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說了算

  蘇遠山癱在沙發里不停揉著眉心，之前林永固讓他實現之前順口提出「喝幾杯」，愣是和他喝了幾杯……這讓現在的身體實在有些吃不消。不過倒也讓陳建國有了扶他上來，讓師兄弟兩人單獨聊一聊的機會。

  「現在我們在那邊接觸到的光刻機都是1微米線寬的，而他們最新的光刻機線寬是0.5微米。」陳建國苦笑著嘆氣：「可就算這樣，華晶的那幾位老哥還是激動得要命。」

  「沒辦法，誰讓咱們沒有。」蘇遠山睜開眼，眼眸已經恢復了清明：「主要是長長見識，等到華晶那邊引進了生產線之後直接回去就是熟手。」

  「華晶那邊批准了？」陳建國很驚訝，他知道蘇遠山一直在幫華晶。

  「走之前我跟馬副總通了個電話，問需要帶什麼話給這邊，結果話沒什麼要帶的，倒是告訴我908應該馬上就能下來。只是資金應該是用專項貸款的模式，而且……」說著蘇遠山笑了起來：「而且他娘的外匯中心不要臉，一直惦記著老子的外匯。」

  得益於楊怡雯家裡的關係和遠芯的據理力爭，在當初開設外匯帳戶的時候，遠芯很大程度上保留了自有外匯的額度。

  陳建國噗的笑出了聲：「難不成外匯管理局讓我們借外匯給華晶？」

  「馬副總打聽到的消息就是這個，但不是借，是換。」蘇遠山呵呵笑道：「不過我們今年本來就要動外匯買地建樓，還要在內地建廠，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倒是不錯。」

  「嗯。那梅捷那邊呢？我很好奇為什麼要找上我們。」

  蘇遠山坐直身子，輕輕一笑。

  「無非就是錢和技術罷了。Intel雖然買了我們的EDA，但據說正在開發的CPU還是用的Synopsys，這意味著他們很快就會完成設計。也意味著，就快給出規格參數給板卡廠了。不然發布了新CPU，沒主板配套那多沒面子？」

  「梅捷吃了沒有技術沉澱的虧，想抱我們大腿很正常。」

  *

  *

  餐廳包廂里，酒菜已經撤去，服務員送上茶水。

  陳道華眉毛皺成一個川字。

  「林兄，你分析一下那個小蘇總是什麼意思。」

  林永固吹著浮沫，半天后搖頭：「我只知道，遠芯不缺錢。」

  一旁的陳靜輕聲道：「我簡單查了一下他們去年到今年EDA的銷售情況，按照他們的定價方式，從十月份到現在就起碼有近億美元銷售額。怎麼可能沒錢——內地工資物價建築成本那麼低，又沒聽說他們要投資晶圓廠。」

  「他居然還好意思說我是富豪。」陳道華長嘆一聲。

  林永固呵呵一笑：「你別說，按照工資，島內隨便一個人到內地還真是富豪。」

  「先不說富不富這個事，小靜大致算了下，建廠缺口差不多缺五百萬美金。林兄能想想辦法麼？」

  「這麼多？」林永固吃了一驚：「我記得三年前那個……華碩，成立的時候好像才200萬新台幣吧？」

  「我們是直接建個大廠。」說到華碩，陳道華眉頭就再次皺了起來。

  華碩那群小毛頭，愣是趕在自己這幫老江湖之前半年開發出了486的主板，然後就一路順風順水，一年多時間就達到了月出貨三萬張。

  這已經超過梅捷OEM主板的出貨量了。

  蘇遠山雖然夸自己誇得厲害，但林永固知道，目前的主板市場，自己只能算漸落幕的英雄。再不思變，遲早會被精英華碩技嘉之流踩在腳下。

  而且陳道華也清楚，這些後起之秀之所以能這麼快起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在技術上都有一手——一旦和遠芯合作，設計這一塊就有了保障，不至於跟不上Intel新CPU的步伐。

  林永固思索良久後輕聲道：「我這邊只有四十幾萬美金，按你的需求，投進來也是杯水車薪。而且陳兄啊，我覺得既然你找上遠芯，要不乾脆就問問看對面的誠意到底如何，到底能接受多少資金多少股份。」

