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水至清則無魚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放在資本市場當然沒錯。很多時候沒推動，只是因為錢不夠，或者不值得。

  萬永亮作為遠芯的老人——是真正意義上的「老人」——他今年兒子都已經讀研了，雖然在之前的業務上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而無法跟上遠芯市場部在新時代下的進步，但在洞悉人心方面，他確確實實算得上是遠芯為數不多的老狐狸。

  這一點，就連蘇遠山都不得不承認。

  ——萬永亮，是確確實實領悟到了蘇遠山針對輿論領域的布局的。

  因此，萬永亮拋出進軍歐美電視市場的方案，一下子就擊中了蘇遠山的念想。

  但錢……遠芯現在是真拿不出來多少了。就連星海基金那邊，也要準備著在矽谷整合晶圓廠——別看桑德斯現在口氣強硬，蘇遠山和陳靜兩顧茅廬都沒有鬆口半分。

  但只要下個月，德遠攜手宏芯推出浸潤式光刻機，蘇遠山相信，桑德斯一定能夠領悟製程可以直接躍45納米甚至更低是個什麼概念。

  三顧茅廬嘛，這才兩顧呢。

  只要完成了矽谷那邊的整合，就意味著德遠將成為地球最強的晶圓廠，且無懼任何對手的挑戰。

  「老萬，我承認你說得對，但現在確實缺錢。你知道的，遠芯從去年到今年，一直都在加大各個領域的投資，包括星海也是，再加上現在網際網路產業也已經復甦，這更是一個需要長期滾雪球投入的行業……」

  萬永亮馬上問道：「科新銀行呢？」

  「科新？」

  「對，科新如今在東南亞地區業務幹得風生水起……」萬永亮目光灼灼：「我和孫總聊過，別的不說，十來億美刀還是能夠拿得出來的。」

  「別想，科新要進軍國內市場，而且銀行不比基金……」說著蘇遠山馬上便是一怔：「等等，你有目標沒有？」

  「有，義大利有個小電視台，老美那邊就更多了……而且，我的想法不是全面收購，而是入股，介入高層，同時與機頂盒打配合——不走傳統的電視渠道，走網絡電視渠道。」

  蘇遠山抿著嘴，認真地思考起來。

  如果只是入股，介入業務，那還真用不了多少錢。不然的話……就參考默多克買小李的電視台就知道了——那還是接近十年前。

  除了錢之外，如果能夠通過機頂盒搶占傳統的衛星和有線高清路線，那還真是一條可行的路。

  沉吟數秒後，蘇遠山慢慢點頭。

  「可以試一試，缺錢的話，科新那邊已經加入了中銀集團，到時候跟上面打下招呼，說一下利弊，大家一起出錢應該沒問題。畢竟國內也意識到了在國際上做正面宣傳的必要性，都在準備搞什麼孔子學院了——這種拿下喉舌的事，上頭顯然也是樂意看到的。」

  「是的。」萬永亮接連點頭：「那我今年就開始推進？」

  「嗯，推進吧。」蘇遠山點頭，很是滿意地一笑：「老萬，注意別心急，要把我們整個大體系的優勢用起來——無論是資本的，還是內容、技術層面的。譬如奈飛，你可能不知道，奈飛是這兩年網際網路寒冬下少有能夠保持盈利的網站。而其他網際網路企業，特別是那些門戶啊，軟體啊……之類做服務類型的網際網路企業，全靠運營商拉一把。」

  「嘿嘿，其實我知道，我和老張聊過不少呢。」

  「哦？哈哈，看來你確實有備而來啊。」蘇遠山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張建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鼎新傳媒的老總，但鼎新傳媒卻是奈飛的和MP3這一影一音兩大版權庫的股東。

  從95年開始布局，到現在已經七年過去。就算再遲鈍的人，也嗅到了網際網路對影音媒介傳播的重要性，從而開始對索尼與遠芯眼紅了起來。

  因此，就算在網際網路寒冬下，奈飛和MP3的股價都沒有像那些門戶網站一樣跌到谷底，甚至連腰折都沒有，只是「技術性」下調而已。

  而去年年底，奈飛和MP3也是最早一批股價回歸的網際網路企業之一。

  且蘇遠山相信，隨著遠芯Yidoo4推出全新的播放器應用，把MP3版權庫納入線上媒體庫之後，MP3的股價還會迎來一次暴漲。

  因此，張建軍這個昔日的盜版光碟頭子，如今可是全球版權界的大紅人……那目光和眼界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說道張建軍，蘇遠山便想起了去年立項的「蜀山」。

