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好鄰居

  萬永亮思量了數秒。

  越是思考，他的眼睛便越亮，最後一拍大腿叫了起來：「好主意！現在確實各路教育專家都說親子陪伴，從小處說，咱們的傳統是男主外，女主內，母親的陪伴居多，父親少……這有利於促進父子關係。往大了說……」

  「別再往大說了。」蘇遠山呵呵一笑，止住了萬永亮。

  畢竟他知道，這節目搞到最後其實是變味了的，但就起初而言，其實還好。

  「嘿嘿，那就不說了。」萬永亮搓了搓手，隨即皺起了眉：「但這個人選……就有點不好選了。好像符合條件的明星不太多啊……」

  「不多嗎？」蘇遠山也是一怔。隨即他便明白過了……還確實不多。

  這才2005年，剛港台也好，還是內地也好，明星們才開始擺脫「不敢」結婚的潛規則——當年某位大明星宣布脫單，無數女粉絲崩潰絕望，甚至還有人為此自殺……

  遠的不說，就在今年，還有一位女粉絲為了追華仔而鬧得全網皆知……

  「不過沒事，也未必是要全部明星。」萬永亮倒是一下就想開了，畢竟他過去搞素人綜藝頗有心得：「而且媒體和網際網路按照現在這個趨勢發展，也未必是明星才需要曝光度，名人也要。」

  「嗯，說的也是。」

  「所以……」萬永亮眼珠子一轉，熱切地看著蘇遠山：「要不你和小暮也算一份？」

  蘇遠山：「？？？」

  看著蘇遠山的表情，萬永亮隨即便知道了自己這個主意有多餿了……

  他要真去參加什麼真人秀，先葉子會不會同意讓蘇小幕曝光在攝像機下，也不說蘇遠山有沒有時間……

  在普通人眼中，那些明星高不可攀……但在明星眼中，山總才是真正的高不可攀，怎麼可能自在？

  但蘇遠山卻反而沉吟了起來。

  「如果她媽媽同意……我覺得還行。」

  「啊？」萬永亮差點沒把舌頭咬掉。

  「額……這事再說。你準備你的……先別想著我。」蘇遠山擺了擺手。

  他只所以在轉瞬之間有了「可以」露一下臉的面頭，原因當然還是……他覺得自己「可以」成為一個「網紅」。

  畢竟他太清楚一個網際網路頭部「網紅」的影響力可以大到什麼程度。

  至於說要不要擔心影響女兒的生活……這個倒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那些明星有這樣那樣的擔心，無非是奈何不了狗仔隊。但狗仔隊在他這裡……純粹是連光都見不到的那種。

  就別說最著名的HK狗仔隊已經被孫西慧收拾得服服帖帖——孫西慧這幾年也意識到了蘇遠山當初為什麼極度討厭黎肥佬的真正原因，便直接掏了幾千萬港幣出來專門盯著黎肥佬打官司，搞得黎肥佬苦不堪言不說，再加上這些年娛樂大盤也開始朝網際網路發展，而孫西慧指示著人拿著傳票天天給IDC發律師函……以至於黎肥佬的網站十天有八天都是打不開的狀態，可謂是把法治社會的精髓給玩出來了。

  他主要擔心的還是自己現在尚不知道這個「度」該怎麼把握，以及葉如黛會不會同意。

  老婆不同意，一切都百搭。

  畢竟……女兒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得倆人說了算。

  ……

  先揭過此篇後，兩人又不可避免地聊到了真正的「正事」。

  「內外都要樹立和轉變形象，這不是說行業或者平台，而是中西方敘事模式的衝突。矽谷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eso就被裹挾了起來，收購了Twitter，來和微博打擂台。」

  萬永亮微微一笑：「這是想看到你們夫妻打架。」

  蘇遠山呵了一聲：「我不敢說算盤是不是這麼打的，但總有人認為……資本可以無所不能，可以超越一切，包括夫妻父子。」

  「是，我承認，為了錢，為了地位，類似的事發生過不止一次。但在我們兩口子這裡，行不通的。」

  萬永亮便一時不知道怎麼接嘴了。

  他不算遠芯原始的創始團隊——因為第一批人全是純搞技術的，但他卻算得上是遠芯整個企業體系的第二號人物——陳靜上馬之後，立刻就招了他。而他一入遠芯，便成為整個遠芯除了蘇星河教授之外年齡最老的員工。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混跡過單位的萬永亮有著敏銳的政治嗅覺和頭腦，也有清晰的局勢判斷能力以及識人的本領。

