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理工男的調性

  蘇遠山也自覺失言，嘿嘿笑了幾聲，虛心認錯。

  不過還是嘴犟了一句：「在宏觀態下，我這句話對未來事件狀態的信息熵的貢獻為零，連數據都不算，只能算噪音，都不需要排除的。」

  「……」

  「……」

  席小丁嘆了口氣：「能把信息熵胡謅到胡謅中，你他……真是個人才。」

  蘇遠山便哈哈一笑。

  但也不得不說，遠芯現在的科研經費安排確實很隨意——這就是蘇遠山一言堂的好處。

  不止陳靜，所有人都經費安排沒有意見。

  遠芯去年的帳面結餘超過十億人民幣，美元結餘超過20億——一個很恐怖的事實是：這些錢理論和實際上都是屬於蘇星河教授和張克私人的！

  然而這兩位股東，就仿佛不知道遠芯有錢一般，兩人至今都只是每個月領著基本工資。

  只有去年的時候，蘇星河教授批了一百萬回家，還很不好意思的跟財務說這錢是拿回家，讓老婆心裡有點底的……說如果不好做帳，今後從工資扣之類云云。

  至於蘇遠山就更好說了，他雖然一直都有一支筆可以批錢，而且專門有個名目是遠山辦公室。但他一年到頭都用不了幾次不說，他也幾乎沒有帶現金的習慣。

  這些錢，全是繼續投入到科研開發和投資擴張中的。

  並且遠芯的虛擬股份制度在去年就已經開始徵求意見，並成立了目前尚是「皮包公司」的遠芯控股，只不過遠芯控股里的股東全是在座這些遠芯的頭頭和創始人。

  在遠芯完成關鍵的國際合作之後，遠芯控股就會直接控股目前的遠芯科技，屆時，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股東。

  而且現在遠芯的工資福利待遇好得離譜，幾個頭頭們的到手年收入都是六位數往上——席小丁才一年功夫，只靠工資就已經在省城全款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住房……

  ——你說，攤上這樣的老闆，還有什麼意見？

  ……

  「好了，今天會議就暫時開到這裡。」陳靜翻了一下日誌，望向眾人：「有補充的隨意。」

  說著她放下筆記本，雙手舉起來，握著拳頭舉到肩膀前，做了一個放鬆的擴胸運動。

  會議室內也同時響起移動板凳的聲音，眾人開始隨意聊起天來。

  由於不是針對關鍵或者緊急業務的專項會，遠芯在宣布會議結束後基本都會留下來討論一下，氣氛很輕鬆。

  像蘇遠山在年前召集的手機會議那樣嚴肅緊迫的場面還真不多。

  「哦對了，我想起來個。」陳靜翻開自己筆記本，坐正了身子：「玉茹，法務部考慮一下，看怎麼對集團內部的職務行為能更好的審計和規範。」

  此言一出，本來已經開始聊天的眾人馬上就停了下來。

  於玉茹正在和唐文芳小聲聊著什麼八卦來著，聞言也是一怔，但馬上她便抿嘴點頭：「好的靜總。」

  雖然陳靜話說得好聽——審計和規範。

  但既然由法務部來進行，再好聽也掩蓋不了這是要針對職務犯罪進行「預防和打擊」的事實。

  陳靜點了點頭，望向她右手邊的一排老總們：「根據經驗，市場，採購，後勤。這是三個重災區。遠芯現在是成立的第四年，也是飛速發展的一年。今年的VCD業務也好，還是手機業務也好，都將爆發產能。所以特區那邊一定要注意，不要沾了其他企業的壞毛病。敢在供應鏈上吃拿卡要的，發現一個滾蛋一個，沒有任何理由。」

