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番外：回到最初的起點

  寧緋低頭看著手腕上的手錶，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路燈閃爍了幾下，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小路，齊刷刷地亮起來。她望著明亮的路燈，投落到地上鵝黃色的光暈，暖融融的氣息縈繞著靜謐的空氣。」是不是累了？要回去嗎？！」葉子柯見她發呆地盯著光影，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寧緋回過神來：「恩，回去吧！」

  一路上兩人都無話，各自若有所思的樣子。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寧緋突然轉身緊緊地抱住了他。「我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也不想哭哭啼啼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忍不住。」葉子柯伸出手摸著她的頭髮，安慰道：「會好起來的，有老公在呢！」寧緋聽到這句話，放開他說：「子柯，晚安。」他淡淡地笑著，似乎離自己很遙遠，寧緋推門進了屋。見到那扇門關閉之後，葉子柯拿出嗡嗡作響的手機，接聽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內，看著暗暗的天花板，寧緋將頭埋在膝蓋里良久，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摘下了手上的戒指。放在手心握了很久後，她才將戒指放置在床頭柜上。沒有時鐘的房間內，不知何時響起了時鐘的滴答聲，寧緋平靜地躺在床上，聽著時鐘走動得越來越快。高跟鞋嘎達嘎達的動靜，在房間內不知疲倦地走動著，最後停留在寧緋的床邊。

  她默默地坐起身，低著頭看著那雙高跟鞋，似乎正在等待著她。把腳穿進高跟鞋內，她站起了身，順著高跟鞋要去的地方，麻木地隨著它移動著。擰開門的瞬間，撲面而來的黑暗，宛如進入到了另一個時空當中。原本燈火通明的酒店走廊，現在全部合上了自己的光芒。寧緋仰起頭盯著那些黑暗的燈，身體仍舊不由自主地被拽著走動著。她帶著笑意，能夠聽到胸腔里散發的寒意，呼呼作響的冷風，貫入到她的體內，凝固了她渾身的血液。

  她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原來真的只是一個人。樹影綽綽，連月亮都吝嗇探出頭來。整個世界全部被籠罩在漆黑當中，腳上的鞋子緊了起來，迫使她走得更快了些。她捂住自己胸口越來越大的黑洞，某種痛苦被無意識地放大了。寧崎和斐奕輕的背影，忽遠忽近地出現在她渙散的眼眸里。無論她怎麼伸出手，怎麼呼喊，他們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不要走！」她搖搖晃晃地追逐著他們，近了近了，她還沒展露笑顏，斐奕輕轉過頭來，怨毒的眼神盯著她：「都是你的錯！你要害我們到什麼時候！」我的錯？寧緋僵硬地站在原地，張了張嘴看著寧崎：「爸爸.我.。」「爸爸跟你說的還記得嗎？背一遍來聽聽。」寧崎嚴肅地問，寧緋垂下了頭：「要按時回家，不能跟陌生人開門，肚子餓了就去秦爺爺店裡吃飯，睡覺要關好門窗.。。」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寧崎和斐奕輕已經走得很遠很遠，留下一個小小的影子，不一會兒也消逝了。

  這是在哪裡？她揉著眼睛，耳朵里傳來甜甜的聲音：「媽媽，我要吃棉花糖。」軟軟蓬鬆的棉花糖，被小女孩舉在手上。她一邊握緊母親的手，一邊享受地吃著棉花糖。他們靜靜地走過自己的身邊，寧緋獨自走到空無一人的棉花糖攤前，想伸手拿一個。它們在還沒被她接觸到的時候，化為一灘糖水，沾滿了整個攤。不少蒼蠅和螞蟻紛紛占據在上面，讒食著棉花糖的氣味。

  寧緋奔跑著遠離了棉花糖的攤子，在一片迷霧茫茫中，尋找著一片出口。在霧的盡頭，仿佛有一個地方亮著燈光，是家嗎？她欣喜地朝著那個地方跑去，在看到的那一瞬間，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回到最初的起點。學校，破敗不堪的學校，腐朽掉的門牌，歪歪地倒在了一邊。校門頂上有倒掛著的蝙蝠，黑漆漆的詭異眼眸紛紛都盯著她。門衛室已經布滿了蜘蛛網，桌子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這所小學原來也荒廢掉了啊！

  她走了進去，不知為何想起八年前的事情。那一年的開端，也是從一所廢棄的學校開始的。在那裡她找到了葉子柯，兩個人的命運自此糾纏不清，以至於後來牽扯出來那麼的多的事。這雙高跟鞋的鞋跟真高，走路的聲音真響啊！當她踏上第一級台階的時候，她就發覺不對勁了。太像八年前的那一天，時空在扭轉，似乎要把她帶到小學的那一天。

  夕陽的餘暉灑在鞋子上，她才發現這雙鞋早就破舊不堪，鮮血淋漓。寧緋扶著牆壁，心力交瘁地停在了台階上。這裡沒有葉子柯，這裡是自己的小學，不是慧現高中。可真的好希望這裡是慧現高中，那麼葉子柯會在下一秒的人群里出現，對著自己微笑，介紹著自己的名字。寧緋咬了咬牙，狠命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不能被過去的自己打敗了。」她繼續走著樓梯，來到二樓的走廊，尋找著自己的教室。

  她望著窗戶內，看到了小時候的嚴若，嚴律師，嚴彬暄，袁諾一，還有坐在牆角里的自己。其餘人的臉則那麼的模糊，大家都歡快地打鬧著，唯獨自己被隔絕在外。那是我嗎？我小時候是那樣的嗎？她推門走了進去，那群孩子背著書包，從自己的身體裡穿越而過，歡笑的聲音綿延不絕地在走廊里，也蕩漾在寧緋的耳朵里。

  坐在牆角內的自己並未動，她孤身一人地撐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你不走嗎？！」寧緋忍不住地對著她說，似乎是聽到了寧緋的聲音，她轉過頭來望著寧緋，燦爛地笑了：「寧緋，不要輸！」等寧緋要走過去的時候，那個童年的自己，消失在空氣里，只留下從窗外照進來的一束光，落在桌面上，還能夠清晰看到空氣里的灰塵，正在胡亂地飛舞著..

  她摸著這張熟悉的課桌，仿佛還殘留著自己的氣息。等她坐下來的時候，教室的門嘭地一聲關上了。光芒正在一點點地消失殆盡，她知道該來的遲早要來的。寧緋摩挲著自己的無名指，輕輕地說道：「等我。」頭頂的電風扇，慢慢地運作起來，逐漸轉得飛快..血珠急促地從上面砸落下來，濺到了寧緋的臉上。她擦著自己的臉，閉上眼睛說：「你在找我，不是嗎？！」

  背後生長出的長髮，令寧緋不適地摳緊了桌角，一個人頭從寧緋的背後鑽了出來，凌亂的長髮裹住了她的整張臉，只能從那堆亂發里，看到兩個泛白的東西。紅色的長指甲按在寧緋的頭上，慢慢地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站立在地上。胸口空落落的，寧緋知道她已經完全出來了。

  「不要再住在我的心裡了。」寧緋睜開雙眼說，女鬼拽緊她的頭髮：「我不在你心裡，你會死的。你知道你是怎樣的孩子嗎？一個孤獨的，缺乏關愛的，已經絕望到無助的孩子。哀莫大於心死，你懂嗎？那一年你的心已經死了，要不是我，你會孤零零地死在這個教室里，跟我一樣。是我救了你，我們形影不離，生死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