  他這樣的本領，親眼看著蘇遠山從十七歲的少年成長到現在，對蘇遠山，他自然比旁人有著更多的理解——這個理解就是，不要試圖用常識去理解山總。

  有時候，他甚至有種錯覺，山總這一副年輕的軀殼中，隱藏著一具比自己還要蒼老成熟的靈魂。

  於是萬永亮便想到了今年發生的一系列國際上發生的事件：「說到敘事方式（其實是YSXT），我現在越來越覺得，網際網路上啊，比的就是誰的嗓門大，誰的聽眾多……」

  蘇遠山笑了起來：「可不是麼，所以我們一定要避免兩件事。第一，避免單一語言網際網路的區域網化。第二，避免被人家的大嗓門給喊暈了。」

  「但現在……人家的嗓門很大啊。」萬永亮便嘆了口氣：「人家有先天優勢。」

  「嗯，沒事，慢慢來，我們也有大嗓門。」

  萬永亮便咳了一聲：「好像就你的嗓門大。」

  蘇遠山哈哈一笑。

  是的，縱觀國內，就他的嗓門最大，且願意聽的人最多。

  別說國內，就算全世界，崇尚強者也是大多數。

  「說道嗓門，下個月我要去隔壁三哥那邊訪問一圈，你看能不能安排幾個人跟新聞。」

  「嗯？具體什麼時候？」

  「沒確定，20號左右吧。」說著蘇遠山感慨道：「過去因為各種原因……我們在那邊的投入沒怎麼用心，搞得今年在金磚會和前不久的上合會，那邊的領導都在吐槽了……」

  ——因為HK數碼港的崛起，形成了整個東南亞的科技特別是網際網路科技圈的緣故，再加上蘇遠山一直都默認India是矽谷那邊的人才庫，以至於他忽略了，在現在的歷史線上，其實矽谷對高科技人才的吸引力是被削弱了的。

  在記憶的歷史中，全天下只有一個矽谷。但現在……非但有省城這個東方矽谷不說，也有數碼港這個東南亞矽谷，以及在席哈克先生的大力推動下，以遠芯為首的各路資本下打造出的里昂矽谷……

  特別是里昂。

  在錯過了矽谷、省城、數碼港之後，老美資本終於不願意再錯失這一次網際網路風口了。於是在確定了遠芯以及國內資本開始與歐洲資本結盟，要再造一個高科技新城後，北美資本開始蜂擁而至。在極短的時間內，里昂便獲得了大量的資本，無數個IT企業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這麼多的矽谷，自然而然地便讓加利福利亞灣區逐漸失去了輝煌。

  而一個事實是，India還是有人才的。

  因此，遠芯這次便借坡下驢，打算在班加羅爾建立一個研發中心，同時也會順便考察一下，如果條件還行，那麼不排除帶著一票網際網路企業過去發展。

  而蘇遠山也應邀以學者的身份去幾個大學進行訪問。

  ……

  ……

  八月，葉如黛回到國內。

  面對著蘇星河教授前往首都的事實，一家人認真地討論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張秀雲陪著蘇星河教授前往首都上任。

  至於兩個小孩，小暮已經很懂事，且能夠自理，在有保姆的情況下，完全不用蘇遠山操心。老二雖然還小，但這次葉如黛要在國內和HK呆半年時間，到時候老二早就滿了兩歲——就更別說，葉如黛的父母早就摩拳擦掌，準備接棒了呢。

