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賞臉

  王林淡淡一笑：「全國幾千萬紡織工人，我管不了，全市55萬紡織工人，我也管不了。就咱們紡織一廠來說，我覺得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周粥繼續懟他：「你請去當保鏢啊？」

  王林笑道：「你要是肯來，我還是肯請的，其他人就算了。」

  周粥白了他一眼。

  周伯強道：「周粥，你別打岔，我誠心誠意在請教王林同志呢！這壓錠，有科學依據？」

  王林道：「壓縮不必要的重複產能，解放勞動力，用到其它生產中來。壓錠不是目的，只是提高生產效率的一種手段。」

  周伯強又問道：「你成天走南闖北的，你覺得紡織行業的前景如何？」

  王林道：「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我敢說，咱們紡織行業，哪怕再過三十年，也絕對是龍頭行業之一，也是社會發展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只不過，未來的發展，肯定是向著高科技方向前進，像現在這種勞動力十分密集的生產模式，註定要被市場所淘汰。」

  周伯強若有所思：「說下去！」

  王林道：「現在是市場經濟了，連歌舞團的演員，都知道要下海搞副業，跑到廣州的夜總會裡去演出賺錢。人家是美女，是演員，都能放得下身段，去迎合市場。我們工廠，為什麼就不能改變高高在上的國企姿態呢？」

  「怎麼改變？說得輕巧！」周粥的嘴，真是閒不住。

  王林朝她微微一笑：「我們要看現在的市場供求關係，我國包括申紡所生產的紡織品，都處於供過於求的狀態。另外，紡織業技術落後，設備陳舊，勞動生產率低，產品品種、質量不適應國內外市場需要。只有對多餘、落後的紡錠進行淘汰，才能調整結構，提高效率，順應市場，促進紡織業良性、健康、高效的發展。」

  周粥道：「扯了半天，你還是沒談到減員的問題！」

  王林道：「我剛才已經說到了，在壓錠的同時，我們可以發展副業，搞創新，搞創收！工人們只要有事做，工廠只要有錢賺，在依法依規的前提下，那不管怎麼搞，都是成功的！」

  周伯強坐不住了，他被王林一席話，說得無比激動，仿佛看到了紡織業的新一春！

  他站起來，在辦公室里踱步，掏出煙來，抽了一支，又遞一支給王林，說道：「具體做什麼呢？有什麼副業可以創收呢？」

  王林道：「解放思想，走出去！而不是端著國有企業的架子，等生意上門來。香江那邊的企業，都在國內設辦事處了，他們的業務代表，走街串巷的推銷機器設備呢！咱們就不能走出去嗎？」

  周伯強道：「王林，你提出來的建議，我很重視，但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我得請示領導班子。如果有需要，我還會找你談話的，還請你不吝賜教啊！」

  王林笑道：「我也是申紡廠的一員，申紡是我家，我願意出力。」

  周伯強握住王林的手：「很好，很好！」

  王林知道自己該告辭了，對周粥笑道：「謝謝周助理的茶，很香很甜！廠長，那我先走了，廠里有事，只管找我，我儘量幫忙。」

  等他離開後，周粥說道：「叔，你還真器重他啊？」

  周伯強臉色嚴肅的說道：「王林不一般啊！你別小看他！他嬉哈的外表下，有一顆聰慧的心靈，他玩世不恭的表象下，是看透世情的闊達和包容！他對一切事物的理解和看法，總感覺高人一等，超出這個時代！剛才聽他一席話，我勝讀十年書！」

  周粥抿嘴笑道：「他真這麼好啊？我怎麼沒看出來？」

  周伯強哈哈笑道：「你真沒看出來？那你為什麼和他好呢？」

  周粥紅了臉道：「叔，你也打趣我了！」

  周伯強道：「我要是你父母，就不阻止你和王林來往，這樣的朋友，交了只有益處。男女之間，未必只有愛情？就不能有革命友誼了？」

  周粥一怔，笑道：「叔，王林不就是會賺幾個錢嗎？你至於把他當寶？」

  周伯強正色道：「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廠里這麼多人，為什麼只有他敢辦停薪留職下海搞副業？那麼多人跑國庫券，為什麼只有他賺得最多？他能成功，就說明他有想法，他思想是靈活的！我們不能拿老眼光來看人，也不能唯學歷論，而應該講能力！」

