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眼裡揉不下沙子！

  馬波聽說王林是李文秀的丈夫，不由得正眼打量王林：「我早就聽說，李文秀嫁了個機修工人，就是你啊！幸會！王林，我是李文秀青梅竹馬的同學，我叫馬波。」

  王林聽出了對方話里的挑釁意味！

  他已經自報家門，特意點明自己的身份，是法律認可的夫妻關係。

  但馬波仍然不屑一顧，居然用到了青梅竹馬這個詞，這就很噁心人了。

  青梅竹馬出自《長干行》，一般和兩小無猜一同使用。意思是形容男女兒童之間兩小無猜的情狀，也借指自幼親密玩耍且陪伴長大的青年男女。

  後人以青梅竹馬稱呼自幼一直陪伴長大的男女，尤其指長大後戀愛或結婚的人。

  李文秀看出王林的嫌惡，也不管這裡是公園，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了，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對馬波笑道：「馬波，我倆哪裡來的青梅竹馬啊？我和你從小就不熟！我們女生玩女生的，你們男生玩男生的！你以前還經常欺負我們女生，你是我們女生最厭惡的男生了！我們以前都以為，你這樣的傢伙，將來不但考不上大學，只怕也找不到對象！沒想到你走了狗屎運，蒙對了幾道題，就這樣考上了大學！」

  馬波怔忡，他估計想不到，李文秀嫁了個沒出息的機修工人，居然還和對方這麼親密無間，倒像是兩小無猜長大似的。

  聽到李文秀對馬波無情的批判之言，王林心裡舒暢，哈哈一笑，這比他開口傷人強多了！

  馬波自尊心受挫，忍不住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都考上了大學，將來就是一名光榮的國家幹部！比起只有初中學歷的機修工來，不知道強出多少倍呢！」

  王林心想，就你這樣的情商，你就算讀完大學出來，出息也有限得很，淡淡的道：「文秀，你可知道，一個男生，若是從小欺負女生，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他格外的自卑，因為自知長相太差，不招女生喜歡，所以通過特殊手段來引起喜歡的女人關注他；二是這種人本身就具有暴力傾向，天生的壞，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壞，特別的不要臉，別人厭惡什麼，他偏要做什麼。」

  馬波拉下了臉，氣得渾身發抖，但又無可奈何。

  李文秀抿嘴一笑，對馬波說道：「你去忙吧！我們猜燈謎呢！」

  這時，李文娟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手裡提著兩個漂亮的小燈籠，伸到王林面前：「姐夫，好不好看？」

  「好看！」王林呵呵一笑。

  馬波看到李文娟，倒是眼前一亮，訝異的問道：「這不是文娟嗎？出落得這麼高挑漂亮了啊！穿得也洋氣，倒像個大明星似的了！」

  李文娟瞪了他一眼：「你是誰？」

  馬波笑道：「我是馬波啊！我們倆家住一塊的呢！你不認識我了？」

  「哼！不認識你！」李文娟眼珠子一轉，對王林笑道，「姐夫，我真不認識他。」

  王林刮刮她的鼻子：「你這傢伙，也學會在我面前撒謊了！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

  馬波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文娟，你真不認識我了？我們從小玩到大的啊！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尿濕了褲子，不敢回家，躲到牆根底下哭呢！」

  李文娟最恨別人揭她的短，當即秀目怒瞪，銀牙輕咬：「你才尿褲子！你全家都尿褲子！哼，討厭鬼！」

  馬波沒想到，李文娟居然是個馬蜂窩，一捅就炸，比李文秀還難對付，不由得訕訕一笑，轉而對李文秀道：「我馬上就畢業了，畢業以後，我回申城來工作，以後我們又可以經常見面了呢！」

  李文秀道：「你去哪裡工作，跟我沒有關係！」

  馬波道：「現在大學生稀缺，很多單位都搶著招大學生！申城已經有很多家單位聯繫過我了，有政府機關，也有國營企業，就連你所在的申紡廠，也向我拋出了橄欖枝呢！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同一個單位工作！」

  李文秀哦了一聲。

  八十年代，大學生就業，在當時不是問題，只要是大學畢業，就等於是端起了一個「金飯碗」，比工人的鐵飯碗更好！

  每到畢業前夕，各企業單位就會到大學排隊要人，當時私人企業和集體企業想要一個大學生都還很困難，大學生成為了天之驕子。

  當時國家鼓勵集體經濟和個體經濟的發展，很多鄉鎮開辦起了鄉鎮企業，很多集體也搞起了集體經濟，但因為廠子小，吸引不了人才，招不到大學生就業，只能到其它大工廠里，請工程師臨時過來指導。