  陳靜說到最後，語氣已經很嚴肅了。

  那邊萬永亮立刻點頭。

  緊接著王銳瞥了一眼蘇遠山這邊，他也笑著點頭道：「陳總說的沒錯，咱們現在體量太大，確實可以吃了上游吃下游，不抓不行。」

  陳靜便是微微頜首。

  她這當然不是隨意說的——年後返回內地時，她也是和兄長一道，先到的特區。

  由於兄長去年常駐特區，和周圍不少廠商的關係都搞得不錯，因此當她到特區後，一些和遠芯有業務往來的企業便聞風而動，生拉硬扯要請她吃飯。

  拗不過面子的陳靜也就以個人的名義和兄長一起，與這些老總們吃了頓便飯。

  然後……正如王銳說的那樣，在目前國內消費類電子產品領域，遠芯體量確實很大了——今年VCD和手機業務爆發產能後，極有可能會超越長虹，成為國內電子產品類的NO1。

  體量就意味著話語權，無論是上游的元器件供應商也好，還是下游的代理商也好，遠芯都能拿捏住對方。

  於是陳靜便敏銳地覺察到，是時候推動遠芯的廉潔進程了。

  不過這樣大的事，當然不可能由她一個職業經理人說了算，她在昨天晚上返回之後便連夜找到了蘇遠山，獲得蘇遠山的全力支持後，選擇了今天用會後討論的方式拋出，並由法務部來推動。

  這也算是留了一點餘地，讓屁股後面有屎的人趕緊擦乾淨還可以既往不咎。否則陳靜不介意殺雞儆猴。

  相比企業那邊的一臉嚴肅，研發這邊就要輕鬆許多，他們在先前的一愣之後甚至還進入到了技術性討論中……

  秦為民碰了碰蘇遠山：「不過怎麼查呢？」

  「這事你得問玉茹姐。」蘇遠山呵呵一笑。

  那邊於玉茹也笑道：「無非就是反腐的那一套拿到企業來，貪污靠審計，回扣靠分析和投訴。」

  席小丁問了一句：「行為分析麼？」

  「呃……大概是。」於玉茹道：「這方面還得請一下刑偵方面的專家，我的專業不是這個。」

  「簡單，主要就是根據一個人打交道的對象的各種反饋數據。」蘇遠山順口，他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萬永亮：「譬如老萬是副總，他現在負責整個市場和營銷還有品牌運營，手裡權力大得很。」

  萬永亮便咳了一聲，笑道：「山總別拿我舉例，你這是憑空侮人清白。」

  蘇遠山便呵呵一笑：「假如老萬某天和一個做廣告的見了一面，然後品牌運營部馬上就和這個廣告商簽約了——我們可以認為，老萬在這件事上起了關鍵作用。但這個關鍵作用不表示老萬就有問題——我們需要分析，老萬以前是不是經常性地直接插手這種品牌運營部的情況。」

  品牌運營部的總監是才提拔起來的熊波宏，聞言笑打趣道：「萬副總可沒直接插手品牌運營部。」

  這時席小丁若有所思地道：「意思就是，分析老萬平時的工作習慣，接觸對象的情況，甚至還可以是消費習慣……」

  頓了頓，席小丁笑道：「這數據未免太大了吧。」

  「要不怎麼說叫大數據呢？」蘇遠山笑眯眯地道。

  「大數據？」席小丁微微一怔，慢慢點頭：「如果真有足夠多的數據樣本，進行神經網絡運算，生成算法，再進行行為預測和判斷……」

  「深度學習。」蘇遠山再次補充道。

  秦為民笑道：「接下來是不是就是人工智慧了。」

  「對。」蘇遠山再次點頭。

  席小丁笑著面對蘇遠山：「全面進入網際網路領域之後，確實會留下足夠多的痕跡，也能獲得無數的行為樣本。似乎會迎來神經網絡算法的一個高潮？」

  蘇遠山笑著點頭：「那可是……相當大的一個高潮！」

  陳靜：「……」

  眾人：「……」

  從法律問題轉到深度學習和人工智慧，這也算是遠芯這幫理工男的調性了。

  這可是能從結婚敬酒扯到時間裕量的一幫人。

  「不錯，有點意思，我下去好好想想。」席小丁最後道。

  「慢慢想，不著急。」蘇遠山笑眯眯地望著他，又望向陳靜：「星海CRM用戶系統有面向零售客戶的系統資料庫，理論上可以支持上百億客戶的資料。這些客戶數據是第一等的機密，也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一定要把它做好。」