  周粥道：「他的確很聰明，說話也好聽。」

  周伯強道：「愚人是不懂得好好說話的！會說話的人，就是智者！現在社會上，有一批沒有學歷的人，創業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這說明他們都是有頭腦的人，他們之所以沒考到學歷，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是歷史原因造成的，有的是家庭條件造成的。」

  他用力擺了擺手：「我要去向領導匯報工作，廠辦的事，你負責一下。」

  周粥起身道：「好的。」

  周伯強拿起公文包離開。

  他剛走不久，王林又轉身回廠辦來了。

  「你怎麼又來了？廠長不在。」周粥問。

  「我找你。」

  「找我幹嘛？我們之間，一刀兩斷，沒什麼好談的了！我寫給你的分手信，你沒看到嗎？」

  「分手信？沒看到啊！你寄錯地址了吧？你是不是忘記我搬家了？」

  「不是寄給你的，是在廣州那天，我放在床頭柜上的。」

  「哎呀，我沒看到，我那天搞得昏天暗地的，起床就出門了，然後再回來的時候，服務員跟我講，你退了房，已經把衛生都搞完了。」

  「啊？真的啊？」周粥到底單純了，玩心眼，十個她，也不是王林的對手，她信以為真，「那、那我寫的信呢？」

  「你寫的什麼啊？現在再寫一遍，讓我學習學習？」

  「才不寫呢！沒看到就算了！」

  「是我沒福氣欣賞你的大作！」

  「總之一句話，我們之間，不談感情！」

  「咱們之間，不談感情，就不能愉快的聊聊天了？」

  「不能！」

  「好，那繼續談感情好了。」

  「……」周粥哭笑不得，「到底有事沒事？」

  「我忘記正事了，我來幫我師傅開張請假條。」

  「你自己填吧！章在這裡，你自己蓋就行了。」

  「喲，這麼相信我？那我多拿幾張，省得以後經常來麻煩你。」

  「隨便！」

  「我買車了。」

  「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周粥忍住笑，「你乾脆拿個高音喇叭，廣而告之好了！」

  「還是請你姐給我寫篇報導來得快！」

  「噗嗤！」周粥再也忍俊不住了，笑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呢！明明很反感你的，又被你逗笑了。」

  王林多拿了些請假條，蓋上章，笑道：「辛苦你簽個字，以後我家誰想請假了，就自己填好了。」

  「呵呵！你這是幫李文秀預備的吧？以後讓她多請假，帶她去游車河？」

  「其實我更想請你游車河，吹吹風！只是你不賞臉。」

  「誰說我不賞臉了？你都沒有邀請過我！我還真想坐坐奔馳呢！我長這麼大，還沒坐過那麼豪華的高級車！」

  「固所願也，不敢請也。請主子示下。」

  「下午，下班後，你在電影院門口等我，帶我去下館子吧！你答應我的事，幾個月了也沒履行！」

  「好。」

  「我只等你五分鐘，遲到的話，以後都別再來找我！還有，我們之間，以後只有革命友誼，不談感情！聽懂了沒有？」

  「明白了，我倆之間的革命友誼，天長地久、日月長明、萬古長青、白頭偕老……」

  周粥抓起一張紙，揉成團，打了過去：「滾！不想看到你！」

  王林哈哈一笑，轉身離開。

  周粥看著他帥氣的背影，忽然就笑了。

  王林來到華亭路。

  李文娟已經擺開了攤位。

  吳大壯和田曉青在幫忙。

  王林把請假條拿給吳大壯。

  吳大壯笑道：「還是你有辦法。」

  王林道：「師傅，對那個趙衛國，你不用害怕，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告訴我，我有一萬種方法收拾他！」

