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欲速則不達

  蘇遠山非但知道明年就會推出WindowsXP——這一堪稱經典的作業系統之外，同時還知道，就在今年下半年，微軟還會推出一款叫WindowsME的系統。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微軟的系統，隔代香——差不多就是從這兒開始的。因為WinMe無論地位還是兼容性，都實在有些尷尬，於是隨後便**P全面碾壓。

  並且蘇遠山也知道，WindowsXP也是有64位版本的，而且還是為了配合intel的Itanium（安騰）處理器而專門推出的版本。除了該適配安騰處理器的版本，WindowsXP還有一個為了適配AMD的六十四位版本。

  說到安騰，就必須要提到intel的64位架構，IA-64。該架構是intel基於惠普的慫恿，完全不兼容32位系統所搗鼓出來的、專門針對企業級商業用戶的處理器，其售價昂貴無比。體現出了intel骨子裡的狂妄。

  但很快，市場便打了這二位一記狠狠的耳光。

  隨便一個技術，一個產品就能帶動市場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別說intel和惠普，就是IBM這樣的巨人，都已經被教訓得服服帖帖。

  於是，AMD隨後便推出了X86-64，把IA-64打的滿地找牙不說，還很親切地在intel耳畔輕述——大人，時代變了。

  只不過，因為AMD的速龍64出來得晚了一點，沒有趕上WindowsXP發布，沒有了初見映像，再加上「32位又不是不能用」……是以並不為世人所熟知。

  因此，這一世，遠芯必須搭上XP的首發班車。

  ……

  「比爾，我記得我們在很早之前就聊過，64位系統和指令集的未來不會太遙遠對吧？」

  蘇遠山抱著雙臂，指了指路邊的長椅，順便坐了下來。

  蓋茨也坐到了一邊，很認真地看著他：「先不說這個，先說你為什麼要那樣說——我指的是，祝賀海王星和奧賽德合併的事。」

  「……好吧。」蘇遠山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心說這傢伙還真執拗啊……

  「是這樣的，我不認為，Windows98，會是一個能夠優秀到可以追趕上硬體發展步伐的系統——在半導體行業，摩爾先生有種說法……」

  蓋茨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十八個月硬體性能翻倍。」

  「嘿嘿……沒錯，但win98呢？它雖然也是優秀的，但相比win95而言所帶來的驚艷感而言，它並沒有太大的提升，似乎也並沒有考慮到硬體日新月異的發展。譬如半個月前，AMD就推出了1G的毒龍處理器呢……」

  「而且這次推出的win2000，它明顯在整體上是偏向於企業用戶，工作站和伺服器系統而非娛樂用戶。」說著蘇遠山頓了頓，嘆了口氣：「好吧，其實我能猜到你們還有一款作業系統……」

  蘇遠山說這句話的時候，蓋茨正準備張嘴呢……完了一聽便立刻閉上了嘴巴。

  WindowsME，便是專門為個人用戶，為家庭娛樂用戶所準備的。

  「但根據你們的測試泄露版本來看，它只是windows98的簡單升級，並沒有顛覆性的改變和創新——說白了，還是走得有點保守。而你不是保守的人，你一定會馬上就意識到，新的作業系統應該更大膽一點，更往前看一點。」

  「所以，奧賽德和海王星的團隊合併，他們誕生的系統，將會是匯聚你智慧和遠見的系統——我這樣肆無忌憚地拍你馬屁，你會不會不適應？」

  蓋茨直直地盯著蘇遠山看了好幾秒，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開懷大笑起來。

  他一邊大笑，一邊指著蘇遠山，好半響才停下來：「你一定是有事情求我，對不對？你是缺錢了嗎？」

  蘇遠山：「……」

  「好了，不開玩笑地說，是我們採用X86-64架構的處理器流片成功了。」蘇遠山看著對方，正色道：「比爾，我們之前聊過，涉及用戶習慣和體驗的技術升級，一定是要考慮到兼容的，因此……」

  「等等，你們的處理器流片成功了？怎麼沒有發布？」

  「因為暫時沒有市場，並且我們一直都在虧損，也就不指望它能一下帶來利潤，所以現在只是在試產，以及打磨製程工藝——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處理器，擁有極高的適配度。」

