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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395章 何處飛來無妄

2023-12-06 14:56:53 作者: 波波
  自從葉暢上半年在長安城打斷了王之子王準的腿後,長安城中的紈褲們就不得不收斂,京中乃至有言,「不懼京兆尹,唯畏葉修武」。楊家雖是氣炎熏天,楊礎卻吸取了王準的教訓丨在長安城中並沒有太過囂張。

  他一行人到了東市,正東張西望間,突然聽得前邊有人道:「打」

  聲音清脆,甚是好聽,楊礎愣了愣,然後便看到一群人蜂擁而來,二話不說,就把他和他的伴當圍起來,動手便是一頓亂打。

  周圍一片混亂,這等豪強當街鬥毆的事情,在長安沒少發生過,所以亂歸亂,大夥還是不驚,而是讓開地方,準備看熱鬧。

  「誰,好大的膽子,敢打我」

  楊礎在亂中終於爬了起來,此時他身邊四五個伴當護著,已經鼻青臉腫,一副狼狽模樣,他厲聲大叫,急切地尋找著打人的元兇。

  「是公主打的你」那清脆的聲音又響起來,楊礎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清秀的身影站在面前。

  不過不等他看清楚,那邊又是一頓亂打,把他和他的親信伴當都逼到了牆角處。

  「你是……你是……」楊礎這下看到了那打人指使,原囂張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

  當初的小蟲娘,如今的壽安公主,柳眉怒豎,小嘴噘著,瞪著眼,叉著腰,氣沖沖,嫌兮兮地瞪著他。

  「殿……殿下?」楊礎意識到,自己這頓打,只怕是白挨了。

  「回去告訴你爹,龍女豈嫁蛇兒」壽安揚了一下下巴,看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楊礎,心中有一些快意。

  「你你」楊礎臉頓時通紅,被人稱「蛇兒」,可不是什麼好的稱呼,可想而知,今日在東市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長安,他在長安權貴圈子中的聲譽,將會成笑柄。

  原壽安已經轉身走了的,聽得他的聲音,便又掉過頭來,瞪著他翻了一眼:「打」

  於是壽安的跟班們就將狗腿子的領展露得淋漓盡致,上來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自從王准被打斷腿之後,京中權貴外出都會多帶隨從,楊礎的隨從也不少,可是比起壽安身邊的人,他們打架的領就差多了。

  打完之後,壽安還霸氣地拿著指頭一點楊礎:「記住,給公主看到你一回,就打你一回」

  這一次,壽安當真是揚長而去,留下楊礎在原地哀哀呼痛。

  他心裡還覺得非常委屈:他都做好了戴綠帽子的心理準備了,只求一個名義上的駙馬和一些應他支用的錢罷了,結果,便宜沒有占到,倒是先挨了一頓好打

  這位壽安公主,不是聽說最賢淑溫柔,最會討天子歡喜,也最仁愛善良的麼,怎麼……除了最美那一點與傳聞相符,別的就沒一點如傳聞所言

  他卻不知,壽安還叫蟲娘時,可就老踩葉暢腳的,而且身李家的女兒,又不象她長姊那般嫁了個懦弱之人,怎麼會沒有一點手段

  手下掙扎了好一會兒,終於爬起,過來扶楊礎,一肚子鬱悶憋屈的楊礎一巴掌扇了過去:「沒有用的東西」

  那手下也是滿心委屈,自己沒有用,還不是因跟著的主子沒有用麼不過這話不敢說,將楊礎架著上了輛油壁車,免得鼻青臉腫的模樣丟人獻眼,然後也沒有心思去逛什麼街了,轉身便要回楊府。

  現在得趕緊回去,讓楊釗拿個主意,是忍氣吞聲,還是想法子出口氣。

  結果出東市門時,卻見一群人呼啦啦上來,有人往這邊一指:「這些傢伙便是」

  那幾個傢伙方才也挨了打,不過倒沒有打臉,因此被人一眼認了出來。他們見這些人圍上來,而且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原心裡就憋著一肚子氣,此時更發作起來:「戶部尚書楊公之子鴻臚少卿在此,你們……你們……」

  正在報出主家姓名,想要好好揚威一番,就見那些人左右散開,一人面色沉鬱走了出來。他們都是有眼神的,見到這人,頓時嚇了一跳,到嘴的髒話,也咽了回去。

  葉暢

  不是說他在大理寺監牢之中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是被放出了監獄,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然後,他的人攔在這兒,明顯就是衝著楊礎來的,聽說了壽安公主的事情,他都敢衝著天子李隆基揮拳頭,那麼打個尚書兒子……

