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陰陽相隔

  也不知道哪裡傳來盧駿的聲音：「喝得這麼醉，死豬似的！好煩！好煩！你好煩！好了好了，床歸你睡，我睡沙發！萬一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別怪我，是你自己沒節操。雄性荷爾蒙分泌是我的事情，你這樣跑過來激化就不對了！哎呀，好煩人！」

  「快走快走！不然我的節操要沒了！」我著急地要去拖著無色的手，卻不小心被燙了回來。

  無色白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個死潑婦也有節操！送你兩噸都補不回丟掉的！」

  盧駿的聲音又傳過來，我更加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無色帶著我在鬼魂間穿行，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鬼魂，其實也是第一次自己看到鬼魂，以前都得通過慫慫的眼睛。我在這裡漫無邊際的想著，走到一個白茫茫的地方時，無色突然停了下來，左顧右盼。

  「怎麼了？」我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

  「你站在這裡別動，拿著我的寶劍。等我回來，記住！千萬不許動！」他鄭重其事地叮囑。

  我點點頭，抱著劍坐在原地。

  此時，盧駿的聲音又傳來：「伽爾，陳伽爾！你醒醒！不會有什麼事吧！今天居然都不說胡話了！不說胡話你來我這裡幹嘛，上次的胡話是故意說的吧！」

  我忍不住想起三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那次是在酒吧喝醉酒，至於到他家說了哪些胡話，我還真不知道…我該不會說錯話了吧！

  「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盧駿的聲音又傳來。

  我好想對他點頭說是，可現在我卻沒有辦法讓我的身體表達出這個簡單的意思。我開始有點坐不住了，站起來在原地轉圈圈，不停望著四周。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我下個月就要出國了，五年內都回不來了。如果你早點告訴我，哪怕早那麼一個月，我就不會出國了。我們認識那麼久了，我陪著你胡鬧，我讓著你任性霸道，你為什麼那麼晚才明白？為什麼？」盧駿的聲音似乎很失落，卻直接讓我的心掀起驚濤駭浪。

  原來，我們所以為的單相思，都只是一場持續六年的自我折磨？我抱著劍，愣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卻無法像水滴一樣給我滴落地面的痛快感。我好想哭，好想笑…卻什麼都做不了。

  「盧駿！盧駿！！」我不顧一切地朝著那一點點微光的地方跑去…

  可我越跑越迷茫，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我完全分不清方向，這時候我感到害怕了，卻找不回剛才呆著的地方，只有緊緊地抱住寶劍。

  「伽爾，你說說話啊！」他的聲音像催命符咒一般傳來，我卻不知所措。

  「呵呵！哈哈！」一個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笑聲從背後響起。

  我回頭一看，嚇得大叫。那，那，那是個頭顱破碎的鬼魂，他的腦殼碎裂，身上穿著病號服。我看了一眼寶劍，心想，再敢往我這裡走一步，了不起我跟你魚死網破！

  「生魂的味道…哈哈哈哈…」這時，我又聽到詭異的聲音，不需要我回頭看，說話的鬼魂從虛空中走出來，耷拉著腸子，病號服右手是空蕩蕩的，像一個破敗的招魂幡。

  我剛想跑，看到越來越多的鬼魂從虛空中走出來，穿著各式各樣的病號服，一時間獰笑與貪婪如瘟疫般瀰漫開來。我索性拔出了寶劍，一道白光逼退了他們，可他們並不放棄，就像是看著鮮肉的狗，吃不到也執著地守著。就在我和他們對峙的時候，無色從天而降拽著我迅速往前飛，這時候所有鬼魂像發了瘋一樣追趕我們。我發現，原來無色的手臂在涌血，那赫然醒目的傷痕就是我造成的。

  「快！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千萬不要睜開！」無色大喊。

  有了前一次不聽話的教訓，我這次很乖很聽話地閉上了眼睛。風在我耳邊呼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我一下子感覺自己回到了人間。

  我睜開眼睛的剎那，盧駿那張痘坑點點的大臉出現在我眼前。偶像劇里的初戀一般都長得帥到沒天理，但是事實上哪有那麼多沒天理的帥哥出現啊！其實，盧駿的五官長得挺好，濃眉大眼，可惜當年青春痘冒得太洶湧，以至於遮蔽了美貌，我很不幸是唯一一個發現他美貌的女孩，也有可能是我眼瞎了。

  「酒醒了？」盧駿驚喜地問道。

  「嗯，我…我…」我忍不住打了個嗝，天哪，城隍爺爺要不要那麼敬業，竟然真的給我灌了幾口酒。

  他尷尬地看著我，原本扶著我肩膀的手懸停在半空中，嘴唇濡了濡最後啥也沒說，把話咽下去了。

  「你要出國，是不是真的？」我想起那句話，冷不丁問道。

  他為難地點點頭，回頭看了眼客廳的嶄新行李箱，突然回頭問我一句：「如果你不想我走，我就留下來。」

  我看著他，眼前浮現出回憶的一幕幕，我們一起做作業，常常打電話聊各自的心事，一起去河邊散步去爬山。還有那些對我來說痛苦的日子，可是有他陪在我身邊，給我鼓勵。我覺得好簡單的一句話，此刻那麼難說出口。我突然擁抱住盧駿，對他說：「你走吧！」

  「為什麼？」他不解地問。

  「也許我們本來就是有緣無份。你和我不同，你是高材生，是分子生物碩士…何必為了我，放棄那麼好的機會。我們以後，都會有各自的生活…」說到後面，我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們在緊緊擁抱間，寫下有緣無份的句點。

  生活畢竟不是灑狗血的言情劇，看再多生生死死的愛情，到了自己身上都是一團亂麻。也許，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結局。

  我回到家的時候，慫慫簡直像是吃了炸藥，把真皮沙發全部抓爛，露出了裡面的棉絮，茶几上的玻璃杯都給我掃到地上打碎了。陽台上自不必說，死了好幾隻鴿子，我種的紫羅蘭也被弄得七零八落。我看到這樣，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就當養了只哈士奇。

  「還記得我的死活呢…我餓…」慫慫一副大爺的嘴臉。

  我無奈地去貓糧桶的塑膠袋裡拿出五包貓糧扔給它，丟下一句：「我上班去了！」

  「喂！死潑婦！？」慫慫很不憤。

  我回頭看看它的前爪上一道巨大的傷痕，心裡想起在孽鏡台上發生的事情，還是走回去把它抱起來，用酒精給它消毒，然後塗上藥膏纏上防菌紗布。它倒是慘叫得跟我當時有得一拼，我看著它一句話也沒說。給慫慫包紮好傷口後，我把妙鮮包撕開全倒進了貓食盆里，然後打開我的臥室門，對它說：「去我床上休息吧！簡直有毛病，受這麼重傷還搞破壞，回來等我給你煮魚湯，聽話！」

  慫慫喵了一聲，慢悠悠地走向我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