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推恩令

  長安，彰華門，崔道懷和崔征一大早，便坐著一輛不打眼的馬車，出城而去。

  他們本以為自己隱秘的行蹤不會被人發現，但殊不知此刻彰華門城牆之上，他們在馬車上的一舉一動，都落入李世民君臣眼底。

  「陛下，這崔道懷何德何能，值得您親自看著他離開長安城？您要不還是回宮吧，這裡有俺老程就行！」程咬金裹了裹身上披風，滿眼輕蔑盯著遠去的崔家馬車。

  李世民沒說話，一旁的房玄齡笑著回答程咬金，「你這傢伙，怎麼不懂陛下的心？能讓崔氏這般落寞離開，你以為就是陛下的目的？」

  「那是什麼？」程咬金一臉訝然，滿臉不明所以看向李世民，卻依舊沒得到大唐陛下的回答，倒是另一邊的蕭瑀淡笑著說道。

  「陛下是想看看，崔家這次究竟想幹什麼，如今親眼看到崔道懷和他兒子一起離開長安城，盧國公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能意味著什麼？不就是崔家想跟咱們打擂台輸了唄！」程咬金大大咧咧說道。

  「你個莽漢，看問題不能光看表面，這事兒複雜著呢，里里外外那麼明顯兩層含義你都沒看出來，看來你也就只能在沙場搏殺了！」長孫無忌這時候也打趣程咬金。

  「崔道懷是崔家家主崔道珍最信任的人，長安城的一切，一直都是崔道懷和他兒子親自把持著，這次他們在長安的博弈，遭到了慘敗，顯然崔家祠堂那邊有人不高興了。」

  「另外咱們錢莊的事情，崔道懷接觸最深，受到損失最重，他才是崔家最有資格陳述，如何對抗朝廷新政的人，所以他這次回去的意義，也就意味著崔家還準備與朝廷接著斗！」

  「他們憑什麼跟朝廷都，他們有什麼本事？陛下，乾脆給臣一萬兵馬，臣給您把崔家直接平了！」程咬金聽長孫無忌說得頭都大了，頓然哇哇大叫著，殺氣騰騰請命。

  「糊塗！」房玄齡沉著臉呵斥程咬金，「你憑什麼抄人家？人家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他們……」程咬金想要辯白，可是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上來，最後只能一臉懊惱的狠狠踹了城牆一腳。

  李世民其實並沒有在場國公們想的那麼多，他只是想親眼看到崔道懷灰溜溜離開的樣子，畢竟之前朝廷與世家明爭暗鬥那麼多年，從未占過任何便宜。

  而如今朝廷不光在與世家的鬥爭中大獲全勝，還逼得崔家不得不緊急召回在長安的主事者，只留下一個不入流的女流之輩在長安，這讓李世民十分的高興。

  可高興還沒一會兒，李世民聽到身邊國公們的議論，高興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世家不可能因為一次失敗，就此罷休，接下來只會有更恐怖的反撲，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接下來怎麼打，李世民心中其實一點譜都沒有。

  李世民這時候下意識朝一旁的太子看過去，就只見李福斜倚在城牆垛口，似是置身事外的樣子，但是很快李世民腦海中聽到了李福的心聲。

  【大清早的，一個個有夠無聊，在城牆上吹冷風很有意思嗎？】

  【特麼就為了看崔道懷跟他兒子滾蛋，也能夠引申出這麼多東西出來，你們也是閒的！】

  【說了半天，除了只知道杞人憂天，老子沒聽出來你們到底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只知道說世家厲害，可世家再厲害，能有朝廷厲害？有國家厲害？】

  【真搞不這大唐，到底是世家的大唐，還是天下人的大唐！】

  李世民聽得心頭一陣劇跳，李福的心聲，真的聽得有夠解氣，不過可惜的是，這逆子只會在心聲中如此腹誹，卻從不敢直接當面說出來。

  【哎呀，李二這老貨也是，有點氣魄好不好，怎麼說也都千古一帝，前人已經有那麼多的經典案例擺在那裡，幹嘛不知道用呢？】

  【眾所周知，世家大族，哪個不是子孫繁多，分房更是令人咋舌，比如崔家，不就有十房嗎，還有傳說中的清河崔家，程咬金老婆的娘家，那可是有二十一房呢！】

  【雖說這些世家大族，表面上維繫著繁榮和關係緊密，但勞資就不信他們真的和諧！】

  【皇宮這麼多皇子都想著自己能夠坐上哪一個位置，更別提世家了。】

  【如果朝廷辦法政令，規範家族分家的律法，比如給這些世家子弟資格分家產土地，我相信那些世家子弟一定會對李二感恩戴德的！】

  【然後李二隻要能夠把科舉、舉仕、錢莊等整得更加規範，從全方位對世家進行經濟、官制、商業和他們自身各方面制裁，如此不出幾年，就能夠將世家徹底瓦解掉！】

  嗡……李福的心聲，給了李世民無窮的勇氣，他怎麼都沒想到，手下群臣都只會打擊自己信心，依舊對世家束手無策的時候，李福這邊都已經想著如此將世家徹底瓦解。

  但不得不說，李福的辦法，真的有可行性，他的策略，讓李世民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在這寒風凜冽的城牆之上，李世民竟是聽得激情澎湃，汗流浹背，結果一陣狂風吹過，李世民打了個寒顫，腦子瞬間猶如短路了一樣，就朝著前方栽倒。

  「陛下，你這是怎麼了？」得虧長孫無忌就站在李世民跟前，一把將李世民扶住。

  群臣這時候也注意到李世民的異樣，趕緊上前詢問，李世民這才清醒過來。

  「無妨，朕剛剛想出神了，沒有注意腳下有塊石子，無妨……」

  李世民隨口扯了個理由，群臣見李世民確實無事，這才放下心來，不過無論如何不讓李世民在城樓上待了，擁簇著大唐陛下，朝城牆下走去。

  李世民此刻，完全沉浸在剛剛對李福的奇謀震驚當中，他現在已經都想通了。

  自己確實是不懂得利用前人的謀略，也就只有李福了，能夠在這種時候提醒自己。

  李福剛剛提到的謀略，和漢武帝時期，推行的推恩令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