  就算不是了公主,他打人也不會有什麼故忌,那斷了腿的王準的事情,長安人還沒有淡忘呢。

  故此,楊礎的伴當嘴裡頓時結巴了,他們啊啊了好一會兒,不自主就散開。這位可是狠人,不比公主,若真惹得他發怒,哪怕楊釗在此,只怕都要被他打斷腿來

  「楊礎何在?」葉暢冰冷地聲音吃起。

  「又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憋著一肚子氣的楊礎在車裡大怒,他一掀帘子出來,然後看到葉暢,腿一哆嗦,人又坐回去了。

  「楊礎,出來」葉暢道。

  「我我我……」楊礎知道躲不過去,他帶著哭腔,從馬車裡伸出個頭來:「我都被打成這模樣了,你還不放過我?」

  葉暢愣了,他剛從大理寺中出來,既然已經給人一個被熱血沖昏了頭的印象,於脆就把勁做足,故此立刻就來找楊礎的麻煩,但是,看楊礎這模樣……是有人找了他的先?

  「這是誰於的?」葉暢有些好奇,長安城中,敢打楊釗兒子的人,數量可是不多。

  楊礎自然是不會說的,他的伴當不敢說,旁邊看熱鬧的卻起了哄。

  「方才壽安公主帶人來,將這位楊郎君打了一頓」

  「壽安公主還說,龍女豈嫁蛇子」

  「我們看,壽安公主打得還不夠,葉公,再揍他一頓」

  「對,揍他,揍他,打斷他的腿」

  所謂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周圍一片起鬨之聲,這種權貴之間爭風吃醋鬥毆打架,可不正是市井小民的談資

  楊礎聽到這一片起鬨聲,頓時又眼淚汪汪,真要象王准一樣被打斷了腿,那可就不只是丟臉了。

  「世叔……我……我真是無辜的,我沒做啥壞事」他象個小媳婦似的,向著葉暢求情。

  葉暢來是要來揍他一頓出氣的,但聽到壽安已經揍了他一頓,氣頓時消了大半。而這廝又厚著臉皮叫他世叔,實際上年紀與他差不多大,這樣再打他,就是以大欺小了。

  「自己上書天子,該說什麼,自己明白…否則的話,我在長安見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是是是……」楊礎除了唯唯喏喏還能說什麼,他心裡甚至還覺得,葉暢與壽安果然有默契,最後都是扔下這樣一句話來。

  葉暢等人離開,楊礎縮回了車裡,想到有可能還會遇到什麼人要來揍他,他就不寒而慄,連聲催促,這可憐的孩子,今後可是有外出恐懼症了。

  「回府,府里還得安撫一下」葉暢上了馬,吩咐了一聲,有些憂鬱地看著長安城的街道。

  與近十年前他初來長安時相比,長安城布局沒有變化,但更於淨整潔,綠化得也非常好。如今雖是冬日,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一些不落葉的植物在其間。

  這些改變,或許是葉暢帶來的,但葉暢卻沒有多少成就感。

  家裡的事情,正讓他頭疼呢。

  回到長安,還沒有在家裡落,便了別的姑娘,幾乎要對天子動拳頭,結果被關到了大理寺的牢獄之中。然後一出來,便又是爭風吃醋,先沒回家安慰妻子,而是來找楊礎的麻煩……

  回家怎麼和空娘交待這些事情?

  他的府邸在西市邊,從東市過去,避開擁堵的大道,也需要半個時辰。當他趕到的時候,那邊禁鼓都開始敲了。

  這又是葉暢給長安城帶來的變化之一,就是宵禁的時間被推遲,原六百聲禁鼓之後,宵禁開始,現在則改成六百聲禁鼓之後,再過半時辰,才開始宵禁。同樣,白天坊市開門時間,也從原的午時,高到了巳時。而長安城四門開門時間,更是早到了夏天卯時三刻,冬天辰時三刻。