  於是，「招工」、「以工代干」、「借調」等形式開始顯現了，工廠里出現了「技術能手」，工資單里出現了獎金。每到星期日，申城的工程師們，就到臨近的鄉鎮企業兼職，人稱「星期天工程師」。人才交流中心也應運而生。

  王林知道，馬波所言非虛，雖然他很不待見這傢伙，但這傢伙一畢業，絕對就是技術骨幹，就是工程師，放到政府單位，也是個受人尊重的幹部，是要被單位當成「官」來重點培養的。

  馬波的優越感，還是很強烈，又笑道：「我還在考慮當中，將來還不一定進哪個單位呢！」

  他這麼說，其實就是有詢問李文秀的意思，想探她的口風。

  李文秀道：「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決定吧！跟我們沒有關係。王林，我逛累了，我們走了吧？」

  王林點點頭，喊了周軍他們一聲。

  周軍他們還在猜謎語呢，聞言走了過來。

  周粥領了好幾個燈籠了，笑眯眯的道：「回家掛在門口和窗戶上，漂亮吧？」

  王林笑道：「晚上把燈一關，這小小的紅燈籠，遠遠看過去，你不覺得挺像聊齋開頭的鏡頭嗎？」

  「哎呀，你要死啊！大晚上的，你跟我談什麼聊齋啊！聽你這麼一說，我再看這些漂亮的燈籠，都覺得害怕了呢！」周粥白了他一眼。

  一行人往門口走。

  燈展不是年年都有的，但門票是真的貴，平時進公園裡來玩，只要兩毛錢的票，但有了燈展，再想進來玩，就要10塊錢一張的票了！

  饒是如此，也擋不住申城人遊園賞燈的心，公園裡人山人海，門口還有人在排隊購票進園。

  走出門來，王林才發現，那個馬波居然還跟在身後！

  看來，李文秀也是馬波心裡的執念啊！念念不忘呢！

  「李文秀，我過幾天就回北金上學了！等我畢業了，我們再見吧！」馬波上前來說道。

  李文秀倒是一愕：「你還跟著呢？行了，你走吧！我們也回家了！」

  王林盯了馬波一眼，對這種狗皮膏藥，真的是煩透了。

  李文娟看到姐夫的表情，嘻嘻笑道：「姐夫，你的情敵，就是我敵人！我幫你趕跑他。」

  她指著馬波道：「姓馬的，我警告你，你以後別再給我姐寫信了！我姐已經嫁人了！她有丈夫了！你再給她寫信，就屬於騷擾婦女罪！我們可以報警抓你的！我還可以寫信到你們學校，揭露你惡意破壞別人的幸福家庭，讓你畢不了業！」

  馬波吃了一驚，李文娟這話，真把他給嚇著了，當時社會風氣如此，一個大學生，如果亂搞男女關係，還破壞別人家庭，那肯定畢不了業，他當即紅著臉道：「我並沒有寫什麼啊？我、我只是和李文秀敘敘舊而已！你別亂說啊！」

  李文娟冷笑道：「我不管你寫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我姐也沒看，一把火就給燒了！就憑你，你還想追求我姐？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長得跟個倭瓜似的，你看看我姐夫，這才叫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馬波被罵得目瞪口呆。

  李文秀笑道：「文娟，得了。我們走吧！」

  李文娟指著馬波道：「別跟上來！跟上來的話，我就報警，告你當眾調戲良家婦女！」

  「……」馬波果然不敢動彈。

  王林哈哈笑道：「還是咱們文娟有力量！三言兩語就把馬波唬住了。」

  李文娟道：「姐夫，我知道他不是什麼好貨色，我這是在幫你呢！哼，他明知道我姐嫁人懷孕了，還敢來騷擾我姐，只憑這一點，我就瞧不起這人！」

  李文秀知道王林不待見馬波，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異樣來，就連一個眼神，她都不敢多看馬波，生怕引起王林誤會。

