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精神病院

  我哼唧著濃重的鼻音憤憤不平地說：「我怎麼知道今天出門會碰到這麼多倒霉的事情！」

  周沙模仿我早上起床的樣子，望著天花板迷茫地說：「我不能害你哦！看看現在是誰禍害誰？」

  「等你死的時候就知道誰禍害誰了！」慫慫一臉不爽。

  我被它這句話嚇了一跳，原本嘻嘻哈哈笑得很開心的情緒一下子收起來，悶成一個憂心忡忡的表情。慫慫說中了我的心事，可是看到敖醫生還好好的，我心裡有抱有那麼一絲僥倖。

  「怎麼突然不高興了？」周沙摸摸我的頭，彎腰捏捏我的耳垂。

  「沒什麼。」我言不由衷，可終於還是憋不住想問他：「我有兩任前男友，一個死於意外，另一個死於火災。還有個差點成為男友的，出車禍後不記得我了。你會不會覺得我挺邪門的。」

  他眉頭一挑：「難怪早上神神叨叨。從概率上來說，你是個超級小概率事件。但是，命運是命運，跟你的愛情有什麼關係呢？」

  「你就那麼肯定我喜歡你嗎？」我撅著嘴巴問。

  慫慫趴在地上很不高興地嘶吼：「你喜歡他才怪！你就是寂寞找男人！」

  「不肯定，你喜不喜歡我是你的事情，我對你有沒有感覺是我的事情，兩個人合拍也是各自的事情。不要勉強自己去胡思亂想那麼多，順其自然。」他又摸摸我的頭，笑容溫暖和煦。

  我仰頭嗲嗲地問他：「你怎麼那麼招人喜歡呢？」

  「十幾個女人經手調。教出來的，到你手裡基本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了。」他嘴角頗有幾分得意，我總覺得他長相清秀，其實他只是皮膚偏白而已，從下往上的視角看，他的五官線條還是比較硬朗，高挺的鼻樑猶如一條隆起的山脈。

  我低頭看貓，慫慫故意扭過頭去不看我，自顧舔爪子****。慫慫啊慫慫，你可知道，我以為自己失去了敖晟就不會再有愛情，此時此刻我才明白，敖晟在我的感情世界裡，只是因為流光記憶而存在的延續。我的人生，我真正愛過的人，是一起長大的盧駿，是一見鍾情的方煊，敖醫生，那幾年，真是打擾了。哀莫大於看不清，幸莫過於懂放棄。如果沒有流光，盧駿不必因玄月狐而死，興許也遇不見方煊，或許一切都不一樣。而今天，我還是陳伽爾，擁有自己喜歡的工作，遇見了覺得有緣分的人，向前走下去，也還繼續是陳伽爾，再也不會是流光。

  「我們回律所去，下午你不用管我了，後面的事情我自己辦妥。」我說完，卻忍不住站起來抱著他哭了，沒有令我悲痛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大喜事，只是百感交集沉澱在心裡太久，夜深人靜百轉千迴繞在心頭，無人可說，也沒人能懂我心裡的痛。對我而言，有個人願意對我付出感情，就像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說錯話了嗎？」他輕輕拍著我的背。

  「沒有，沒有……不要離開我……」我像個孩子似的，鼻子裡堵著棉花，哭得大口大口喘氣。

  「過去的事情，大家都過去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要胡思亂想。」他從口袋裡拿出兩張餐巾紙，為我擦乾淨眼淚，溫柔地說。

  周沙送我回盛和所，我拿到委託書後，周沙留在辦公室工作，我打的去醫院跟李大龍簽訂委託協議書。可到了醫院，外一科他的病床上是空的，我掀開被子上面壓著一個紙包，紙包里包著一堆一塊五塊二十塊的零碎錢，紙上歪歪斜斜寫著：「陳律師，實在太謝謝你了，可是我太窮，住不起醫院。官司要是贏了，錢您都拿走，就當還了幫我墊付的醫藥費。」望著空床鋪，我一下子五內如摧，很不是滋味。

  風馳電掣趕到派出所，民警說，已經讓鍾乾坤帶著胡靈回精神病院。

  「賤貓，是不是鍾乾坤擁抱胡靈，胡靈缺失的魂魄就能回到自己身體？」我問慫慫。

  慫慫一臉不想理我的表情，就敷衍地點點頭。自顧搖搖尾巴左嗅嗅右看看，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

  我的手心裡冒出一股微微的紫光，李大龍得不到的賠償，必然要讓那個鐘乾坤付出代價。等我趕到精神病院的時候，他們正在辦交接手續，胡靈正在歇斯底里哭鬧，漫無目的拿東西亂砸，她已經誰都不認識，而鍾乾坤就躲一邊嫌棄地看著她。精神病院的醫護人員正七手八腳要摁住胡靈，拿鎮定劑的醫生正往這裡跑來。我一把抓住鍾乾坤將他丟到胡靈身前，往胡靈胸口死死一摁，鍾乾坤「嗷」地叫出來，胡靈渾身震顫了幾下，隨即像一灘爛泥似的軟下去。此刻我渾身感覺莫名難受，一股黑色的氣體從鍾乾坤的身體裡蔓延出來。

  就在鍾乾坤使出吃奶的勁想要掙脫我的時候，我感覺手中猶如有萬鈞之力，令他分毫不得動彈。一個昏暗的畫面插入我的視線，鍾乾坤酒後撒瘋，將哭鬧的女兒重重摔在地上，那個不足一歲的小女兒就這樣沒了呼吸，在乾燥的床底被風乾成了屍臘，她的四肢伸向天空，仿佛在尋找一個擁抱。

  稚嫩的哭聲從鍾乾坤身體裡傳來，那是失去媽媽才有的撕心裂肺的哭聲。胡靈的心魄被這個女孩兒的鬼魂拽走了，如今被我強行摁回去，她就像沒了媽媽那樣痛苦。

  「我要你們不得好死，胡乾坤，百賭千輸，你，永失所愛！」小鬼嬰頓時從一個粉嫩小孩兒的狀態，變成渾身鬼氣滿嘴獠牙的怪物，對我發出最刻毒的詛咒。

  我被那四個字永失所愛給震懾了，手愣愣鬆開，鍾乾坤摔在地上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