  陳靜點頭：「嗯。」

  ……

  隨著時間慢慢臨近中午，開年的第一場會議也終於結束。

  第二天上午，蘇遠山親自把孫西慧送上飛機，同時也順便送了李明柳和王銳。

  下午，蘇遠山進入光刻機聯合研發中心。

  他算不上去主持會議，只是代表父親對這些合作單位表示了一下新年慰問，同時也宣布了一下今年的經費投入。

  在過去的一年，這幫在遠芯好吃好喝還有補貼的科研人員算是深切地體會到了一個成語。

  樂不思蜀。

  只不過是反過來——蜀中樂，不思家。

  ……

  二月底，蘇遠山送葉如黛回校，自己也去報了個道——隨著全校大會上正式宣布他父親擔任新成立的計算機科學與工程學院院長，蘇遠山算是徹底變成了婦孺皆知的存在。

  還不知道他的，大概就只有真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搞電路的師兄弟們了。

  因此，他是真沒辦法在學校呆下去，只是偷偷塞了一部手機給葉如黛之後便逃也似地離開了學校。

  三月底的時候，蘇遠山收到了來自草堂會的邀請，說希望他能抽個時間和大傢伙一起聚聚，恰逢清明快到了，找個地方好好踏踏青。

  ……

  「青城天下幽，幽是幽，就是有點冷清。」

  走在青城山道上，史大柱沖蘇遠山笑道。

  他年過三十，身體看起來比蘇遠山還要結實一點。

  「嗯，國家才試行隔周五天工作制，再加上這邊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所以不遇到初一十五或者節氣的話，確實有點冷清。」蘇遠山回頭看著一干爬山的眾人，擦了擦汗，笑道：「主要是清明節我要跟我爸回老家祭一趟祖，不然清明節來還是可以看到人的。」

  之所以今年的聚會還是選擇省城邊上的青城山，主要還是大家給蘇遠山面子。

  或者說，蘇遠山是地主，現在大家普遍都窮，來這裡可以打打秋風。

  「蘇教授今年晉升院長，確實應該好好給祖宗匯報一下了。」史大柱呵呵笑道。

  「是啊，可不是麼……」蘇遠山笑道。

  一行人繼續爬山，偶爾遇到涼亭便會停下來休息一下，順便天南地北的瞎聊。中午時分終於抵達山頂。

  「現在假期還是太短，加上基礎交通設施不夠，老百姓的錢還忙著購買家電。」蘇遠山站在山頂，眺望遠處的莽莽群山，曲著指頭細數著影響旅遊的幾個因素：「等這些好了，今後旅遊業肯定是個好方向。」

  「那可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應該快了，這些因素，歸根到底是經濟因素。」

  蘇遠山想到五年後，黃金周一出，那陣仗……

  在山頂休息了一會後眾人又組織合影留念，可惜山頂沒有可以留宿的地方，一行人算是只打了個卡便開始下山。

  雖然名義上是一年一度的拉近感情的聚會，但實際上大家都清楚，這次大家主要還是要考慮一下即將到來的拉斯維加斯展。

  一月份的時候，PlayStation在世界消費品電子產品展上正式宣布了發售，同日發售的還有三十餘部遊戲。

  這其中，就有八個遊戲來自大陸。

  到現在短短三個月不到，大陸的遊戲廠商們便初步嘗到了甜頭。

  特別是巨人高科開發的名為《未來戰士》的射擊遊戲，雖然他拿到Quake引擎授權時已經相對較晚，但依靠創造性的開發出了地獄模式的挑戰地圖，使得它能夠在關卡較少的情況下提供大量的遊戲依賴時間。

