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百鬼夜行

  「那面膜有問題……」我哆嗦地說。

  慫慫從地上叼起面膜放回梳妝檯上，低頭仔細端詳，它的瞳孔放大變成了鮮艷的紅色，倒映著劉美玉血肉模糊的鬼頭，我倒抽一口涼氣。

  「這玩意兒不能放這，你偷偷帶回家，然後我們把劉美玉送到往生橋。」慫慫豎著耳朵，認真地說。

  我倒是點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但是不敢下手去拿那玩意兒，慫慫三下五除二就把面膜塞到我的手提包里。我時時刻刻能感覺到面膜里傳來冰涼滲人的氣息，還是得裝作很鎮定繼續檢查，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便走下樓去跟老大交差。

  「你這姑娘年紀輕輕，印堂發黑，鬼氣衝天的。」金胖子見我就來了這麼一句。

  江律師本來正在跟趙總聊天，忽然扭過頭皮笑肉不笑噎了他一句：「她整天跟活人打交道，再鬼氣衝天也比不上道長您整日跟死人打交道！」

  金胖子惡狠狠瞪我一眼，收著桃木劍，道：「狗咬呂洞賓！」

  慫慫笑嘻嘻在腳底下撞他，吐槽道：「貓咬臭道士，踐踏好人心！」

  我揣著一顆隨時跳出胸膛的心，假裝正經地說：「江律師，趙太太的房間裡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無非是花顏面膜啊珠寶衣服這些，其他手機這些東西可能已經被警方收做證據了。」

  「那你去趟市局那裡申請查卷，帶我律師證和委託書過去。複印完了以後把資料放到我辦公室里，這個可能破案不會太快，但是我們先做好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準備。」江律師說完，剛回過頭打算繼續跟趙總聊天，好像又想起了什麼，立刻又補充道：「許霆案的思路大綱我看了，沒問題，你叫周律師和沙拉師都各寫一份審辯意見書，今天下午下班前發到我郵箱裡！」

  我乖乖點頭答應道：「好，我都會辦妥的！」說完轉身出了陰測測的靈堂大宅，像逃離墳場一般撒腿就跑，可那陰測測的感覺如影隨形，看這個情況我得立馬回家，先解決包里那個玩意兒。於是二話不說召喚的士，風馳電掣往家裡趕，的士司機看我滿臉漲紅的哆嗦樣子還以為我發燒，差點想直接把我送到醫院裡去。

  回到家我把大門一關，從包里捏出面膜，剛丟到客廳茶几上，球球炸毛嘶吼起來，面膜的封袋自己掉下來，裡面一片血紅的面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糊上我的臉，劉美玉那殘破的頭每塊碎片都膨脹起來，從枯骨的輪廓上看似是張狂大笑。我想要把面膜從臉上撕下來，可是那玩意兒幾乎快跟我的臉皮長到一塊兒，要撕也無從下手。球球撲到我臉上，也想用爪子撓下面膜，但是它的利爪透過面膜劃到我臉部肌膚，也沒能把面膜劃拉下來。

  「輕點輕點，我破相了！」我嗷嗷叫起來。

  「別怕，等下面膜就會消失，你將變成自己最年輕漂亮的時候，年輕漂亮的代價就是被人砸死……這樣我就解脫了……解脫啦！哈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刺入耳膜，我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慫慫，球球，我們去陰行路！」我一咬牙從地上站起來，快速跑到三樓，從香灰爐里撒了把香灰，頓時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臉上也沒有面膜，眼前只有劉美玉的鬼魂，血肉模糊的頭勉強留在身體上部，我念動口訣招來縛靈索，金色縛靈索蛇一般纏上劉美玉的鬼魂，我牽著繩子這一頭，球球化回葉魘，綠衣裙裾及地，宛轉蛾眉，手持一柄靈燈，在我前面引路。走到那個掛著紅色燈籠的橋邊，我摁下通行關款，將她推下去就完成使命了。這個實力劉美玉卻使勁掙扎，驚恐地哭喊：「不要，不要，我會灰飛煙滅，你也會不得好死！」

  無色冷冷地一哼，從她背後一推，拽著我轉身往回走。背後的詛咒哭喊聲響徹天地，猶如四周放了幾個HI-FI音質的定向擴音機，聽得我心急肉跳幾乎要跪在茫茫霧氣瀰漫的路上。無色拽著我的胳膊面無表情往前走，我差不多是被他拖著。

  葉魘收起燈，望著回去的路，道：「長姐，你要不回一趟浮凌山，你的小屋裡應該還有過去很多術法典籍。否則你這樣，跟沒有法力一樣。」

  「浮凌山是現在哪裡啊？」我被她這一下轉移注意力，還有點力氣了。

  「現在叫做羅浮山，在廣東，離這裡也不遠。」她的語氣幽怨，目光迷離。

  「好吧，等我放十一假的時候去吧，現在上班走不開。」我聽得心裡一動，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

  葉魘沒再說話，我也緩過勁來，並排和無色走在一起，這時候背後傳來一片蜜蜂集群飛行的聲音，我扭頭往後一看，這不看不打緊，一看我都要嚇尿了！

  背後茫茫一片鬼魂像片烏雲劈頭蓋臉攆過來，我拔腿就跑，無色和葉魘威風凜凜站在路上正中央，就快要短兵相接的時候，所有鬼魂兵分兩路繞開無色和葉魘，直奔我來。我立刻召喚出斬龍刀，亂劈亂砍也能支撐一陣子。

  殘破的骷髏頭從天而降，我回頭劈開一個，左右各出現長得畸形怪狀的鬼魂，無色持劍御風劈開一片，葉魘化身成龍吐火燒滅一大片，我心裡有幾分安全感在。剛緩過來幾口氣，更多鬼魂源源不斷烏泱泱圍過來，光靠我們仨已經快招架不住了。

  「這些鬼玩意兒怎麼都長得跟劉美玉一個德行！」我不淡定地抱怨道。

  「都是那些面膜鬼，必有妖孽作祟。」葉魘咬牙切齒。

  這時候憑空冒出來一股非常強大的鬼氣纏繞著我，就像是縛靈索綁住了我的手腳，我越掙扎越難以動彈，鬼氣滲入我的每個毛孔，仿佛有千萬個容嬤嬤握著一把針同時狠狠紮下來，而葉魘和無色此刻從我身邊衝散。劉美玉堵在我跟前，惡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從她身體裡飄出一句話：「我要你不得好死！」

  「嗷……」我痛不欲生仰天長嚎，身體裡有一股憤怒的力量噴薄而出。

  「長姐，不要……」葉魘驚恐的雙瞳中，映著一條紫色無角黑須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