  因此小孩完全不用擔心，唯一不好解決的反而是老兩口對小孩的牽掛。

  不過這就相對容易解決了——這家人這麼有錢，完全可以直接私人飛機過去，私人飛機回來。更何況，小暮還有寒暑假呢。

  至於蘇遠山想帶小暮去參加真人秀這個事……

  「別想了，我不是說小暮……而是說你。」

  夫妻倆坐在沙發上，葉如黛剛洗完澡，蘇遠山一邊給她擦著頭髮，才一開口，就得到了葉如黛的一口否決。

  「我有啥問題？」蘇遠山很不服氣：「你別把我當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那種人好吧，我也是會幹家務，會幹活的。」

  「你什麼時候幹過？」葉如黛轉過頭看著他：「你十七歲就在辦公室成天待著了，別說幹家務，你課都沒上過……大哥，你別忘了，咱倆是同學。」

  「準確地說是校友。」蘇遠山笑呵呵地道：「我比你高一屆，而且我們不同系，我物理系的，你計算機系的。」

  「……」

  「就你牛！」白了丈夫一眼，葉如黛輕輕一哼：「再說我說的是這個麼？我說的是你的身份……你去參加真人秀，其他人怕是只能全演戲。要不就是拍你馬屁……你喜歡啊？」

  「不喜歡。」

  「那不就得了。再說了，你喜歡和那些不認識的人在一起嘻嘻哈哈？」

  蘇遠山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額……還行？」

  「什麼叫還行？」

  「就是……好吧，你這麼一說我又沒興趣了。」

  「可不是麼？你有那時間，多陪女兒去公園、遊樂場玩玩，哪怕多在園裡逛逛也行啊……」說著葉如黛偷偷看了一眼門外，輕聲道：「你不知道，我這次回來，女兒偷偷問我，讓我問你有沒有時間去坐摩天輪……我問她為什麼不問你，她就搖搖頭不說話，半天才說怕你忙……」

  蘇遠山頓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中升起，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起身後大步走向客廳，把正在逗著弟弟玩的蘇小暮一把抱起。

  在女兒的驚叫歡笑中，他狠狠地親了女兒幾口，然後告訴她，明天就帶她去歡樂谷。

  書房門口，葉如黛看著騎在蘇遠山肩上雀躍飛舞的蘇小暮，臉上笑意瀰漫。

  說一千道一萬，要想當好普通人，那就得先把爸爸當好。

  ……

  八月下旬，蘇遠山應邀前往India。

  他這一行，與其說是以學者身份去的學術訪問，不如說是國內IT行業的考察團——因為除了他，還有Pony，以及草堂會的幾位大佬。

  抵達班加羅爾後，其餘人自然有專門的人員接待，而蘇遠山，則去了india科技學院。

  在走完流程的參觀之後，蘇遠山與學校工作人員一道，來到了學院的禮堂，開始他在India的第一場演講。

  演講的內容，自然是老生常談的科技和未來。而根據以往的經驗，重頭戲歷來都不是在演講上，而是在演講後的學生提問。

  這一次，也不例外。

  一個皮膚顏色有些深的India男生站了起來，用口音極為明顯的英語——很詭異的是，縱然口音如此明顯，蘇遠山也聽得明明白白——問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問題。

  「尊敬的蘇教授，請問遠芯作為一家國際化的大公司，為什麼直到今天，都沒有在我們國家建立研發中心呢？」

  「嗯，還有其他問題嗎？譬如說，有關凝聚態物理，或者集成電路方面的？」蘇遠山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衝著男生笑眯眯地用標準的英語問道。

  ——他在演講的時候，用的是中文。

  「呃。」男生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紙條，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

  「那請坐。」

  示意男生坐下後，蘇遠山望向全場所有人。

  放眼望去，無論膚色的深淺，也無論是長幼，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答案。

  嗯……他懂。

  這個國家的人民，有著無比強烈的自尊心。

  或許在他們看來，遠芯這樣的企業，在全世界設立了十幾個研發中心，但India這麼大一個國家，卻連一個都沒有……

  這無疑是一種輕視和怠慢。

  「因為，我們是鄰居啊。」蘇遠山雙手合攏，微笑著並在一起：「就是門挨著門牆靠著牆的那種。」

  「因此，我們下意識地認為，無論是HK數碼港也好，還是省城科技園也好……大家都能像串個門那樣，只需要背個包，就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職業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