碾壓式的、降維打擊，類似於外星人打原始人的那種……只能寫國家博弈……但一寫就違規，一寫就違規，煩死。）

  就更不用提，他現在還處在科研出成果的黃金年齡，每年都能保證穩定地帶領和指導學生出一到兩篇頂刊。

  可別小看了蘇遠山實驗室發出來的論文，它幾乎代表著國內科研領域在國際上的最高影響力，同時也是電科走向國際化的一大助力。

  讓蘇遠山去當校長，周旋於行政和學校發展中……這確實有點暴殄天物。

  「不說這些了，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蘇遠山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手錶：「我要去中山路那邊逛一圈，你要不要順便回去？」

  「那你去吧，我馬上也要開個會。開學了，事情多得要命。」

  「好，我就先走一步。」

  中山路，其實便是科技新城的一條主要支幹道——位於遠芯科技園老的東門對面，在本地人口中，科技新城要麼叫開發區，要麼叫科技園，要麼叫軟體園，就是沒人叫科技新城。而科技新城裡，幾個科技大廣場也習慣性地被原來的老路名替代。

  汽車沿著創業大道一路過來，在路過遠芯大門時，傅振華放慢了車速，等到遠芯員工過了馬路之後再打了方向盤，轉進了中山路。隨後，汽車駛入科技廣場。

  科技廣場四周早已矗立起數不清的摩天大廈，幾乎每一棟大廈的頂樓都豎著一塊碩大無比的廣告牌……這些廣告牌要麼是企業Logo，要麼是企業名字，而每一個都如雷貫耳。

  譬如EM，譬如ESO，譬如Microsoft，譬如Amazon，譬如Newbook，譬如Kingsoft，中游國際，巨人網絡等等……

  光看這些名字就知道，這裡對網際網路的影響力有多大了。

  汽車停在了巨人大廈的下方。

  五分鐘後，蘇遠山出現在了史大柱的辦公室。

  ……

  「柱哥，你看約個什麼時間，草堂會的兄弟們聚一聚？」

  坐在史大柱的辦公室，蘇遠山端著茶杯，笑呵呵地道。

  「好。」史大柱滿口答應：「是不是討論去India的事？」

  「嗯……是也不是。」蘇遠山抿了口茶，摁亮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你平常中午在哪吃飯？我跟著你蹭一午飯。」

  「一般是食堂，不過你來了怎麼能吃食堂……」史大柱笑呵呵地道：「我馬上打電話給酒店。」

  「別麻煩，你知道我討厭這一套。」

  「可別，你來我這裡要是和我一起吃食堂……那我不得被口水沫子噴死啊。」

  「……那喊兩個菜來你辦公室放著吧，我也懶得走了。」

  最終史大柱拗不過蘇遠山，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說山總要在這裡吃午飯，讓她安排一下。

  放下電話後，史大柱便目光灼灼地望著蘇遠山。

  ——他這次請蘇遠山過來——或者說，按照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存在著誰上誰那兒，只存在誰有空，誰更方便點。很顯然，今天是蘇遠山要方便一些，於是蘇遠山便過來了。

  至於說請蘇遠山過來聊的事，自然是聊手機。

  「遠芯肯定不會推出廉價手機，這是原則。」蘇遠山表情認真起來，正色道：「我們最多把價格區間下探到三千多價位。」

  「嗯，理解，畢竟遠芯手機一直都是高端路線。」

  「是的，高端更容易賺錢一些。」蘇遠山毫不避諱。

  史大柱便苦笑了起來：「我們累死累活地賣上億台，單台利潤卻只有遠芯的十分之一……」

  「呵呵，其實重點不是這個。」蘇遠山笑眯眯地看著對方：「柱哥，你知道的。」

  「是啊……中低端做久了，很難爬起來。」

  「是的，但你們可以通過概念機來試試水嘛……而且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我們YOS的應用平台市場這麼大，就算完全靠走量，靠平台分成，你們的收入也很不錯的。」

  「話雖如此，但總是有些眼紅。」

  「哈哈，那加油。」蘇遠山打了個哈哈後繼續道：「至於廉價的整合晶片這邊，我們是沒有打算介入的。」

  說著蘇遠山正色道：「你知道，聯發科這麼多年來一直默默發展，最終厚積薄發，拿下了大量低端市場的同時，也積累了很多低功耗方面的技術。而且雖然我師兄秦為民帶著YX架構獨立了出去……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我們還是一體的。所以我們也要考慮到聯發科的具體情況……總不能見到什麼流行就馬上插一腳對吧？」