  陳道華嘆了口氣：「明天去看了再說。」

  ……

  下午，林永固和陳建國直接坐飛機返回，陳道華兄妹倆則為了方便，也住進蘇遠山他們下榻的酒店。潘曉軍和孫西慧返回後，五人還約在一起吃了晚飯。

  第二天，潘曉軍和孫西慧繼續忙分公司的事，也沒忘打了電話讓這邊SZ這邊的梁小亮讓他來羅湖接蘇遠山等三人。

  梁小亮開的車是一輛馬自達，蘇遠山坐在副駕駛位上，偶爾轉頭和陳道華聊幾句，更多的是梁小亮慢慢開著車給他們介紹著本地的情況。

  「陳總，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羅湖，這邊因為靠近香江，所以貿易為主。電子企業的話，現在福田那邊比較集中，我帶你們過去看看。呵呵，只要說你們是來投資辦廠的，我這車直接就能開進政府，然後有官見官，一路綠燈。甚至你車都不用下，就能帶你去看地。」

  陳道華含笑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地，先不驚動領導。」

  陳靜倒是沒被梁小亮的吹噓迷惑，抿嘴一笑：「那稅收政策和占地費用這些呢？」

  「就要看你們是什麼性質了，這樣說吧，反正都有優惠，而且這些都是可以和政府談的。特別是你們這種IT企業，如果能引進先進的生產線和技術，政府更是喜歡。」梁小亮呵呵笑道：「連區長都問我好幾次了，說遠芯能不能在這裡搞個開發中心啊？我說這得要上面說了算。」

  蘇遠山笑道：「搞開發還是省城窮鄉僻壤好，薪水物價都便宜——如果不是怕餓著，我恨不得把研發中心開到戈壁灘去。」

  梁小亮哈哈大笑。

  馬自達沿著公路駛向福田區，各個電子廠毗鄰交織，路上貨車轎車來去如飛，路邊偶爾可見穿著廠服的年輕員工行色匆匆。

  當越過廠區盡頭，接近一片未開發的荒地時，陳道華叮囑梁小亮靠邊停下。

  站在路旁，陳道華遠眺四周，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一路行來，四周工廠的開工情況和工人的表現讓他很滿意，表明這是一個快節奏、充滿活力的工業區。

  「小蘇總，這塊地怎麼樣？」

  「挺好。」蘇遠山瞥了一眼他那個剛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畢業的經濟系碩士妹妹，含笑道：「陳總準備投資多少？」

  陳道華沉聲道：「九百萬美金。」

  蘇遠山眉毛一揚，微微有些驚訝：「大手筆，年產多少片？」

  「六到八十萬。」

  蘇遠山默默計算了一下，發現如果Intel不出么蛾子，那麼這八十萬片市場還真能消化得了——當然前提是陳道華有足夠的渠道。

  想了想，蘇遠山決定開門見山。

  「差多少錢，陳兄報個准數。」

  陳道華也豁出去了，一臉平靜的望著蘇遠山：「要達到規模，大概要差五百萬。」

  蘇遠山皺起眉頭。

  這邊陳靜也看著他，輕聲道：「蘇總是不是擔心我們的渠道？」

  蘇遠山轉頭，有些驚訝這個妹子居然一眼看出自己「只是」擔心能不能賣得掉……

  陳靜微微一笑，抬起手，慢慢曲著手指。

  「首先，我們是島內第一家專業主機板廠，有信譽和實力。」

  「其次，我們在加州，荷蘭，德國都設有行銷處。」

  「最後，只要我們進來，大陸的市場應該很容易拿下。」

  蘇遠山偏了偏頭，也慢慢笑了。

  「行啊！你說了算。」

  陳靜微微一怔，不知道蘇遠山這個「你說了算」是開玩笑還是什麼。

  「遠芯可以出錢，但你們就不要想著技術占股了——不然遠芯也用技術占股，想必林兄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們有設計任何晶片的能力。」

  蘇遠山收起笑，平靜地看著她。

  「然後，業務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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