  回到家裡，各自睡覺。

  上了床，王林笑道：「我還以為馬波是什麼樣的人呢！原來是這樣的！早知道他長這樣，我哪裡還用得著和他計較啊？你能看得上他才怪了。」

  李文秀嫣然笑道：「你啊，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他長得是不怎麼樣，但他好歹也考上了大學不是？我今天故意那樣說，是給你掙面子！但人家還是挺厲害的。當年光是一個預考，就刷下來多少人，你知道不？別說能考上大學，便是能進入高考的考場，就已經很厲害了，都是人才中的人才了！」

  「是嗎？」王林冷笑道，「我的面子，用不著你給我掙！我真沒看出來他哪裡厲害了！」

  「馬波很會搞發明創造的，在學校做了個什麼專利，還得了什麼獎呢！」

  「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是說，他寫給你的信，你都沒看過嗎？」

  「我聽人說的啊！我們一塊長大的有幾十個孩子呢！都是附近弄堂裡面的。」

  「呵呵，是吧？看來你還是挺關注他的，大學生，多了不起啊？天之驕子！」

  李文秀撲哧一笑：「你非得跟我吵是不是？我也沒怎麼著啊！我連話都沒跟他說幾句。」

  「你是不是特別後悔？沒能跟他說得上話？我要是不在旁邊，指不定你怎麼跟他說話呢！」

  「王林，你要這麼說，那可真沒意思了。人家本來就是大學生，我說他是個大學生，不行嗎？」

  「你不用特意在我面前強調他是個大學生！我王林雖然只有初中學歷，但我手底下的工人，多的是大學生，還有研究生呢！明年我還要招一大批大學生！你問問馬波，看他來不來我廠里應聘吧！」

  「王林！你個渾蛋，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啊，我這不是關心你青梅竹馬的朋友嗎？這也有錯？」

  「你就吃醋吧！」

  「就他那樣，還青梅竹馬！他知道青梅竹馬是什麼意思嗎？濫用成語！不學無術！」

  李文秀撲哧笑道：「青梅竹馬是他說的，我可沒承認，我也辯解過了，你至於這樣嗎？抓住這個詞不放手了是不是？」

  「呵呵，我抓住這個詞不放手？你還抓住大學生這個詞不放手呢！這一年來，你隔山差五的就要提出來噁心一下我！我知道你心氣高，你想找個大學生！我給你機會，去找啊！馬波不是要畢業回來工作了嗎？你們青梅竹馬去啊！」

  「你這話說得好沒來由！他回不回來工作，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馬上都要生孩子了，你以為我還能怎麼樣不成？」

  「我看那個馬波，壓根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結婚了，是不是懷孕了！哪怕你帶著幾個拖油瓶，他也會哭著喊著當接盤俠的！」

  「接盤俠？什麼意思？」

  「就是、嘿！反正就是這個人，對你沒安什麼好心！李文秀，我跟你說啊，以後他要是回申城來工作了，不管他分在哪個單位，我都不希望，你和他之間有任何的牽扯！」

  「沒牽掛啊！哪裡來的牽扯，今天不是在公園裡偶遇到了嗎？又不是我約的他！你生哪門子氣啊？你發現你特別小心眼！」

  「你還想約他呢？你還說我小心眼？你心眼不小？粥粥送我的圍巾，是誰扔了的？」

  「哎，這事我們得說清楚，那圍巾是你親手扔的吧？我可沒叫你扔！」

  「不是你拼了命的往窗外扔？」

  「呵呵，王林，我算是知道了，難怪你一個勁的跟我吵！並不是為了馬波，而是借題發揮，跟我扯周粥送你圍巾的事呢？如果馬波送我個什麼東西，你能容忍它的存在？將心比心，王林，你眼裡揉不下沙子，我李文秀眼裡也揉不下沙子！」

  「……」

  李文秀道：「王林，你還真別跟我吵。我倆之間，如果真有一個人會對家庭和婚姻不忠，那個人一定是你！我李文秀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你、你這個家不忠的事來！」

  王林冷笑道：「你可真厲害！都學會看相了呢！那我要是對這個家不忠了呢？你能怎麼辦？和我分是不是？那我求之不得！李文秀，我現在就跟你坦白的說，我對你、對這個家，還真的不忠了，我在外面養著好多女人呢！你走吧！離我遠遠的！」

  他坐將起來，沉聲說道：「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你別不相信！別到時候鬧出來，你又說我瞞著你了！你現在聽了，有何感想？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殺了？還是想馬上去民政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