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朕枉做小人

  「沒事兒就好！」程咬金跟著李靖走進衛國公府大廳，把酒放在桌上，便開始打開泥封。

  「俺們就擔心你想多，甚至擔心你去找陛下理論，但你自己也要能夠理解，幾次滅國之戰，都是你當的主帥，左右武衛如今都聽你調遣，換做是誰都會對你忌憚三分。」

  「好了，今日美酒佳肴，就不提這些了。」李靖打了個哈哈，親自給幾位老兄弟斟滿酒。

  「其實我真的沒事了，剛剛太子送了我一句詩，與諸君共勉吧。」

  李靖端起酒杯，一臉凝重，緩緩說道：「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嗯？」聽到李靖嘴裡冒出這句詩，侯君集、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眼珠子都瞪圓了。

  三位國公雖然都是領軍之人，但其實都是內斂，粗中有細的高手，這麼一句再明顯不過的詩，他們哪裡體會不出其中深意。

  侯君集一飲而盡，「太子殿下這首詩，夠味道，老李，看來咱們是多心了，你也把眼光放長遠些，不要計較一時得失，就跟這詩裡面說的一樣。」

  李靖微微點頭，「正是如此，太子殿下之前還問我，當初投軍的初心是什麼，老夫當時沒回答上來，待太子說出這句詩後，老夫才幡然醒悟，看來之前老夫自己也是著相了。」

  程咬金端起酒杯，連連點頭道：「你能這樣想，確實不錯，來，這杯敬太子，幹了！」

  「幹了！」眾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衛國公府中，氣氛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另一邊，御書房中，已經是三更天了，李世民依舊未曾安睡。

  李君羨站在李世民下首，恭敬稟告著：「情況就是這樣，兵部尚書和盧國公，鄂國公在衛國公府中，陪著衛國公一直喝到現在，看樣子還準備繼續喝下去，所以屬下才回來稟告。」

  「衛國公看上去，並無異樣，不過……」

  「不過什麼？」李世民眉頭一挑，他今日收走李靖虎符，目的就是想看看李靖會怎麼做。

  可意外的是，李靖居然什麼都沒做，竟是和程咬金那幫人一起喝酒喝到現在，這是真的傷心了，還是準備自暴自棄，亦或者說是故意麻痹自己？

  程咬金和侯君集那幫人，可都是軍方大佬，他們都是一群表里不一的傢伙，這一點李世民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他才會安排百騎司的人，一直盯著衛國公府，故而在李君羨說有意外時，李世民頓然變得警覺起來，整個人如臨大敵。

  李君羨感覺到來自李世民身上傳來的煞氣，趕緊回稟道：「幾位國公在喝酒最初，提到過太子，說是太子送了衛國公一句詩，還問衛國公，當初投軍的初心是什麼。」

  「嗯？李靖是怎麼回答太子的？詩又是說的什麼？」李世民瞳孔微微縮起，他沒想到，太子居然也在其中摻和了一腳，他們是什麼時候湊在一起的？

  「衛國公當時並未回答太子，太子的詩，就兩句話，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聽到李君羨這話，李世民剛縮緊的瞳孔，猛然擴張，整個人轟然站立起來，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李君羨，當時瞳仁卻漸漸失去了焦距。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真沒想到，自己這位太子，不光才學驚人，看事情也居然如此通透，這次李靖的事情，倒是朕枉做小人了！

  李福的一句詩，讓李世民和李靖之間的矛盾，得到了極大的緩和。

  接下來的日子裡，李靖依舊規規矩矩上朝下朝，似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李世民對李靖依舊熱情，除了沒有對李靖加官進爵，金銀珠寶卻是賞賜了不少，君臣之間心照不宣，一切看上去和以往沒有什麼不一樣。

  但是崇文館中，孔穎達卻是好幾天沒上朝了，這位孔聖人傳人，最近已經變得茶飯不思，整個人變得無比的頹喪。

  崇文館的夫子們看不下去，他們勸又勸不好，只能夠請李綱前去相勸。

  李綱自打得了李福的指點，這段日子以來，都不在崇文館，也不在弘文館，而是一直待在魏王府中，和李泰研究數算之道。

  「什麼情況？孔穎達幾天都沒吃飯了，他想幹什麼？就因為那幾幅對聯？至於嗎？」

  李綱聽了來報信人說的話，忍不住連連搖頭，趕緊跟著報信的人趕回崇文館。

  趕回崇文館，李綱看著已經瘦脫相的孔穎達，再看他面前擺著的白紙上，李福那三句千古絕對，不由得一陣扶額。

  崇文館的夫子一臉無奈沖李綱說道：「李大人，您看看，孔夫子自打那日下朝回來之後，就一直這樣子，除了寫下這三幅對聯外，就一動不動，連飯都不吃了！」

  李綱搖頭嘆息，「這又是何必，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明明是好事，怎麼老孔你就這麼想不通呢？」

  「太子如此聰慧，並非我等所見那般無能，此乃我大唐萬民之幸事，老孔你這是著相啊！」

  李綱說了半天，孔穎達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崇文館的夫子見狀急了，「李大人，你看，這可如何是好，孔夫子再這麼下去的話……」

  李綱擺手打斷道：「這是被三幅對聯折騰出心魔來了，罷了，老夫走一趟東宮，向太子討教一下，那三幅上聯的下聯究竟是什麼。」

  「相信要是下聯有答案，老孔的心結解開，應該就能恢復過來吧。」

  隨後，李綱直奔東宮，在通報得到允許之後，進入東宮後院，見到還在搖床上睡大覺的李福。

  看著李福一副悠哉的樣子，李綱感覺這世道何其不公！

  孔穎達和自己都是一大把年紀，為了所學，幾乎耗盡畢生歲月，卻幾乎一無所獲。

  尤其孔穎達，一大把年紀，為了三副對聯茶不思飯不想，而李福明明滿腹才華，堪稱天縱奇才，卻年紀輕輕，天天只想著安逸享樂，這真的是……

  想到這裡，李綱不禁悲從中來，滿腹悲憤沖李福喝道：「太子殿下，你好安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