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螭女之死

  當我看到她眉心的一個紅色蛇圖騰，我就明白了，她是雪焰，東海龍後。

  「你想幹什麼？」我心虛地問。

  雪焰搖了搖手指，繩子上的小火苗越飄越大，灼熱感變強，我痛苦地掙扎著，她漫不經心地說：「雪焰來給姐姐接風洗塵嘛！還認得你的斬龍刀嗎？我可替你保管了一千多年啊！」

  濺血的記憶一下子就重回我的腦海里，只有那一瞬間，卻刻骨銘心，我死於斬龍刀！死於金龍揮舞的斬龍刀！

  敖晟！竟然是敖晟舉刀殺了我！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這一定是雪焰的詭計，我不能相信她。我使勁甩甩腦袋，力圖讓自己更清醒。

  「別折騰了，我會騙你，斬龍刀會騙你嗎？你殘留在上面的怨氣，可是東海清冰兩千年都化解不開的哦！」雪焰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她將刀朝我一扔，刀飛到我脖子邊後停下來，在我頸部肌膚接觸到刀身時，那些怨氣裹脅著我力圖逃避的記憶，捲入了我的腦海。

  刀鋒切進我的皮膚，一寸一寸割斷我的血肉筋骨，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那麼緩慢，我悲痛欲絕地望著自己的愛人，刀砍斷我的頭。身首分離的瞬間，我甚至都沒有看到他的眼淚。

  哀莫大於心死。我不管你愛的是誰，要我死，也給我一個交代！可晟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了。我用最後一點點力氣，閉上了眼睛，我想死得瞑目，死得心甘情願。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滴在散落的佛珠上。

  我見圓正大師的第一次，佛珠散落一地，是在告訴我當年我的死因嗎？

  我絕望地哭了，原來是晟殺死了我！雪焰妖嬈地笑著，她的目的很明確，讓我知道我當年死亡的真相，我再也不會去跟她搶晟了！是，我再也不會去跟她搶了，一個親手殺死我的人，我無論如何都原諒不了！

  「為了讓你感覺更真實一點，讓你嘗嘗焱火的滋味。想起更多往事！烈焰焚心，才能死心死得徹底！」雪焰雙手舉起，口中念念有詞。

  一顆金黃色的火球擊中我的胸口，我的心臟猶如被放到油鍋里滋啦滋啦地煎，心臟薄膜上冒出水泡然後又被針扎破，越燒越高的溫度已經無法用灼燙來形容了。

  「敖晟，你不是要救她嗎？你去啊！整個天都府都陷落在火海里了，你要是去救她，我就連你一起燒死！」螭女悲憤交加地怒吼。

  可敖晟頭也不回，衝進了火海，忍受焱火焚鱗之苦將雪焰帶出來。她站在火海之上，痛哭不已，哭到無力時跌落火海，任憑火焰撩燒，焚身再痛也比不過焚心。

  就在我悲痛萬分的時候，斬龍刀發出了嗡鳴聲，像是在呼喚我一樣，我內心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意欲噴涌而出，我對自己已經控制不住了！古宅院子內突然起風，幾片落葉詭異地飛了起來，雪焰警覺地停手，看著四周。

  程煜出現，斬龍刀放出萬丈金光，歡快地巡飛一圈後直接刺入程煜的魂魄，人刀合一，程煜仰天長嘯，渾身散發著絢麗的光彩。雪焰見狀，一擰身就化作龍飛走了。

  「芋仔…曹丕，不對！？」我都不知道該叫他什麼，稀里糊塗地問了一句。

  「沒事！」他精神抖擻說完，揮手就劈掉了束縛我的繩索，跪下對我道：「斬龍刀刀神曹丕參見公主。」

  我摸摸自己的心口，燒了半天居然沒有掉出一坨烤豬心，還好還好！我扶起他，問：「曹丕，不是魏國皇帝嗎？」

  「公主有所不知，當年小神被曹植以巫術加害，是公主破除巫術將我救下，我歸天為報當年之恩，又與斬龍刀有緣，魂刀合體，追隨公主。直到斬龍刀被縮進東海，小神我才墮入紅塵尋找公主！」芋仔說得都快聲淚俱下了，我看著怎麼那麼

  彆扭啊！這傢伙平日就一副插科打諢相，讓我相信他身世曾經是梟雄之子已經夠難為我了，現在又蹦這一出，這是鬧哪樣啊！

  「得了得了！就這樣吧！再說了，等你在醫院醒過來，你又啥也不記得了！怎麼出去啊？」我已經無奈至極了，就這架勢，我真的可以去搞一個靈異事務所折騰。

  「我既已與刀合體，鎖魂之器也已失效，醒來我也還記得，您是公主！」程煜又張口來這麼一句，字正腔圓的北方腔調，天哪，難道曹操講的是京片兒不成？

  我崩潰的心都有了，我又不是看郭德綱相聲，我現在對著他這腔調，一百萬分痛苦，便說：「別！千萬別跟人提起，保密身份！千萬記住了！」

  說話間，迤涼古宅中冒出汩汩鮮血，我嚇得退了幾步。

  「好咧！走起！」程煜挽著我，呼啦一下子就回到了現實。

  「在山滴那邊，海滴那邊，有一群陳伽爾，她們愚蠢又沒用，她們醜陋又二貨…」慫慫叼著根草，倚在榕樹下哼著著欠揍的歌。

  「走！我要去找敖晟算帳！」我氣勢洶洶道。

  慫慫一頭霧水了，問：「你幹嘛去了？一回來那麼大脾氣！」

  「當年，是他殺了我！這事情，他不給我一個交代，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我用腳狠狠踹了一下老榕樹。

  「什麼？他，殺了你？」慫慫用高八度的聲音尖叫道。

  「是！是我乾的！」敖醫生突出現在我面前，我的心跳驟然加速，緊張往榕樹那裡靠了靠。

  「為什麼？」我看著他深棕色的瞳孔，問道。

  「當年的雪焰沒有犯下任何罪孽，她不應該死！」他很激動地說，這是辯護嗎？

  慫慫在我腳底下嘀咕了一句：「你現在又不是螭女，求著討著他愛你，沒骨氣！」

  可這句嘀咕卻點醒了我，是，我是陳伽爾，螭女的時代早就過去了。她的愛恨，我為何要加諸於自己的身上。我是她的轉世，不代表我的人生都是她的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