  「但要真正讓它成為一款把個人用戶帶領進64位平台的先行者，你們才是最重要的。」

  頓了頓，蘇遠山補充道：「我們也想賺企業用戶的錢，但就內心深處而言，我是希望，個人用戶優先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目光灼灼地望向對方。

  ——他這句話說得很巧妙。

  如果按照整體的業務占比而言，遠芯無疑是一家供應鏈，或者說生態鏈形態的企業。但遠芯的對外宣傳卻恰恰相反——遠芯從來都說自己是一家大眾消費產品企業。特別是在西方，更是如此。

  這中間是有玄機的。

  因為把「高大上」的計算機產品從軍事，從企業普及到民間，是一種無論資本還是民眾，都極為讚賞的「英雄」行為。

  蘋果為什麼就算落魄了會擁有如此多的擁躉？根本原因還是它打破了「高科技產品」的企業壟斷，讓高大上的計算機進入到了民間。

  同理，遠芯的用戶群體中為什麼也開始逐漸誕生了信仰？因為遠芯是堅持把最先進的技術運用在民用領域的企業。

  這讓老百姓，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放在矽谷，無論是蘋果也好，還是微軟也好，還是新興的巨頭星海也好，他們無時無刻都在展示著他們為個人用戶，為個體服務，以人為本的宗旨。

  ……（說更玄一點，這其實是新自由主義思想的一種具象）

  蓋茨皺著眉，抿著嘴，沉默了幾秒後沒有給出準確的回答。

  「性能，參數，我看看？」

  「好。」

  *

  *

  三天後。

  處理器部門當然沒有如蘇遠山所說那樣，非要「等著」微軟這邊推出64位處理器來下鍋……嗯，當然，產能和良率不足也是事實，蘇遠山不著急也事實。

  高曉第在拿下了X86-64和雙核處理器後便順理成章地進入了他夢寐以求的階段性目標——遠芯的科技委員會，並且迅速立下了下一個目標，就是打敗CIA。

  因此，他藉此來到總部的機會，與作業系統實驗室里的Linux發行版團隊進行交流。

  東邊不亮西邊亮，開源的Linux，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

  「老高，聽說你們和微軟正式勾搭上了。」

  陳剛和高曉第並肩走進辦公室，他給高曉第倒了杯茶，樂呵呵地一揚下巴。

  他和高曉第同屬於第一批進遠芯開發EDA的老人，只不過高曉第是晶片設計領域，而陳剛是程序設計領域。隨後高曉第開始搞晶片，身份一路水漲船高。而陳剛這邊則熬了好多年，直到熬到YOS出來，這才拿下了一級獨立實驗室主任的身份，算是徹底熬出了頭。

  「害，你這話說得……世人皆知，你們才是我們的原配！微軟，只能算小三罷了。」高曉第滿嘴跑火車，端起茶杯聞了聞，又搖頭：「你就沒從山總那兒搞點好茶？」

  「他的茶罐搞得就跟雙盲測試一樣，除了真正愛喝茶的老茶客，誰認得出啊。」陳剛笑道：「你要嫌就別喝，我這可是三百塊一兩的大紅袍。」

  「吹吧你。」高曉第話雖如此，但聽到三百塊一兩，還是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

  「說正事。」放下茶杯，高曉第正色起來：「這次和蓋茨交流之後，我對微軟有了新的認識。」

  「哦？你說。」

  「微軟很難在桌面作業系統領域被打敗。」

  「……」陳剛翻了個白眼：「你這不是廢話麼？現在桌面作業系統領域，微軟占據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份額……其他人拿頭去打？我們WinOS的市場占有率，如果放在整個PC市場，在統計學中是屬於可以抹零的那種……」

  「不，我不是說這個，而是說，蓋茨和山總狼狽為奸，兩人真的是打算結成面向個人用戶，特別是家庭娛樂用戶平台的新聯盟。」高曉第說著頓了頓：「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我覺得，我猜的沒錯！」

  「……」陳剛再次翻了個白眼。

  「呵呵，你不要那個表情。」高曉第呵呵笑道：「你看啊，我們和微軟合作計劃的第一步就是改進API，以及針對遊戲和網際網路應用進行優化……這不是為了個人用戶是為了什麼？」