  「對了，蜀山拍得怎麼樣了？我記得你們也是出品方對吧。」

  萬永亮點頭：「嗯，已經在做後期了，據說要明年才能出來——現在老張有點擔心，明年的話，好萊塢的ChinaKongfu潮就沒了……」

  蘇遠山擺手道：「沒事，沒了就沒了，明年有好些款仙俠類的遊戲有些也要上市，遊戲，電影，其實還有小說……這些都是互相推動，繼而螺旋上升的。要推文化，不是一朝一夕，是潛移默化……」

  「嗯，所以我們接下來也根據情況準備了未來幾年的拍戲計劃，不過現目前，我們台的影響力主要還是集中在華人地區，東南亞區域，打算以此為節點，先把亞洲拿下再說。」

  一聽道拍攝計劃，蘇遠山便來了興趣，沖萬永亮伸手道：「計劃是啥，我看看。」

  萬永亮一聽，立馬起身走向辦公桌，一邊走一邊笑道：「好，我也正想讓你過過目，指導指導呢。」

  片刻後，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蘇遠山。

  在蘇遠山翻開文件夾之後，萬永亮也一邊解釋道：「這些除了電視劇的拍攝之外，也有電影方面的投資，嗯……還有未來綜藝節目的設想。」

  說著萬永亮便有些感慨地看著蘇遠山，眼光中那是真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敬佩。

  ——當初他剛來亞視，雖然說不上兩眼一抓瞎，但他更多的工作是用在如何穩定人心，掌控整個團隊方面。具體的業務，他一來沒有太多的經驗，二來也真沒那麼多時間去考慮。

  畢竟，當時很多電視台的節目都是跟著霓國和島上抄——雖然按照遠芯的脾氣，肯定是不屑於此，但如果實在找不到路子，或者說拿不出高招來提高收視率，那他也只有先隨波逐流一陣子，等完全掌控了亞視，這才是重點。

  但蘇遠山沒有讓萬永亮為難，他直接便給出了亞視在未來的發展方向——綜藝和引進國產電視劇。

  隨著還珠的熱播，隨著幾個明星「真人秀」節目的接連上線，亞視的收視率瞬間便抬了上來！再加上和索尼交好，亞視也可以輕鬆地拿到許多美劇和電影的電視版權……在多管齊下之下，亞視如今已經穩穩地壓過了TVB一頭，成為HK，乃至整個東南亞區域的一哥。

  這也是為什麼，萬永亮會心思活絡，要借著網際網路再次步入高速發展期，以及國內科技開展歐洲矽谷計劃的東風，選擇配合機頂盒進軍歐美電視市場了。

  畢竟，機頂盒的後面可是奈飛那龐大到讓人眼紅的影片資源庫！

  「真人秀，你們打算邀請素人？」

  蘇遠山抬起頭來，微微有些驚訝。

  「嗯，打算做一個這樣的嘗試——美女明星和普通人，到底能夠碰撞出怎樣的火花？當然，這個普通人也不可能隨便大街上抓一個，初步的想法是，找遠芯的中層管理或者業務骨幹。」萬永亮嘿嘿一笑，眨了眨眼：「遠芯的兄弟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一來不至於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二來也可以宣傳一下咱們遠芯。三……說不定還可以解決一下兄弟們的感情問題，對吧。」

  「……」蘇遠山一陣無語，但想了想後失笑道：「行吧，讓人看看咱們理工男到底如何——我警告你啊，別給我找幾個正常點的，別要麼是什麼榆木腦袋，要麼油嘴滑舌的……」

  「至於感情問題就算了吧……」

  「山總，你這是對女明星有偏見啊。」萬永亮呵呵笑道。

  「切……」蘇遠山先是「切」了一聲，但隨即沉默了下來，片刻後，他輕聲道：「老萬，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你說我有道德潔癖，我是不承認的。但我自控能力很強，我是承認的。」

