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能哭的地方只有……

  7月26日，晚上。

  某個小鎮。

  福田正二喝得醉醺醺的，推開自家的門，正換著鞋子，抬頭就見自家母親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

  「又喝得爛醉，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接受現實？就算你天天這么喝，美枝子能回來嗎？還是你準備喝死了去見她？再怎麼說你也還有小真衣，你這個當爸爸的，是怎麼忍心對她不管不顧的？你這樣對得起美枝子嗎？」母親用十分憤怒的口吻說教道。

  福田正二卻什麼都沒聽進去，還朝自己的母親吼道：「吵死了，老太婆！」

  「你你這個蠢貨！」母親更加生氣了，不過她也沒有繼續說教，而是轉身沿樓梯上了樓。

  福田正二則將一樓客廳的門推開，找出幾瓶酒，繼續喝，還將電視打開，點上煙，邊抽菸邊喝。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一部動畫。

  福田正二對動畫沒什麼興趣，不過他並沒有換台。

  開電視只是因為太安靜了，安靜到讓他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會胡思亂想，害怕面對已經失去妻子的事實。

  他的妻子名叫美枝子，從小便和他相識，初中時，兩人互相抱有好感，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立刻在一起。

  經歷了種種考驗，到高中畢業才成功走到一起。

  高中畢業一年之後，兩人結婚，第二年，有了孩子。

  只是，就在前不久，妻子突然遭遇車禍，不幸身亡，從那以後，他便開始了醉生夢死的日子。

  清醒之時，唯一的感受就是痛苦，於是上班時候他只能拼命工作，一到下班時間，他就通過煙和酒來麻痹自己。

  日復一日。

  他不停地喝著酒，直到電視上的一個片段引起了他的注意。

  下著大雪的一個夜晚，屋內正在上演著生孩子的一幕，疑似男主的人，握著滿頭大汗，十分痛苦的妻子的手，臉上滿是擔憂，同時出現一段他的心理描寫：

  「這過程無比漫長，看不見盡頭，似乎要永遠持續下去，連我自己都快要昏厥了，或許是我的內心已經堅持不下去了，或許我已經對世間萬物絕望了。」

  看到這一段，福田正二忍不住哂笑一聲：「這也能叫絕望？」

  一個毛頭小子而已，明明什麼都沒經歷過，居然也好意思說絕望。

  他對此嗤之以鼻。

  不過很快，讓他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電視裡面，孩子出生了。

  疑似男主名叫朋也的人，抱著孩子，發現自己的妻子渚在生完孩子之後，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連忙呼喚名字，與之說話。

  渚虛弱地半睜開眼，跟朋也說了幾句話，只是很快，她的手便無力地垂下。

  「嗯？」

  福田正二有點懵。

  這位叫渚的妻子，這是死了？

  不是吧？不會吧？

  他正懵逼著，電視上，一個個回憶的畫面出現，搭配朋也的內心獨白：

  「渚，你不是說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要永遠在一起，那麼多次，約定了那麼多次，那就是我的夢想啊。

  我本以為活著也遇不到什麼好事，本以為這見鬼的人生不會有什麼意思，可我現在總算有了這個夢想啊。

  對吧，渚？」

  這一段內心獨白之後，朋也大喊一聲「渚！」然後，俯下身子，抱著渚痛哭流涕。

  回憶的畫面繼續出現，全都是朋也和渚相處的日常。

  一幕一幕。

  哪怕福田正二沒看過動畫前面的內容，通過這些回憶的畫面，也能看出朋也和渚兩人之間的感情有多深。

  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自己和妻子曾經的點點滴滴，然後，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涌了出來，模糊了他的雙眼。

  ……

  一周之後。

  同樣是晚上。

  福田正二又一次喝得醉醺醺的。

  不過這一次回到家裡面，他難得地沒再喝酒，而是第一時間將電視打開，邊抽菸邊等著看上周的動畫的後續。

  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動畫叫什麼名字，也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後續會是個怎樣的展開，想看看朋也會不會成為跟他一樣的人。

  十一點半，動畫播出，福田正二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然後，不出他所料，朋也果然跟他一樣，失去妻子之後，每天過著灰暗、絕望的日子，拼命工作，下班之後就抽菸喝酒。

  看著電視上的朋也，他感覺就像是在看他自己。

  一時間，他心情十分複雜，甚至一度想要換台，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在期待一個答案，男主朋也的答案。

  電視上，在對男主的內心世界進行過描寫之後，劇情開始轉到女兒汐身上。

  此時距離渚死去已經是五年時間過去。

  五年來，女兒汐一直被寄放在渚的父母的家裡面，男主幾乎沒怎麼管過。

  一次，男主被渚的母親騙了過去，被迫跟女兒獨自相處。

  按照渚的母親早苗的意思，是要讓男主跟女兒汐一起出去旅行一趟，男主一開始極不情願，不過因為女兒十分乖巧，加上早苗似乎沒有要回來的意思，第二天，男主便跟女兒一起出門，開始了他們的旅行。

  一話結束。

  ……

  又是一周時間過去。

  同樣的時間，福田正二繼續看起了同樣的動畫。

  這一次要播出的是第十八話，名叫「大地的盡頭」。

  列車上，女兒去了衛生間，在衛生間裡面偷偷地哭，出來之後，被男主發現。

  男主看她眼角泛紅，問她是不是哭了，她說沒有，還說早苗告訴她不能哭，但有一個地方可以哭——洗手間。

  男主扭過頭，沒看女兒，摸著腦袋說道：「也對啊，在洗手間裡哭的話的確沒人會看見，不過我覺得你想哭就哭吧，最好還是趁現在哭個夠，等你長大了，很多時候想哭也哭不出來了。」

  這話毫無疑問是在說男主自己。

  只是，電視機前的福田正二再一次破防了。

  當然，這一次他沒有流淚，而是繼續看了下去。

  下車之後，男主跟女兒買了機器人玩具，不過第二天，女兒汐在花田之中玩耍的時候，將機器人玩具丟了。

  接著，男主碰到自己的奶奶，通過與奶奶的交流意識到自己過去一直討厭的父親有多不容易，並且開始意識到自己對女兒汐是多麼的不負責任。

  夕陽之下，花田之中，男主跟沒能找到機器人玩具的女兒第一次彼此敞開心扉。

  「今天沒了很重要的東西，難受。爸爸，聽我說，我已經.不用再忍著了嗎？早苗說了，可以哭的地方，只有洗手間還有爸爸的懷裡。」

  女兒汐這般說著，然後在男主兩聲「嗯」以及點頭之後，撲進男主懷裡面，痛哭了起來。

  很感人的一段劇情，搭配著感人的BGM，讓電視機前的福田正二也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等到這一話播完。

  他深吸了口氣，喃喃自語：「女兒嗎？」

  他也是有女兒的人，不過他跟之前的男主朋也一樣，一直沉溺於失去妻子的痛苦之中，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女兒。

  現在……

  他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今後的人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