  到了家門口,葉暢心裡有些畏懼,怕見到李騰空。

  不過再猶豫,總不能過家門而不入。進來之後,才到客堂,便見兩個丫環一個婆子隨侍下,李騰空匆匆出來。

  「郎君且慢。」眼見葉暢要入屋,李騰空喚住了他。

  然後,又有個丫環端著盆清水來,李騰空親自擰好毛巾,遞給葉暢:「郎君洗洗晦氣罷」

  這一個舉動,讓葉暢心變得異常柔軟,他一手接過毛巾,一手抓住了李騰空的手。

  「郎君」

  「好,好,我洗臉。」

  用毛巾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李騰空嘆了口氣,接過毛巾,搓洗後自己動手,細細地抹拭著他的臉龐,哪必最小的一點灰塵,也被她抹去。

  「郎君受苦了。」李騰空將毛巾交與使女後,輕聲說道。

  「讓娘子操心,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如此衝動。」

  「也是奴不爭氣……」李騰空聽得這句,心中酸澀,輕聲嘆息道。

  二人邊說邊往屋中行去,旁邊的使女婆子有眼色,紛紛都避開,葉暢輕輕皺眉:「娘子這是哪裡的話,是我魯莽了,和娘子有什麼關係?」

  「自然怪奴,奴未能替郎君生個一兒半女,若是有兒女在,郎君行事,當會多顧忌些。」

  此話說得葉暢一個趔趄,險些摔了一跤。

  「此事如何怨得了娘子,咱們時常不在一處,兩年多時間以來,我與娘子相聚的時間,總共加起來還不知有沒有一個月」葉暢拍了拍李騰空的胳膊:「娘子若是心急了,咱們這就來努力」

  李騰空微微羞澀,雖是結婚了兩年多,對葉暢的這種瘋言瘋語,她還是有幾分不適。

  葉暢偷眼瞧她,發覺她真的沒有多少醋意,心裡不但不覺安心,反而更是惴惴不安起來。

  李騰空就是再大度的人,這種事情,總得生會氣吃點醋吧,否則……那就是不正常

  想到這,他試探著問道:「娘子,這幾天有沒有人來尋咱們麻煩?」

  「你安排得妥當,我一般不出家門,有誰敢闖到咱們家中來尋麻煩?」

  「那外邊可有什麼流言蜚語?」

  「你啊……有話就直說吧。」李騰空輕輕嗔了他一句:「與父親大人一般,說話就愛拐彎抹角,自己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她這樣說,葉暢動了動唇,終於忍不住,將自己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你不生氣?」

  「自然生氣,你這般魯莽,幸好聖人不曾深怪,要不然,咱們就只能到地下去當一對同命鴛鴦了。」

  「這個……你只是生我魯莽的氣?」

  「還生什麼你是說,二十九貴主?」聽得這裡,李騰空終於露出一絲帶著酸意的黯然,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葉暢怎麼去安慰李騰空且不說,還有一個沒有人安慰的,如今正一臉冷漠地行在興慶宮中。

  打了楊礎,算是讓壽安稍稍出了口氣,但她明白,自己這種行,只怕不會討得什麼好的結果。

  果然,還沒有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便聽得使者召她入興慶宮。雖然禁鼓已響,天色漸暗,她還是來到宮中,在院子裡等待李隆基召見。

  沒有等多久,她被召入殿中,看到楊玉環神情有些尷尬坐在那兒,她福了福:「娘娘。」

  然後,才跪了下來:「父皇。」

  不是她慣常叫的「阿耶」,而是非常正式的父皇,李隆基聽得這個稱呼,就覺得有氣,但一看到壽安那模樣,又覺得有些好笑。

  「胡鬧,你一個堂堂公主,竟然帶著人,當待去毆打大臣你是嫌朕這裡太安靜,怕沒有人彈劾你麼?皇家的體面,都給你丟盡了」

  「葉暢能兒臣險些打了父皇,兒臣何不能了他打一個鴻臚少卿?」壽安一臉平靜:「聖人慾治兒臣之罪,兒臣甘願認罰。」

  「你,你」李隆基氣得笑了起來。

  果然如她所說,葉暢了她,險些對自己揮拳,她了葉暢,跑到東市去打一個鴻臚少卿算得了什麼?

  壽安一臉木然,絲毫沒有因李隆基的憤怒而畏懼,她越是這表情,李隆基就越憤怒。

  好在這時,楊玉環上前,她內心雖然私向著楊家一些,但在這個婚事上,她從一開始就不贊成。故此委婉地勸道:「二十九娘亦是一時激憤,聖人想想,她受了委屈,要出口氣,也是正常的啊。」

  「朕不管了」李隆基聞言一甩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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