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們在地毯上作愛纏綿，一次又一次。

  最後，薄紗都成了碎布，一套一千多塊美金的性感內衣，在短短一個晚上消耗完畢。

  關滄緯從床上拉來絲被，將兩人裹起。

  他們就躺在長毛地毯上，落地窗前。

  歡愛的氣息還在半空中蔓延，久久未散。

  他擁著她，她枕在他的手臂彎里。

  他們享受這親密的時刻，都沒有睡意。

  關滄緯跟甄蝶分享他經常跟教授出國的點滴趣事，還有他不管到哪一個國度都會有女人喜歡他，跟他告白。

  甄蝶不意外，他是個迷人的男子，溫柔且幽默。

  他一邊說話大手一邊輕柔的撫著她的纖背，當她被他的話語逗得咯咯笑時，他還會忍不住親吻她的發窩。

  「你呢？」

  「我？」

  「雖然說好不問彼此的身份，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說些什麼，就當是宣洩，也把我當成一個永遠不會泄漏你心事秘密的陌生人

  關滄緯此舉是別有用心的。

  這些同居的日子以後，他發現Claire會偶爾露出淡然哀傷的眼神，好似滿腹心事卻又無人可訴說。

  甄蝶懂他的溫柔。

  於是她說了。

  「我曾經喜歡一個男人好久好久，久到都忘記當初為何會喜歡上他，反正從我懂情事以來，他便是我心頭唯一愛慕的男子。」現在說起來，心頭雖已無掛礙，卻難掩落寞之意。

  「他是一個很棒的男人，專情且執著，只可惜他專情執著的對象不是我，呵。」甄蝶嘲弄似的對自己一笑。

  「是那男人沒眼光。」關滄緯疼惜的緊擁著她。

  「不，別這麼說，他的眼光其實很好，因為他愛上的女人是我姐姐。」姐姐在她心目中是最好的。

  關滄緯有些錯愕，卻也替她感到哀傷。

  喜歡的男人卻是愛上自己的姐姐，想要平息心頭的落寞跟哀傷恐怕需要付出比一般人更大的心力。

  「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真好，姐姐終於面對自己的真心接受了他，現在他成為我的姐夫。」

  關滄緯愛憐的撫了撫她的發，給予她無聲的鼓舞。

  「你不用憐憫我，其實我不傷心，也誠心的祝福他跟姐姐，跟你說，他們會在一起也是我從中耍了小姦計，才讓他們終於在一起廝守終生。」

  「我就知道我的天使是最溫柔且最好心的天使，將來，天使會遇到一個真心喜歡她的男人，遇到屬於她的幸福。」

  甄蝶聽進了他的話，也懂他的意思，他祝福她找到好男人，但同時也是告訴她，他不是她可以選擇的對象，要她千萬別愛上他。

  莫名的，她的心因為這認知而微微感到刺痛。

  「怎麼了？」他感覺她的身軀微微的發顫了一下。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有點冷。」她說謊了。

  關滄緯將她摟得更緊，大手又開始不規矩的在她的身軀游移。

  兩人的快樂時光飛逝，關滄緯頭一回感覺回到紐約，回到學校的日子過得特別快。

  教授已經告知他要提前做準備，他們即將在兩個禮拜後啟程到南美的巴西，這一趟預計停留約莫兩個月。

  若是以往，他早就迫不及待，但這一次他卻遲遲未動手收拾行李。

  他必須告訴他的天使，他即將離開的事實。

  關滄緯對自己的遲疑感到意外，他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

  他身邊的女人總是來來去去，對於女人他甚少有所謂的眷戀，但他卻對天使產生了這樣的情緒。

  這，不太好。

  關滄緯對自己皺起了眉頭。

  真的不太好。

  他深知自己的性格，他不適合對愛情認真，更不適合穩定的生活，更不可能結婚。

  所以，遊戲人間，嬉戲愛情是最適合他的。

  他並沒有愛上天使，他知道，他只是對她多了份眷戀罷了。

  那份眷戀是可以消退的，只要他一離開紐約，離開她的身邊，很快就會消失的。

  況且，天使也不會在紐約久留。

  他們之間在一開始時，兩個人就有共識，絕對沒有未來。

  只是隨著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他還是沒有說出口，最後他選擇了一個很爛的離開方式——

  她可以感覺他的不安跟煩躁，而且越來越明顯。

  但

  ..

  他沒有說，她也沒有問。

  這是彼此的默契。

  他離開的那日早上，她獨自一人從床上醒來，她知道，他離開了。

  說不上來那種四周清寂的感受，總之，她就是知道他離去了。

  跟以往他只是先行起床到學校去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下了床赤腳踩過臥房的地毯，身上裹著絲被，來到客廳，他留了封簡單的離別信。

