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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6:12:11 作者: 絆倒鐵盒
程思稷不假思索:「沒有。」
江新停伸手,抻直腰段由他的腿攀上褲袋,在掌心硌出方形的輪廓,他將手指探進去,被程思稷抓住手腕。
江新停抬眸,眼神執拗,披堅執銳一般和程思稷對視。較勁中,外套支不住,坍塌在江新停的肩膀上,兩個人都是濕的。
「你一定要在這裡做你爺爺不希望你做的事,是嗎?」程思稷說。江新停的手頓住,然後又撤回,突出的腕骨上留一道程思稷掐出的紅印。
額上的發被澆濕,重重粘在眼皮上,江新停沉默半晌,很輕地擦了一下鼻尖,找程思稷要答案,哭腔很重。
「我是不是做錯了?」
「戰隊保不住,也沒讓爺爺放心。」
他在出國前,還在和江岷吵架,江岷不讓他去國外,說國外危險,既不禁槍,又不禁du,但到最後又繞回,不希望他打電競,想讓他做一些別的安穩的工作。或許是江岷在獨子早逝這件事上留有遺憾,便格外希望江新停能夠無波無瀾、平平安安。
他和爺爺關係一向很好,相依為命的那種好。三九天他暖爺爺的腳,三伏天爺爺給他搖扇至天明,不是沒吵過架,彼此示好的方式就是爺爺做一桌他喜歡吃的菜,他掛著眼淚和鼻涕泡從房間裡扭扭捏捏地走出來,在撲鼻的菜香里往下咽,一頓飯後,就什麼都好了。
可在打電競這一件事上,久久未能達成共識。
江新停明白江岷是為他好,但他可以放棄很多事,唯獨這件做不到。
到最後江岷也沒聽到他服一句軟,也沒看到他過上他希望的安穩生活。江新停覺得這次沒有好好告別的永別,他負有責任。
且無法被原諒,更無法再挽回。
此時的江新停,脆弱且蒼白,如一塊易碎的冰洲石,失去獨一無二的光束為他加冕。他才20歲,一旦背負上這種負疚感,他的人生就毀了。程思稷望著這樣一張淚痕遍布的臉,突然想彌補裂痕,將他置於追光之下,讓他重新綻放奪目的光彩。
念頭出現的一瞬間,他就抓住了。如同在商場上面對一個巨大的商機,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和血液里那種興奮與衝動,並且應該當機立斷,否則機遇就會溜走。
他將深灰色的大衣搭回手臂:「我會為你的戰隊買單。」
江新停不可思議地抬頭,目光順著眼前筆挺的西褲向上延伸,對上程思稷烏深的眸。
「但江新停,你要和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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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計多端的1
第8章 我會教你
小孩兒此時正是心智最薄弱的時候。程思稷承認這件事做得有些小人,但他顧不上是否卑鄙。
如果要做正人君子,那麼他的商業帝國早就毀於一旦。
「我可以注資,保住你的戰隊。」程思稷說,「如果你成為我的家人,那麼我的父親,包括其他股東,對我這筆投資,都不會再有異議。」
「而且我給過我爺爺承諾,要照顧你。江爺爺也希望你能過有保障的生活。」
「我想不出比結婚更好的方式。」程思稷補充道,「假如你願意的話。」
「當然,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一下。」他伸出手。
對江新停來說,他需要這筆錢,但不想無緣無故接受憐憫,而如果有一場婚姻做背景,那麼對他來說則要心安許多。他有所付出,而不是一味索取。更重要的是,他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他對程思稷的心思並不清白,而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十年的時間,程思稷已由笑意溫煦的青年變成獨當一面的中年男人,他克制、稜角盡收,免不得陌生,更叫人看不透,可對江新停而言,十年前程思稷闖入他的人生,從未退場。
不過他拿不準,程思稷作為這個提議的發起者究竟怎麼想,是出於憐憫還是責任,是一時衝動的兒戲,還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不敢自作多情,認為程思稷對自己有感情。
就算有,恐怕也淺。他答應,就是在賭。
像程思稷這樣的有錢人,結很多次婚、包養情人,都是常事,也許有一天程思稷憐憫心耗盡,會鬆手,而從雲端墜落的只有他一個人。
但賭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每一槍開出去,都是賭。這個時機、這個地點、這個風向開出去,下一秒是否會按照自己設想的方式擊中。全是未知。
他依賴直覺,自負慣了,向來贏多輸少,倒不介意再賭一局。
江新停眼睫顫了顫,搓了一把泛紅的眼尾,將手遞過去,被程思稷牽住往上一帶,他順勢站起來,腿泛起麻木的刺痛,再次提醒他一切的真實性——江岷走了,這世間就剩他一個,還好程思稷在這一刻握住他的手,說要做他的家人。
「不用考慮了。」江新停說,「結。」
程思稷給了他一些時間收拾東西,安排工作。
一個月後程思稷驅車來接他,車停不進去,泊在巷口。昨晚下過一場細雪,一路踏來,腳底都是綿密的喀嚓聲,有人門外放一盆赤紅的冬青,積過雪,戴一頂白色的冠。
院門虛掩。這裡一貫如此,白日不閉戶,戶戶都認識,誰家小孩沒飯吃,塞進旁邊一家讓照看一下都是常事。江新停小時候也沒少嘗別人家的手藝。
程思稷推開門,映入眼帘那一隻虎皮鸚鵡,身量大不少,有點兒老態,站籠里歪著腦袋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