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5章 憶當年

  在李文秀的印象中，父親是個老實的工人，一輩子沒去過遠門，也沒做過壞事，在家裡聽妻子的話，在廠里聽領導的話，對待兒女也很和善，從不打罵。

  她年少時就想過，以後找老公，就找像父親這樣的男人。

  為什麼母親還會和父親鬧離婚呢？

  周愛群長長一嘆：「文秀，你以為你爸老實呢？他只是表情老實！我懷文娟的時候，你爸守不住寂寞，和廠里的一個女工打得火熱。」

  李文秀輕呼一聲：「不會吧？我爸那麼老實的男人，還會出軌？」

  周愛群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世界上就沒有不偷腥的貓！只要女人長得不錯，又主動一點，有幾個男人把持得住的？」

  這話是母親說出來的，李文秀當然相信，問道：「媽，伱看到過他們在一起嗎？」

  周愛群道：「剛開始，我也只是有一種感覺，有一回去廠里送飯，看到你爸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唉！我當時比你現在還要生氣！我腦子嗡嗡的響，我就想什麼也不要了，我丟下這個家，丟下你和文兵，我就這麼一走了之算了。」

  李文秀道：「媽，你要是走了，那我們就沒有媽了。」

  周愛群道：「是啊，後來我冷靜下來了，就捨不得你們幾個孩子了。我當時的車間主任勸我說，這婚姻就好比機器，原裝的配件總比修理用的配件要好，這就證明原配還是好呀！你要是離了，找一個不如李華平的呢？李華平總體來說是個好男人，只是偶爾犯了一次錯，你就原諒他這一回，他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李文秀道：「媽！那是因為我爸對你好。現代女性觀念不同了，不以離婚為畏懼，不以求存而苟且。我覺得，夫妻雙方應該自尊、自強、自立、自主，互敬、互愛、互相體貼、互相關懷。若失去這些緣，婚姻情愛是死水一潭。」

  周愛群道：「死水一潭？說實話，你就沒有責任了嗎？王林工作那麼忙，你對他是不是缺乏關心？你盡到做妻子的義務了嗎？自強自立是對的，但過於自強的女人，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不需要依靠男人，不把男人當回事，那男人為什麼還要跟你好？外面的女人溫柔賢惠，對他百依百順的，誰不喜歡？」

  李文秀道：「媽，我和王林都是老夫老妻了。」

  周愛群道：「夫妻之間，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需要柔情蜜意！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連這麼淺顯的道理也不明白呢？」

  李文秀道：「我這不是懷孕了嘛！」

  周愛群道：「男人需要的是你的關心和溫柔，並不一定天天要那個！」

  李文秀不言語。

  周愛群道：「文秀，聽媽一句勸，媽是過來人，是你的親媽，我不會害你的。王林這個人不錯，你千萬不可以離婚！」

  李文秀道：「我也沒說要離婚啊！你們這是怎麼了？」

  周愛群道：「不離婚，你一個人跑香江來做什麼？」

  李文秀道：「我出來散散心。」

  周愛群道：「我不管你來做什麼的。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和王林不能離婚。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去喊王林過來，你們好好恩愛，不要再吵了！」

  「……」

  周愛群走出來，來到王林房前，笑著喊他過去陪陪文秀。

  王林起身問道：「媽，文秀她怎麼說？」

  周愛群道：「她說了，不會和你離婚。她就是出來散散心的。」

  微一沉吟，周愛群又道：「王林，我家文秀出身貧寒，長相也一般，但當年也是你求著上門把她娶回家的，可見你也是喜歡她的，是吧？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包容，她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可以教導她，床頭教妻，堂前教子嘛！你是讀書人，這些道理應該比我更懂。」

  王林垂手站立，恭聲說道：「媽，我知道。」

  周愛群道：「我們家境雖然一般，但女兒也是我們當寶貝養大的，如果有一天，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或者你們真的過不下去了，我是說如果啊，請你高抬貴手，不要打她，讓她回家來就行了。」

  王林一震，知道周愛群是在說反話，說的是女兒，其實是在敲打他這個女婿，便道：「媽，我和文秀不會有事的。」

  周愛群道：「看在兩個孩子的面子上，不管發生事，都擔待一些吧！遇到事情，也多想想家庭和孩子。好了，你去吧，文文有我和文娟帶著呢！」

  王林來到臥室，看到李文秀背著房門，側身朝窗口睡著。

  「咳！」王林輕咳一聲，提醒她自己來了。

  李文秀當然知道他會來，所以儘量靠邊邊睡著。

  王林上了床，鑽進被窩裡。

  他也沒去觸碰李文秀。

  兩個人就這麼躺著，隔得不遠，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文秀，」王林喃喃的說道，「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樣躺在一張床上，我睡這邊，你睡那邊，兩個人同床不共枕。」