  信里他說——

  他已啟程前往下一個國度，歸期未定。

  還說，他把公寓的鑰匙交給她，若有一天她用不著了，只要將鑰匙擱在門口的鞋櫃裡即可。

  就這樣，與其說是離別信，還不如說是交代的字條而已。

  信里沒有多餘的字眼，好比，希望她留下來等他回來，或是，任何會讓她義無反顧的字句。

  甄蝶失笑。

  笑自己好像多想了。

  原來她還是對他有所期待的，期待他愛上她。

  不可否認的，她對他是有了感情。

  呵，是她犯規了。

  說好不談過去未來，他們只是短暫交集的火花，怎麼她還學不乖，不小心把感情給放了上去。

  她該學學他，說走就走，多瀟灑。

  對他而言，她僅是一個過客天使。

  她抵不住心頭酸酸的滋味，呆坐著，無語，直到逼近正午的陽光從窗戶外爬到她腳邊。

  如果……她留下來等他呢？

  他回來之後見到她，是否會歡喜呢？抑或是……憤怒？

  甄蝶真的抱著這麼一絲絲的小希望。

  如果可以的話，她是不是可以留下來等他？

  就在她掙扎之際，門鈴突然響起，甄蝶好是訝異，會不會是他……

  她衝到門邊，打開門，門外卻是位金髮碧眼的美艷女子。

  「就是你，那個害Ben把我甩了的東方女人！」她踏進公寓裡，雙手環胸，憤怒的睥睨著矮她一節的甄蝶。

  「我不懂你的意思……若你找Ben的話，他不在。」

  「我知道他今天離開了，要不然我也不會找上門來，我要找的是你。」金髮女子用輕蔑的眼神將甄蝶從頭打量到腳。

  「明明長得也不怎麼樣，身材也沒我好，我真懷疑Ben是怎麼了，竟然選你不選我，哼。」

  甄蝶表情愣然。

  「你還是不懂？」金髮女子撩了撩她美麗的大波浪長發，非常樂意幫甄蝶解釋清楚。

  「在你出現之前，跟Ben約會的人本來是我，在他回到學校的那天，我們就打得火熱，剛認識就上床了，豈料，半途卻殺出了你，害我被Ben冷落。但我想你對Ben而言，應該已經沒新鮮感了，所以麻煩你快點打包離開吧。」

  「啊？」

  「瞧你訝異的樣子，你該不會愛上Ben了吧？」

  「我……沒有！」甄蝶連忙替自己掩飾。

  「沒有最好，你什麼男人都可以愛，就是不要愛上Ben，Ben是個嬉戲愛情的男人，他不曾付出真心，當然也不會愛上任何女人，更不會跟任何女人維持長久的關係，若你真的愛上他的話，我勸你早點放棄。」

  「我為何要聽信你的話？」搞不好她是為了趕自己走而說謊。

  金髮女子似笑非笑的瞅了甄蝶一眼。

  「Ben離開前有要你等他嗎？有給你任何承諾嗎？」

  甄蝶倏地刷白的小臉證實了金髮女子心中的猜測。

  原來對Ben而言，她也不是那麼特別的女人。

  「Ben不會愛上你的，你還是快離開吧。」金髮女子冷冷的說完之後便旋身走了。

  在她離開之後，甄蝶呆坐在客廳，這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星辰取代陽光。

  她笑自己傻。

  一整個夜，她用來回憶過去三個月她跟Ben在這裡生活的點滴。

  直到清晨，她走回臥房換好衣物。

  不用收拾行李，他給的，她全部不會帶走。

  在黎明乍現之際，她為他鎖上了門，同時也將自己不小心付出的愛情一同鎖在裡頭了……

  回到了台灣。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豈料，一件「大事」的發生徹底打亂她的人生步調。

  她，懷孕了。

  孩子是誰的她很清楚，從婦產科出來之後她震撼不已。

  婦產科里的護士知道她還未婚，曾私底下暗示，說診所的醫生有在做流胎手術，保證安全。

  她要把孩子拿掉嗎？

  不，她做不到。

  只是肚子會越來越大，屆時瞞不住同屋檐下的母親，母親一定會通知在美國的姐姐、姐夫，到時候一家人肯定又要為她人仰馬翻，擔心連連。

  之前她留下字條獨自一人跑到紐約，本是想要學習獨立，不想再被當成溫室花朵般呵護，卻沒想到引來更多的關懷。

  這一次，肚子裡的寶寶肯定會掀起更大的風暴。

  既然是自己造的因，後果就必須自己承擔。

  從婦產科一路走回家的路上，甄蝶的手都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很難想像自己即將當媽媽了。

  她希望能夠當一個堅強且有自信的媽咪。而不是生了孩子後還必須被照顧的柔弱女人。

  於是，甄蝶做了決定一她再度離了家。

  這一回她不再是獨自一人，她還有肚子裡的寶寶陪伴。

  甄蝶搭著火車來到好山好水且樸實的台東，她決定在這地方定居且孕育她的小孩。

  她租了房子，憑藉著自己在音樂上的專業，在幼稚園裡找到了教職。

  這裡的人都非常的親切且和善，隨著她肚子越來越大，沒有人給予她異樣的眼光，反而熱心幫助她這個單親媽媽。

  她將一頭娟秀的烏絲給剪了，她學會了做菜，且廚藝越來越精湛；她個性變得堅強，因為她要當媽媽了，為母則強；她不再依賴男人跟愛情，她相信人生必須依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多年後，她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甄蝶已非是當年的甄蝶了。

  .r"><a href="/34173/8.html">繼續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