  「呃，那要你這麼說，倒也成立。」陳剛沉吟了兩秒後點頭：「畢竟，無論是我們這邊Linux的伺服器發行版也好，還是WinOS也好，走的都是偏向於企業和商業用戶。」

  「所以，你如果想要打敗微軟。除了移動產品這邊，我覺得，就應該往死了下力整開發環境——山總讓我搞一下後續的推動方案，我就琢磨著，與其和他人搞，還不如和你們搞。」

  「我們？你說是WinOS」

  「對！」高曉第目光灼灼地望著對方：「怎麼樣？咱們兩家推個新平台？」

  陳剛微微一怔，隨即苦笑起來：「別鬧，WinOS是走的YX系列平台，架構都不一樣的。」

  「嗨！架構不一樣不是可以改嘛！連蘋果都能和我們合作，你們為什麼不能？」高曉第揚著眉：「喬總那邊老早就拿了需求過來，我們的32位架構的處理器就是給蘋果量身定做的……我靠。」

  高曉第說著看了一眼外面，壓低聲音道：「保密的哈。」

  「……」陳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馬上認真起來：「是真的假的？」

  「真的，騙你是狗。」

  陳剛眉頭緊鎖，認真考慮了幾秒後盯著蘇遠山：「山總的意見是怎麼？」

  「還沒給他說，不過按照山總的調性，肯定會支持的，對吧。」

  「難說。」陳剛沉吟了幾秒後搖頭：「WinOS的系統市場占有率太小，影響力完全不夠。而且我們實驗室現在是硬虧著在……今年的研發基金，我們拿下來都很辛苦的，現在是真沒有餘力轉向。」

  「……」

  「要不你找山總問一下，山總要是支持你，那我就問山總要錢。」

  高曉第白了陳剛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不去？」

  「我忙。」

  「……」

  *

  *

  蘇遠山辦公室。

  聽完高曉第的想法後，蘇遠山饒有興趣地看著對方，看的高曉第一陣疑惑，先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又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給自己來了一張——是的，Yidoo概念機型已經開啟了雙攝時代。

  發現沒有髒東西後莫名其妙，高曉第地問道：「你那麼看著我幹啥？給個准信。」

  蘇遠山呵呵一笑：「不是，老高，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想到讓WinOS支持X86呢？」

  「不是你說的嘛，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要全面開花。」高曉第放下手機，豎起手指：「Windows，Linux，AppleOS，WinOS。這四個都支持我們的64位，都優化多核的話，我們的勝算是不是又大一些了？」

  「嗯……說得有理。」蘇遠山點頭。

  「那我馬上給陳剛電話，讓他過來？」高曉第馬上抓起手機，就要撥電話。

  「但我沒說同意啊。」

  「……」

  迎著高曉第不解的目光，蘇遠山從書桌後面走出來，慢慢走到高曉第面前坐下。

  「老高，全面開花的思想固然是沒錯，但有一樣東西，卻更加的彌足珍貴。」

  「是什麼？」

  「差異性。」

  「遠芯筆記本推出已經兩年多了，但總銷量卻不超過十五萬台——這期間，還包括了大量來自遠芯以及相關企業，以及企事業部門的集中採購。真正在零售市場上售出的，大概也就不到兩萬台。」

  「而這兩萬台，卻給我們帶來了十分寶貴的口碑，為遠芯的整體品牌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蘇遠山看著高曉第，知道這傢伙現在是真心地想「打敗intel」，特別是在市場占有率上……

  可是欲速則不達，這事兒，他是明白的。

  遠芯是一個龐大的集團，部門與部門之間的老大又因為彼此都是元老，且交情匪淺，所以，無論是合作還是交流，都極為方便。

  如果合作的內容，是正向的，有意義的，那無疑這是一種優勢。

  但如果合作的項目和內容……沒有多少意義，或者收益太低以及負收益的話，那這種優勢，就會成為內部浪費的推力。

  甚至還極有可能造成企業發展方向的偏移。

  「老高，風物長宜放眼量。不要在意這一點的產品和市場，先等Xbook的品牌知名度起來，我們再來考慮轉向X86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