  李文秀的思緒，也被帶回到了1988年的那個春天。

  王林道：「是七年前的事了！也是春節過後。」

  李文秀情不自禁的嗯了一聲。

  王林道：「我們共處一室，有大半年時間，我們才正式在一起吧？」

  李文秀嗯了一聲。

  王林道：「那時，我已經認識了沈雪，周粥，當然也認識了葉芝。但是，我最後還是和你在一起，並沒有和你離婚。」

  李文秀道：「那是因為我懷了文文！不然你肯定跟我離了。」

  王林道：「我要是想和你離，又怎麼會讓你懷上文文？那時我已經賺到錢了好不好？」

  李文秀道：「哎，那個時起，你可以大半年不碰我，現在對女人反倒沒有抵抗力了呢？還是說我沒有別人有吸引力？」

  王林道：「文秀，你應該自信才對。你並不比誰差。我能忍大半年，對你不染指，你就不相信我在外面能獨善其身呢？」

  李文秀道：「你們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王林道：「我不敢說我不喜新，但我絕對不厭舊。是你跑到香江來，而不是我跟哪個女人跑了。」

  李文秀被懟得啞口無言。

  王林道：「在這邊玩幾天，就跟我回家吧？公司要上市了，很多工作要做。」

  李文秀道：「我知道了，你來找我，就是怕我的離開，會影響到公司上市的股價吧？」

  王林哈哈笑道：「你說這話，你自己相信嗎？公司上市，股價的變化是多方面影響的，如果董事長的老婆跑了，股價就要下跌，那這股市也太兒戲了吧？」

  李文秀道：「那你為什麼來找我？你就讓我一個人在外面待著好了。」

  王林道：「咦，你是一個人嗎？我孩子不是人？」

  李文秀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失笑道：「我說錯話了。寶寶當然也是個人了。」

  王林道：「文秀，你走後，葉芝來我家了。」

  李文秀冷哼一聲：「是吧？你們幹什麼好事了？」

  王林道：「我真要和誰干好事，用得著到家裡來做嗎？你也太小瞧我王林了。不過，你要是長久不回家，以後的事，那可難說了。」

  李文秀想到母親說過的話，說道：「她敢鳩占鵲巢？我回家撕了她的嘴！」

  王林哈哈笑道：「原來你也有這麼潑辣的一面呢！」

  李文秀道：「那是我的家！誰敢進去亂來，我殺她的心都有。」

  王林道：「那你得回家守著啊！」

  李文秀道：「王林，要我回家也行。」

  王林笑道：「這麼說，你是有條件要提了？」

  李文秀道：「嗯，我回申城後，想回家住一段時間，我說的家，是指娘家。我娘家現在的房間也多了，我回家有地方住。」

  王林道：「這是為什麼？」

  李文秀道：「我想靜靜。」

  王林道：「靜靜是誰？你為什麼要想她？」

  李文秀：「別貧嘴！我是想安靜一下，想想自己的人生。」

  王林道：「你想靜一靜，我支持你。不過你回娘家並不是好想法。首先，你家裡人多，文兵和父母又沒有分家，你回家去，未必就能住得開心，只怕還要惹一肚子氣。其次，你不想我，難道你能不想文文嗎？你在娘家住著也不安心。你真的想靜一靜的話，還不如你回家住著，我搬到公司住一段時間，反正最近公司忙，我住公司也情有可原。你要是想媽了，可以請媽到家裡來照顧你。」

  李文秀無話可說，王林把一切都考慮周全了。

  「王林，我知道你很多事。」李文秀道，「你和沈雪的事，你和周粥的事，我也知道！」

  王林頭皮一陣發麻。

  他就知道，李文秀忽然之間離開，肯定是有原因的。

  絕對不是一個葉芝的問題。

  李文秀深呼吸，說道：「沈雪和周粥都很不錯，你喜歡她們也是應該的！」

  王林呵呵一笑：「文秀，你知道什麼啊？」

  李文秀忽然間淚流滿面，止不住的流淚，哽咽難言。

  王林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李文秀抹著淚，抽泣道：「王林，我都知道了！我真的都知道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王林為震驚。

  他就參加了一個同學聚會，出去了一天而已。

  那個周末，李文秀和沈雪、周粥他們去馬場玩了，難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