  「我不想以己束人，但我們站在舉手投足就能決定一個人命運的位置……如果真隨心所欲了……」蘇遠山說著望向萬永亮：「不用我把話說直白了吧？」

  萬永亮也輕輕地吸了口氣，微微一笑：「山總，別小看我老萬了。」

  「嗯，不是，你也別著急什麼……我也沒要求誰誰都要怎麼怎麼樣……但咱們這幫人，說好聽點是理想主義者，說不好聽點是要搞大事兒的，偶爾一下可以，但一天到晚追求點褲腰帶的事兒，那就沒意思了，你說是吧。」

  「呵呵，是。」

  「嗯。」蘇遠山點頭，也不再多說。誰也不是聖人，他也沒資格要求誰當聖人，只能說，只要他的夥伴能夠和他在追求上保持一致，那他就不能要求太多。

  水至清則無魚嘛。

  但繼續翻頁後，蘇遠山眉頭卻皺了起來。

  「辮子戲這麼多？」

  「嗯？辮子戲？」萬永亮微微一怔：「清宮戲吧？」

  （我有預感，這裡要被舉報，但我就是要寫，嘿嘿。）

  「嗯。」

  「因為還珠，微服私訪記，等劇的熱播，再我們打聽到國內也有好幾部高品質的清歷史劇也已經在籌備或者拍攝中……所以就打算跟上步伐……」

  蘇遠山輕輕哼了一聲。

  「有什麼好拍的？人家工業革命如火如荼，你這邊微服私訪？真盛世啊？」

  萬永亮：「……」

  「別跟風了。」

  「好。」萬永亮見蘇遠山是真少有地露出了厭惡的表情，馬上點頭。

  「拍一點真正的盛世吧……要不拍科幻也行啊——你應該知道，很久之前，席總就說過，科幻作品是衡量一個國家科技水平和現代化工業能力的標誌之一。你看過去幾十年，科幻是不是全是老美和霓國人在搞？」

  「……是。」

  「那是因為什麼？因為他們科技水平到位了。現在我們雖然科技水平還達不到霓美的程度，但好歹也在崛起啊……拍一下又怎麼了？順便還能提升一下國內特效產業的水準。」

  萬永亮笑了笑，頗有些幾分無奈地點頭：「……好。」

  他是看出來了，蘇遠山說科幻的時候，還真的是「任性」說的，全然沒有之前說業務方向的那種篤定和有備而來。

  也就是說，拍出來，極有可能是虧的。

  但山總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啥？自然是滿足了唄。

  蘇遠山繼續看了幾頁，平心而論，他還真的只是滿足一下好奇心，看看發展規劃是啥——要是真要讓他來判斷哪個劇火不火，他是真辦不到。

  他能夠知道真人秀將會大行其道，就已經是開了天大的掛了好不好。

  所以，蘇遠山就沒有繼續再「外行指點內行」。

  「行吧，反正現在你是專家，我是純粹的外行了。」蘇遠山合上文件，笑呵呵地道：「還有啥事兒沒？」

  「最後一件事。」萬永亮豎起一根手指，嘿嘿笑道。

  「說。」

  「我們想搞個網站。」

  蘇遠山一怔，很有幾分莫名其妙地道：「搞唄，給我說什麼……」

  「不不，我們不是搞一般的網站。」

  「那是什麼？門戶網站?」蘇遠山立馬警惕起來。

  現在再從零開始搞門戶網站，那真的是純粹瞎比花錢了。萬永亮要真這麼想，他會馬上制止。

  「不是，啊……我怎麼給你形容呢，這其實是一個我們前線的記者夥計想到的。」萬永亮說著站起身來：「是一個關於視頻方面的網站，你要有興趣，我把他叫過來當面給你說。」

  視頻方面的網站？

  蘇遠山再次怔了一下。但隨即，他便點了點頭：「行吧，不過我時間不多，等會還要回家吃飯……」

  「嗯，沒事，我馬上叫他過來——還有這人你也認識。」

  「誰？」

  「英雄記者。」萬永亮呵呵一笑，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