  這句話無疑是蘇遠山告訴史大柱，遠芯沒有涉足低端晶片的念頭，讓他老老實實和聯發科合作，不要再東想西想了。

  史大柱點了點頭，隨即又一臉的熱切：「那……你們的鳳凰呢？」

  「嗯……鳳凰，是敞開大門的。」

  ——遠芯無論手機也好，還是筆記本，ipad也好，一直都是用的YX架構旗下朱雀和麒麟兩個工作室設計的公開晶片。而這兩個系列，也一直都是對市面上呈完全開放的狀態。

  在過去數年中，遠芯依靠著對產品和科技發展趨勢的理解，就算用「公版」設計，也依舊能夠引領市場，坐穩高端的位置——換句話說就是，即便是一模一樣的硬體，遠芯的手機就是要比別人貴出千八百塊錢。

  但隨著apple推出手機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隨著蘋果拿著YX架構做出的魔改A系列處理器推出適配IOS的手機，遠芯的Vidoo手機第一次在直觀的性能上不再是絕對的王者……

  說白了就是，再依靠朱雀和麒麟的「公版」設計，遠芯只會被蘋果超越——最起碼是在性能上超越。

  於是在蘋果去年發布產品的一周後，遠芯便成立了兩個工作室，一個是基於YOS的Vidoo作業系統實驗室，集中精力對YOS進行專門的、具有針對性地優化，該實驗室在內部稱為VOS實驗室。

  另外一個，則是鳳凰實驗室。和VOS實驗室一樣，鳳凰實驗室也是針對麒麟的公版設計進行「魔改」，使其更加適合Vidoo手機以及ipad。

  如今一年快要過去，第一款phoenix晶片馬上就要流片——之所以這麼快，當然是因為遠芯「作弊」了，直接從麒麟那邊抽調了人手過來。

  「但柱哥，鳳凰晶片現階段的成本是比較高的，無論是產品成本，還是其他風險成本。」蘇遠山望向史大柱：「就算是索尼，他們也在考慮要不要第一時間用。」

  「沒事，就像你說的，我們可以搞概念機。」史大柱鬆了口氣後一臉的篤定。

  當初決定做手機，史大柱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填補遠芯留下的市場，靠走量和快速擴張來迅速發展。

  如今八年過去，他敏銳地發現，如果繼續困在中低端，要生存……固然是沒問題。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靠走量擴張的市場，終有一日會膨脹到極限。

  到那時，怎麼辦？

  而且……說一千道一萬，人總是要有點追求的。

  所以，他才會積極謀取品牌突圍。

  見史大柱心意已決，蘇遠山便點了點頭。

  遠芯和蘋果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一切都以開放為主，所以他不會敝帚自珍，也壓根不擔心會被巨人，索尼，星海這些合作夥伴搶走市場份額。

  說白了，按照遠芯現在在YOS應用商店的「抽稅」，就可以美美地養活一大票人了——而這還僅僅只是開始。壟斷全平台的應用商店還沒有真正體現出它的威力。

  ……

  不多時，飯菜被樓下的服務員親自送了過來。

  一邊吃飯，蘇遠山一邊與史大柱聊著業務。

  「India那邊，主要還是要衝著他們的人才和市場去。」

  蘇遠山放下筷子，認真地道：「所以搞個服務性質的公司是最符合目前咱們這邊的具體情況的。至於說人才，其實我是建議把優秀的India員工拉過來。」

  「嗯，開發區這邊其實已經有不少India籍的員工，只不過和矽谷沒法比。」史大柱說這一笑：「語言關確實還是個大麻煩。」

  「是的。」蘇遠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就算eso早就上線了翻譯系統，但從多國語言的貼吧來看，各國語種還是不由自主地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就算偶爾有串門的，交流起來也有點類似於雞同鴨講，看得彆扭死了。」

  「你這麼一說，我覺得，India那邊沒有發展起來網際網路科技，真的是有點白瞎了那麼好的資源和人口了……」

  「可不是麼？這次去班加羅爾，那邊的有識之士其實也蠻不少，他們都希望藉此機會，搭著我們這一趟車實現在移動網際網路上的翻盤呢……這一點，其實我們是能夠利用的。」

  蘇遠山說著便想到了後世India的噴子們……

  不得不說，在國際網際網路上，這幫噴子的戰鬥力確實很強。

  想到如今馬上就是05年九月……再想到去年因為自由貿易協議簽署時，周邊的各種動靜，蘇遠山便心中不安。

  今年，Iraq的戰事差不多已定，老美的目光和精力也該放到東亞來了。

  蘇遠山知道老美有很多招，但他不知道那邊要用什麼招。

  ——去年的招，換來的是國內在通訊市場和銀行業的開放，AT&T與星海、大唐成立的亞洲聯合通訊公司，如今已經正式投入運營了。

  今年呢？明年呢？後年呢？

  會是開放一兩個領域就能滿足的了麼？

  （願有生還者，祝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