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海棠羅衣

  所以，只好自己上了。

  「你家的花好漂亮啊！」我沒話找話假裝隨便說。

  店主打開燈，花架上的花一下子變得繽紛絢爛，我被這滿眼撲過來的燦爛色彩給震住了，但仔細一看擺出來的花盆裡並沒有海棠，笑問店主：「我男朋友喜歡海棠花，我想買兩盆。」

  他這時候三下五除二扒拉乾淨碗裡面的飯菜，鼓著腮幫子對我說：「在裡面，等下給你拿。」

  我就向著裡面挪了幾步，左看看右看看問：「您貴姓啊？我姓陳，就住在小區里。」

  「叫我小邱就行，來，給你看看，我這兒的麗格海棠特別漂亮。」他一抹嘴上的油，將我領到店裡面，隔著一扇玻璃門我只能看到花田裡的海棠，都還只是含著花苞並沒有開放。

  「這些，都是已經開了的，你看看喜歡哪兩盆？」他擦擦頭上的汗，熱情地說。

  我站得離他這麼近，才第一次看清楚他是個敦厚的小伙子，五官很普通，透著一股子勤勞老實的勁頭。我隨手指了兩盆花，但還是不死心看玻璃門的花田，問：「我可以看看花田裡的海棠嗎？買兩盆還沒開的，花期更長。」

  「你就這樣看吧，喜歡哪些跟我說，我幫你裝盆。主要是前上個禮拜剛剛埋了花肥，最近天氣轉涼了，要催催花才開，花肥太臭了怕你受不了。」他滿臉堆笑。

  說到花肥，我想起之前從屍體中長出的妖艷繁複的紅花，我腳下的海棠紅艷似火，如同浴血而出。想起家中那個女鬼，我鼓起勇氣仔細觀察著玻璃窗裡面，那裡面只有一片花田種滿了海棠花，剩下三片花田種的都是其他花。偶爾見蒼蠅飛舞，似乎看起來很乾淨，並無不妥之處，不知道慫慫為何會這麼跟我說。

  「我要第三排左起第二第三株花。」我指著說。

  他打開門走進去，果然裡面傳來一股惡臭味，但並不是屍臭味，而是化肥和屎尿混合的花肥味。我心裡盤算了一下，假如店主真的將一具女屍絞碎平鋪在花田下面，肯定要露出些蛛絲馬跡，我現在不能判斷花田裡是否真的就有碎屍，假如能確定我現在就報警。我看他從花田裡挖出海棠，熟練地裝進花盆裡並且埋土，並沒看到碎肉碎骨之類的東西從土中露出來。

  難道慫慫看錯了？

  小邱走出來，把海棠花盆裝進塑膠袋裡遞給我，笑嘻嘻地說：「一盆花25，咱們也算是鄰居了，兩盆40吧，有空多來照顧我的生意。」

  「好啊好啊！」我拎著花走出他的花店。

  可是又不死心，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去查探，只好垂喪著腦袋回家，忽然想想都還沒吃完飯，又浪費40元沒用來填肚子，要不把花送給周沙，不行，萬一這花也有古怪怎麼辦，我胡思亂想走著走著就到家了。謝瑕跟個大爺似的吃完泡麵坐沙發上看電視，葉魘不在屋裡。

  此刻我多麼想有個男人給我做頓飯讓我吃飽，我默默放下花，打開冰箱決定給自己煎份牛排安慰一下。牛肉的香味剛從煎鍋底部散逸出來，一道白影從窗外飛進來，落到灶台跟前蹲著，藍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我，說：「給爺來一份唄！」

  「滾！」我就一個字。

  「給我來一份唄！」謝瑕也臭不要臉地說。

  「也滾！」

  「我沒吃完飯，好香啊！」謝辰徽不請自來。

  「都滾犢子行嗎？」我簡直崩潰，只好去冰箱又拿出三塊牛排。

  謝辰徽把這兒特別當家一樣，直接坐下來自己倒了兩杯水，一杯給他妹，一杯自己喝，問：「你打電話問我的事情，情況怎麼樣？」

  我把賤貓扔下灶台，擦著油污，說：「在停車場那家花店裡，賤貓說有碎屍，我沒看到。」

  慫慫高高翹著尾巴在我腳底下轉來轉去，信誓旦旦地說：「在那片漚肥的地方我看到碎骨，一截人的指骨，還翻出牙齒，肉都很碎了。在裡面發酵臭死了，要不是你叫我去找，我才懶得進去。」

  「要直接報警嗎？」我問謝辰徽。

  謝辰徽搔搔頭，問：「家裡那個女鬼呢？」

  「成了朝生暮死鬼，但是還好，不具備攻擊性。」我把兩塊牛排剷出來，端給他倆一人一盤。

  慫慫見沒他的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上桌叼走一塊，謝瑕無可奈何地抱怨：「管管你的貓啊！」

  「讓你哥管他，你哥的師弟，管我蛋事，壓根不聽我的話。」我走回廚房接著煎牛排。

  謝辰徽邊切牛排邊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對女鬼來說無仇無怨，當然沒有攻擊性，就怕多拖延幾天靈力變強就去找兇手的麻煩了。別不知輕重，先送到往生橋去吧！」

  我煎完剩下兩份牛排，一盤補給謝瑕，自己坐在他們對面，說：「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說了算！下回拜託謝公主不要亂買東西，買個花就招鬼回來，我這日子已經過得非常混亂了。」

  「我哪裡知道那店裡有死人，還拿死人漚肥養花。別說了別收了，我都快吃不下肉了。」謝瑕雞皮疙瘩暴起，嫌棄地說。

  聊著聊著，女鬼倏然粗線在他們的背後，我放下刀叉走到她的旁邊，謝瑕和謝辰徽同時閉嘴看著我，我將手伸到她那團霧氣中，很快無數畫面塞進我腦海里，全都是生命的大和諧，全都是限制級畫面，跳過跳過跳過……不對，為什麼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正是那個賣花的店主，兩人云雨翻湧……

  忽然之間，我身體一震，不知怎麼抄起菜刀，就不聽使喚地向外狂奔，我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殺了那個人！血肉橫飛的畫麵糊住了我的雙眼，我感覺自己被陌生的憤怒占據。

  到了花店前，店主笑嘻嘻地問：「怎麼，花不好呢？」，我卻對他舉起了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