  放在後世，說白了這就是重複刷副本的模式。

  這樣的設定，讓《未來戰士》一戰成名。也讓蘇遠山很感慨，這傢伙不愧是洞察人性的高手。

  但一月份PlayStation開了個好頭，遠芯這邊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首先是Voodoo晶片產能遇到問題，良率遲遲上不去，以至於梅捷這邊也愛莫能助，只能眼巴巴地等著晶片。

  緊接著便是Quake的開發組本身也犯了執拗勁——或許是看到未來戰士的表現，作為提供引擎的親爹，Id Software這邊表示一定要好好打磨一下Quake，要以完美的品質展示給玩家。

  以至於，顯卡和Quake的正式發售便移到了四月——對於遊戲來說，比起一月的CES，效果還真的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現在產能解決了，遊戲也搞好了，剩下的就是看天意了。

  而這邊，國內幾個遊戲廠商也是準備把之前適配PlayStation的那些遊戲搬到桌面電腦上，他們需要集體討論一下，怎麼才能順利進軍桌面市場。

  「按我說，遊戲產業就不應該湊什麼電腦展，電子產品展。」

  下山途中，眾人或坐或站在涼亭下休息，有人掏出煙打了一圈。抽著煙，求伯軍笑道：「特別是PC遊戲，他屬於什麼？它屬性偏軟體，但更多是面向個人玩家。而且……遊戲公司在展會裡真他娘的是後媽生的。」

  眾人便是齊齊大笑。

  國內就不說了，但在國外，每年的消費電子產品展會（CES）上，遊戲公司的展台還真是小的可憐，而且位置也偏得要命。

  確實是小媽養的。

  於是在後世，九五年的時候，Electronic Entertainment Expo應運而生。

  簡稱E3。

  「其實我們還好，國外同行受的氣更久。」史大柱笑道：「1月份CES的時候，認識幾個西邊搞遊戲的，他們也是滿肚子牢騷。」

  「所以你們想乾脆搞個專門的遊戲展？」蘇遠山問道。

  史大柱一聳肩：「我們當然想了，不過國內搞不起來。」

  蘇遠山便笑著點了點：「確實，無論從展會條件也好，還是知名度，遊戲市場規模也好，國內現在都沒辦法搞。」

  「是。但我們搞不起來展會，不表示我們就不能參合進去。」史大柱舔了舔嘴唇，慢慢道：「聽說西邊已經在籌劃專業的遊戲展會，我們這邊遊戲公司的體量和影響力太小。根本沒有發言權，所以只能通過形成產業聯合會的形式加入進去。今後不管拿展台也好，還是安排位置也好，都不至於太過於被動。」

  蘇遠山馬上道：「這個可以有。」

  「那就這麼愉快地定了！」史大柱和求伯軍一對視，呵呵笑道：「今年見到我們吃肉，國內已經有不少有想法的人開始蠢蠢欲動了。」

  「嗯，不過注意別把產業聯合會搞成官僚機構了……而且國內政策方面還得掛靠一下。不然分分鐘給你算非法組織。」

  接下來大家又展望了一下未來軟體行業的發展以及網際網路應用的發展。只不過礙於國內目前的網際網路條件，對於可期待的那片大海，眾人暫時還只能望洋興嘆。

  ……

  結束草堂會的聚會，蘇遠山也把注意力放在了Voodoo和Quake的聯合發布會上。

  後世工作後，蘇遠山很少有空玩遊戲，特別是大型遊戲。

  但這並不妨礙他知道並認同一句話。

  ——遊戲推動電腦硬體發展。

  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遊戲，桌面電腦是絕對不會發展得如後世那樣迅速。

  在後世，唯一能夠讓電腦感覺到算力不足的「家庭日常使用環境」就只有遊戲。

  顯卡危機可不僅僅只是一句玩笑話。

  而正是對算力的需求，這才讓Nvidia崛起，最終依靠算力，讓眾人眼中好像「只能搞圖像」的GPU一腳踏入了深度學習和超級計算機領域。

  而作為今後的硬體提供商，在知道這一點後，遠芯不涉足遊戲也就罷了，如果連關注都不關注，那只能說遠芯是個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