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迷一樣

  江予桐進了院子，隨意打量著，院裡一棵樹，兩口井，很符合她對農家小院的想像。

  那種破敗中的美，在她眼裡居然很有藝術感。

  李濤也四處看著，看到院子邊上種著一些小東西，看著不像蔬菜，問道：「這是什麼？」

  程赫回答：「何首烏。」

  李濤嗯了一聲，又看了幾眼後，不再作聲。

  程赫把野豬崽從竹筐里放出來，在院子裡給它們劃了個蔭涼小地盤，拿幾塊不要的木板先圍成了個圈，然後給它們餵了點井水。

  這是個臨時的豬圈，閒下來要認真弄一個。

  喝下井水的奶豬消了暑氣，再喝程赫給它們沖的奶粉時，也稍微好接受一些。既然抱了回來，就要認真養了。

  一回來就跟拿破崙玩的程心心，看到爸爸真的拿她的奶粉沖給豬崽喝，立即十分傷心的跑了過去。

  奶粉就是她的口糧，口糧就是她的一切！

  現在爸爸拿著她的口糧去給豬崽喝，小姑娘快要哭了。

  程赫問：「心心，你不捨得啊？」

  「我、我……哇……」程心心想假裝說捨得，可誰還不能護點食了？哭得那個傷心啊！

  程赫笑道：「心心真小氣，小豬崽喝了你的奶粉，它們就成你的好朋友了，知道嗎？對朋友不能小氣。」

  程心心看不下去了，摟著大黃狗哭著說道：「拿拿，咱們走吧。我們去那邊玩。」

  她帶著狗去了院門邊，然後又接著開始給狗講她在山裡的見聞，一邊講，一邊偷偷回頭看她的奶粉，然後一抽一抽的，臉上還掛著淚滴。

  程實最殷勤，早就立即從裡面拿出幾張凳子，擺在銀杏樹蔭下，讓客人坐坐。

  江予桐笑道：「你這院子，配上新凳子，一點都不搭。」

  程赫一邊餵豬，一邊說道：「這是我前天專門買的。」

  還是超市大貨車送來的呢。

  江予桐擺擺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覺得不搭。像這樣有文藝氣質的院子，應該要配上那種古老氣息、讓人懷舊的老凳子才匹配。」

  程赫看看自家這破爛的屋子，在別人眼裡居然成了文藝氣質，想必她是沒見過山裡的瓦房吧？

  又想起那天晚上，程心心說，咱們家裡有星星。難道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破屋？

  費解啊！

  程實又忙不顛顛地從井裡打出水來，裝進水壺，再分別倒進杯里，端給兩位客人。

  一來是顯示山里人的熱情好客，二來嘛，送水的時候，可以近距離看看仙女。

  仙女身上好香啊！

  程實心裡美滋滋。

  李濤看到面前的杯子，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沒有喝。江予桐倒是大方的端起來，品了兩口，贊道：「真甜！生活在山村里，太幸福了！」

  程實心花怒放，很是狗腿地說道：「那當然，這位美女，你說得太對了，咱們山村就是山好，水好，人更好！」

  李濤皺了皺眉。

  江予桐倒是笑了笑。仙女一笑傾城，霎那間程實仿佛被施了定身術。

  程赫餵好了豬，曬好了天麻，忙完這些就坐了過來。

  他又拿出他那根彎棍子，納悶地說道：「你說我這根到底是不是黃楊木啊？」

  江予桐接了過來，指著被程赫削成扁口的斷面說道：「你看這顏色，這紋理，我覺得很接近黃楊木。」

  程赫揚起眉，沒有生出悲喜，因為這女人後面肯定還會有話，不宜歡喜過早。

  江予桐拿著棍子不時嗅一嗅，拿指甲掐一掐，然後上下端詳，左右打量，仿佛在想著，棍子從哪個角度更漂亮些似的。

  這行為在程赫的眼裡，有些玄乎。

  江予桐終於肯定地說道：「這應該是黃楊木沒錯了。但是價錢的話，我不能說死。你知道嗎？一根材料怎麼賣，賣給誰，結果都會天差地別。」

  程赫有點明白，不是有人說過嗎？一根草，丟在地上不值錢；系在白菜上面，就賣白菜的價錢；而系在大匝蟹上面，就賣大匝蟹的錢。

  江予桐想了想，笑道：「意思有點接近吧。我這麼說，這根棍子，如果拿到雕刻原材市場，就算別人相信這是黃楊木，可能你只能賣到幾十幾百塊錢。但你要是直接賣給看中這塊材料的雕刻師，那這根材料可能值幾萬。因為它造型獨特，獨一無二，是天生是藝術品坯子。」

  一根棍子就能賣幾萬。

  程赫輕輕撫了撫這截棍子，覺得自己真敗家，昨天隨意當拐仗使用，完全不當東西。

  江予桐笑笑：「這還是少的，你知道嗎？這塊材料被雕刻師藝術加工之後，賣幾十萬甚至幾百萬都有可能。如果雕刻師是大名家，賣幾千萬都有可能。而如果大名家過世，再收藏個幾十年後，那價值根本無法估量。」

  這一番對白，把在旁邊聽著的程實給著實嚇到了。

  他聽見了什麼？幾萬，幾十萬，幾百萬？

  他覺得自己肯定耳朵壞掉了。

  程赫聽得也是熱血沸騰，這麼一根棍子，他拿來當鍬用的東西，還準備在村口丟掉的，居然這麼值錢。

  他問道：「那我怎麼才能把這木頭賣給識貨的人呢？」

  江予桐被他問得愣了一下，然後開始思考，說道：「要不，你把這材料拍了照片，放在雕刻藝術論壇上吧？那樣就會不斷有人問你了，你到時候自己要懂得分辯。哪些人是騙你的，哪些是真正的藝術家。」

  然後她又問了一句：「你……會上網吧？」

  程赫：「……」

  她是把住在山裡的人，都當成原始人了嗎？木然地點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江予桐這女孩子懂得還挺多的，說得很細緻，看來她對雕刻藝術是有很深的理解了。

  程赫想到剛剛他在村口上扔掉了這根棍子，而這女孩子幫自己撿了回來，給了自己，還講這麼多黃楊木的知識給自己——她為什麼不據為己有？

  她早看出這棍子不同尋常，像她這麼懂藝術的人，肯定也認識那些藝術家們，隨便賣個幾萬塊應該不成問題，她居然這麼輕易就還給自己了。

  唯一可以斷定的是，這女孩子家裡一定非常有錢，不差這幾萬塊。

  但是不管怎麼說，程赫覺得，這個人情自己得記住，有機會一定還上。

  其實，他一直覺得她挺特別的，她在山裡大聲呼救，但是自己救下周強後，她聽見周強說話難聽，當面就給懟了回去，後來她決定來桃花村觀光時，又很堅定的拒絕了周強的挽留，而她跟李濤，卻也是這麼不咸不淡。

  她給人的感覺，做事我行我素，像個迷一樣。

  程實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指著那根彎棍子問道：「你們在說這個？這個能值幾萬塊？」

  程赫點點頭，說道：「也許吧，還不知道能不能碰到識貨的雕刻藝術家呢。」

  程實急道：「那還等什麼？趕緊上網去啊！把這個放在論壇，放在微博，到處宣傳！」

  江予桐不禁又是一笑。

  程實看得又呆掉了，然後就生出了一些自卑，覺得自己是不是顯得太傻冒了，美女在嘲笑自己？他撓了撓頭，後退一步，不再說話。

  場面變得似乎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