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泰古建築

  過了好久，慫慫開口問我一個問題：「你愛敖晟嗎？」

  我望著黯淡的夜空，搖了搖頭，回答：「我不知道！」

  這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個城市又有生命即將消逝。

  「賤人就是矯情！」慫慫故意模仿華妃的腔調說。

  「那你愛無淨嗎？」我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問。

  「我沒這個資格愛，」慫慫被我的問題弄得很難過，撇著飛機耳朵。

  此刻，我沒有跟他玩笑的心。我對自己的處境感到絕望，廝殺和血腥在一步步包圍我的世界，而我對於改變這一切，完全無能為力。

  我的眼前，一抹血液洇散開來的影像一閃而過。

  「你怎麼了？」慫慫察覺到我莫名其妙晃神了。

  「我不知道，一攤血…」最近時常看到這樣的場景，以至於我已經習慣了鮮紅色帶給我的感官刺激。

  「到底，你是誰？我不相信一個龍神之女有這樣的能力，龍神也沒有這樣的能力！你是不是和冥府有關係？」慫慫走到我跟前，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對我說。

  這一切的謎語，誰來告訴我謎底？

  「建築工地！」我驚恐地叫出來，突然腦海里像被強行插入一張照片，一個人帶著安全工帽的人躺在工地上，雙眼空洞地看著天空，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腦後是一攤血液，鋪在地上。而安全工帽上有四個字：泰古建設。

  「睡覺吧……別惹麻煩，敖大爺還躺在醫院裡半死不活！」慫慫使勁搖了搖尾巴，無奈地說。

  我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我如此不安？我穿衣服的手也跟著劇烈抖動起來，我有些害怕，莫名感覺自己很不想去。可是，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我。

  「不，泰古建築，我要去看看，一定發生了什麼！」我驚恐慌張地說。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星星都很黯淡，整個城市仿佛被一陣詭異的輕霧所籠罩。的士將我們送到了「泰古大廈」的建築工地。我捂著自己的心口，呼吸開始越來越急促。工地上圍著一大群人，警車呼嘯的聲音比夜梟蒼涼的叫聲更刺耳。

  「這工地怎麼這麼邪門，死第四個了！！」

  「還都摔死的，多死幾個泰古集團再有錢也賠夠嗆！」

  「太******邪門了，咱們別在這幹了！」

  我站在警戒線旁，看到法醫腳下躺著的人，是劉師非！

  我頓時崩潰，劇烈地咳嗽讓我失去了控制力，一瞬間天旋地轉，墮入無邊的黑暗。

  慫慫在我腳下，狠狠咬了我一口，我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支撐住，在痛苦搖晃了幾秒後清醒了理智，一步一步走到警戒線外。我無比艱難地喘息著，我以為法醫中會走來熟悉的小謝，可是沒有人搭理我，一名不認識的警察將我扶住，問我情況如何。我捂著自己的胸口，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另一隻手顫抖地指著地上的人，一個一個字咬出來：「他……是……我……朋……友……劉……劉……師非」

  我閉著眼睛，強逼自己鎮靜下來，可我看到的，卻是劉師非俯下身擁抱了辭雪的場景，那個平平靜靜簡簡單單的擁抱。頓時，我推開扶著自己的警察，衝過警戒線，跪在劉師非的面前失聲痛哭。我已經無法控制洶湧而來的痛苦，我們是朋友，是一起長大的髮小，是我親近信賴的人之一……他憨厚的笑，喜歡講冷笑話的樣子，現在卻是一個溫度漸漸冷卻的屍體。

  「醒醒啊死胖子！你不會死的，不會的……你是不是會活過來啊！」我幻想著他會活過來……

  警察死死拖住我，將我帶離了現場。

  「伽爾，看我的眼睛！」慫慫大聲叫了我一句。

  我停止了掙扎，蹲下去抱起慫慫，它的雙瞳里有劉師非的樣子，可我只聽到一句令我無比絕望的話：「別去找血玉鐲子，好好保重！」

  瞬間，他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了！

  我萎靡地軟在地上，我很清楚地知道，沒有人能夠救回他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左手撐著地，任由眼淚流下。

  「啊！」我聽到了一聲熟悉而極其刺耳的尖叫，我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那個背影是辭雪，她……她難道跟我有一樣的心靈感應嗎？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她身邊。

  辭雪驚恐地看著我：「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夢到他墜樓……就，鬼使神差地來了。」我尷尬地說，儘量淡化奇異之處。

  「我也是……」她低低地說。

  我望著她，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你夢到什麼了？」我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問。

  「他，他說他走了，要我好好保重。他頭上帶著安全工帽，在……在這裡……我，我被驚醒了，好害怕好害怕，渾身都難受，心臟像被挖空了一樣痛苦……像是真的一樣，我沒辦法……就，就想來工地上看看，就當散散心。如果我早點，也許……」辭雪抱著我，泣不成聲。

  在我們擁抱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汩汩……汩汩……

  血玉鐲子！這是那鐲子的聲音！我拿起她的手腕，卻沒有看到鐲子，嚇得不小心推開辭雪。

  我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伸向辭雪退開的方向，她的背後是一群農民工，民工的背後是一堵三人高的土牆，那一瞬間，沒有誰來得及反應，全被壓在了土牆之下。

  我愣在那裡，蹦開的牆土直接砸到我身上，一灘血如同奔流的河水迅速蔓延到我腳下。

  汩汩……汩汩……

  整個工地上的人都嚇跑了，我爬到牆邊，顫抖著想要搬開那座巨大的土牆。

  辭雪，你出來好不好……

  出來啊……

  我為什麼要推你呢？月光冷冷照著嘈雜的工地，警車、救護車呼嘯而來，我恍恍惚惚站在那裡，看到他們把牆設法弄開。

  沒有人生還，只有一地血肉模糊，師非、辭雪和一群素昧平生的民工。

  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太多生死，此時此刻，我竟然一滴淚也掉不下來，也許寄望著他們會復活，也許覺得這是一種解脫。

  他們在處理這人間慘劇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這些屍體中少了一個人，在她躺著的地方，我看到一堆玉的碎片。辭雪呢？我毫不猶豫把地上的碎玉撿起來，那些花紋像極了我只見過一次的血玉鐲子。我望著滿地屍體，心裡有種不尋常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