  吳大壯道：「真要打架，我也不怕他！他就仗著是機修班的班長，所以欺負我！」

  王林道：「師傅，你想當班長嗎？」

  「我哪能啊！」吳大壯抓抓腦門，嘿嘿笑道，「現在挺好的，每天陪著你，不是坐飛機，就是住賓館，把幾輩子沒享過的福，都給享到了！」

  王林呵呵一笑：「那就再陪我一段時間吧！」

  李文娟道：「姐夫，我們今天開市開得好，一個女同志，買了我們四條褲子，賣了88塊錢呢！」

  「是嗎？文娟越來越會做生意了。」王林道，「加油！」

  李文娟道：「我覺得我們的款式還是太少了。」

  王林道：「你說得對，我們應該增加幾個款式。這事，回頭我和你姐商量。田姐，你跟我來，我有事。師傅，辛苦你一天，陪陪文娟，你幫她看看攤就行，生意她來做。」

  吳大壯道：「放心吧！有我呢！」

  田曉青跟著王林出了服裝街，上了他的奔馳車，問道：「我們去哪裡呢？」

  王林道：「你跟著我就行，給我充充門面，當我的秘書。」

  「我也不像個秘書啊！」田曉青看看自己的裝扮。

  「像不像無所謂，有個美女跟著就行。秘書嘛，大半都是花瓶。」王林笑道。

  「我當你是在誇我啊！你早說要我演秘書啊，我換正式一點的衣服。要不我回家換一套？」

  王林看了她一眼，說道：「換一套當然更好。你這太隨意了。不用回家，我們去商場給你選一套，我買單，算你的工作服。」

  田曉青抿嘴笑道：「那我卻之不恭了。」

  王林開車到南京路。

  這邊品牌服裝很多，王林的眼光又是一流的，給她挑了套服裝，讓她當即換上。

  田曉青從試衣間出來後，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

  她本就出條，身板又挺直，柔美之中又帶有一種女子的英氣，穿著職業套裙後，還真有職業秘書的感覺了。

  田曉青第一次穿短裙，一雙好看的白腿露在外面，圓潤修長，因為瘦的原故，腳背的青筋都看得清楚，更添幾分嫵媚。

  王林點點頭：「不錯，就這套了。小姐，請幫她衣服上的吊牌剪了吧！」

  售貨員馬上拿了小剪刀過來，剪去吊牌。

  田曉青在試衣間時，就看過吊牌價格，一件白襯衫，一條黑色的一字短裙，布料不多，賣得卻貴，兩百多塊錢呢！

  但她知道，王林肯定已經買過單了！

  果然，王林直接說道：「我們走吧！」

  田曉青笑道：「是不是你看中的東西，不管我喜不喜歡，你都會先買單？」

  王林道：「我看中的東西，你要是不喜歡，那才見鬼了！」

  田曉青道：「你還真是謎之自信！我倒寧可你給我買三十塊錢一套的工作服，把這錢給我算工資。」

  「那不行，秘書的工作服，是給我撐臉面的！不能買便宜的。我聽出來了，你嫌工資低了。」

  「不是這意思，我就是覺得這衣服太浪費錢了。」

  「我給你漲工資，漲到五百塊錢一個月，我師傅也跟著你沾光，也漲到五百。」

  「啊？」田曉青隨便一句話，卻換來了漲工資的結果，這是她始料不及的。

  三百塊錢一個月，她已經很知足了，沒想到王林又給她漲了兩百！

  「多謝你，我家已經看上彩電了！」田曉青嫣然一笑。

  「那就再努力一把，用上錄像機、洗衣機、冰箱，還有沙發和席夢思呢！」

  「是啊！人的欲望，真的是無窮的，我以前就想著，跟你幾個月，賺一千塊錢，買個彩電。現在彩電換上了，我還真想買其它電器了。」

  「這叫有盼頭！工作起來就有幹勁！挺好的。」

  「王林，我發現你很有領導才能。反正我跟著你做事，又輕鬆，又幹得起勁！比當警察還來勁！」

  「謝謝誇獎。員工的誇獎，是我這個老闆持續努力的動力！」

  「嘻嘻！」

  王林帶著她，開著奔馳，來到了紅光食品廠的老樓。

  他昨天晚上接到了孫經理的電話，說是紅光食品廠領導班子研究決定，把老廠區整體出租給王林，租期暫定為十年，期間如果遇上政府拆遷，王林必須無條件搬遷。

  租金很優惠，兩萬多平米的廠區面積，每年租金只要一萬塊錢，算起來不及辦公樓租金的三分之一。

  不過這廠區的環境，實在不敢恭維！

  本就是老破舊、髒亂差的廠房，所以紅光食品廠才搬遷的。

  王林創業之初，覺得這地方粉刷一下，還是可以用的，主要是便宜，交通也方便，各項綜合成本比較低。

  和紅光食品廠簽訂完合同，王林又約了香江大華公司的業務代表許志文談購買機械的事情。

  他準備在副業之外，再搞一個正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