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聚

  下午六點，靜園。

  早上參與了手術的人，包括了蘇陽、林峰、江曉淇和器械護士雲菲，麻醉醫生，此刻都坐在一張桌子上面，林主任說要請大餐，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林峰坐在上首，蘇陽和江曉淇坐在他的兩邊，其他人依次坐著，雖然只有五個人，但是菜卻滿滿的點了一桌子。

  蘇陽還有些不能習慣這樣的場合，畢竟普外和急診的主任，都坐在他的身邊，要是換了以前，只有在大查房的時候，面對所有輪轉醫生的提問考核，才能接觸到主任這一層級。

  像這樣能出來一起吃飯，就說明已經是有私交了。

  「小蘇，我記得你輪轉才三個月吧。」

  江曉淇從落座開始，美目就一直盯著蘇陽看，似乎是對他非常的感興趣，這也難怪，都在一個科室工作，但是之前她並沒有注意到蘇陽有什麼特別的，沒想到如今一鳴驚人，出手不凡。

  「已經滿三個月了，江主任。」

  蘇陽不敢怠慢，這張飯桌上，江曉淇和林峰是科室主任，器械護士雲菲，聽說是有名的富二代，不知道為什麼會來當器械護士，而麻醉醫生崔靖，也是本地土著，家境殷實。只有他，從孤兒院出來，一路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好心人士的資助，讀完大學，爭取到了一院的輪轉機會。

  「我來一院也才三個月，怎麼樣，在急診還適應吧？」

  江曉淇轉過頭來，饒有興致的看著蘇陽，其實雖說蘇陽叫她主任，但是她是學霸，26歲博士畢業，現在也才28歲，只比蘇陽大5歲。

  「比我想像的強度要高許多，競爭也大。」

  蘇陽回答的中規中矩，讀大學的時候，他一直就是勤工儉學，而且非常的節儉，同學聚會他一般都是不去的，從開始上大學就是吃食堂，所以，其實在人際交往方面，蘇陽覺得自己還是很欠缺的。

  「你們這一批輪轉醫生，都來自第一醫科大，一共有一百多人，一年輪轉期結束，最後只有八個留院的名額，競爭自然是很激烈的。」

  一院是全國最頂尖的醫院之一，能夠留下，作為醫生，前途當然是一片光明的。但是想要留下來，這其中的競爭之激烈，從林峰畢業當輪轉醫生那時候就如此了。

  「國外的留院率更低，一批人裡面，最多只有幾個人可以留下，有時候一個人也沒有。」

  江曉淇深有感觸，醫生的薪酬和社會地位都很高，留在頂尖的醫院，更是所有醫生都嚮往的。

  蘇陽也是心有戚戚，留院的難度之大，他已經深刻的體會過了，在輪轉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一心想要留在這個全國頂尖的大醫院。有關係有背景的提前打招呼，沒有關係背景，僅僅靠自己的能力，留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峰看了看蘇陽，想了想，說道：「小蘇，這次的手術，可以形成一篇相關論文，這是沒有先例可循的手術，極具開創性，SCI影響因子至少可以達到6，你和我一起整理手術過程，到時候你做第二署名人。」

  雲菲和崔靖都一臉艷羨的看著蘇陽，醫生職業道路的晉升，與論文和課題是離不開的，SCI影響因子6的論文，作為博士畢業論文都足夠了。只要蘇陽能夠作為這個論文的第二署名人，那麼晉升主治的論文，都已經提前預備好了，多少醫生，就算在一院這樣的大醫院，至少也得晉升到主治醫生，才有可能參與這樣高難度，具有開創性的手術，這是多少醫生都羨慕不來的。

  「謝謝主任。」

  蘇陽連忙道謝，和林主任和江主任這些，已經在各自領域成為大拿的人一起吃飯，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但是現在他也有自己的底氣。

  「謝我？你進醫院三個月了，難道沒有聽說過我的外號？」

  林峰似笑非笑的說道，看著蘇陽有些侷促的樣子，他就知道，這個年輕人，還非常的單純，沒有被社會染色。在場的其他人，都不是泛泛之輩，自然也都看出這一點來了。

  「阿？」

  林峰忽然這麼說，蘇陽有些猝不及防。

  「我可聽說了，林主任在一院可是大名鼎鼎，號稱一院第一刷，被林主任刷掉的輪轉醫生，比其他科室加起來還多。」

  江曉淇笑著說道，這個蘇陽，這個年齡了，還像個小男生一樣，真是有趣，完全不像做手術時候那種雷厲風行、敢下決斷的樣子。上午的手術，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蘇陽能夠有信心給患者做腦動脈介入，就算是高年資的副主任醫生，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那是主任要求嚴格吧。」

  蘇陽第一次聽說林主任有這個外號，他從進入這個醫院，就是形單影隻，醫院有什麼大小新聞，也不會有人來告訴他，可以說，他算是所有亂轉醫生裡面，消息最不靈通的了。

  「並非我不近人情，而是醫生容不得犯錯，有時候僥倖可以有機會改正，但是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刀死一刀生。所以，我刷掉達不到標準的人，是為他們好。」

  林峰有些感嘆，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浮躁了，只顧著上大手術，留大醫院，但是卻忘了作為一個醫生，自身的專業水平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今天，小蘇，在這裡，都不是外人，我可以說說真話，如果你今天的腦動脈介入失敗，患者會直接死亡。到時候，我最多被降成副主任，或者主治醫生，都沒有什麼，至少我還可以留在醫學崗位上。但是你，不會再有機會從事醫生這個職業了。」

  「是阿，小蘇，你要是成功了，皆大歡喜，但是要是失敗了，那就是百分之百的醫療事故，這樣的盲操，這醫療事故認定委員會那邊，是不會被認可為正常治療手段的，一定會被直接定性為醫療事故。」

  林峰說了實話，似乎是想要教導蘇陽，江曉淇自然也就說了實話，以後的路還很長。

  「林主任，江主任，至少今天這個患者我們救回來了。這就是我做醫生的初衷，這就足夠了。」

  蘇陽似乎是回憶起一些孤兒院的事情，他之所以這麼執著想要當醫生，自然是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