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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337章 催促鳳台近鏡

2023-12-06 14:56:53 作者: 波波
  這個消息在葉暢他出興慶宮之前,就已經傳到了長安城坊市之中,當他回到住處時,發覺眾人都是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初時莫明其妙,到有人上前道喜,這才明白過來。

  「這長安城,還當真是漏風漏雨的破屋子啊。」葉暢不地感慨了一句。

  但也是一句,緊接著,他便忙碌起來,有許多封信要寫,許多事情要安排

  他表面上是風平浪靜,但卻知道,長安城裡波浪滔天。

  原看上去咄咄逼人的楊釗,只因劍南出現的變故,不得不外任節度使。李隆基這個時間點與這件事情拿捏之准,讓人們重新認識了這位權奸的老辣。他寧可讓葉暢這位準女婿跟著外放,也一定要將楊釗趕出長安,亦可以看出他的堅定與冷酷。

  這必然會掀起一場新的政治風暴,楊釗,還有追隨楊釗的人,都會受到清算,儘管李隆基會給他們一定的庇護,可是時間稍久,楊釗不能回到長安城中的話,聖眷必衰,而那時李林甫的最終反擊才會到來。

  當然,這些波浪,卻被葉暢的婚禮的熱鬧所遮掩。

  天子賜下宅第,位置就在李林甫宅往南,隔著一條街,賜下奴僕若於,賜下各色財物若於幾乎每天,都有宮裡的使者趕來,將李隆基的「恩賞」頒發給葉暢。

  除此之外,還有極繁瑣的婚前禮儀,葉暢回宅的次日,便有笑嘻嘻的禮部一位官員來,幫助葉暢完成這些禮儀。

  第一步乃是納彩,也就是開剪,李隆基直接從府庫中取出絲綢布匹等送到李林甫府,算是替葉暢送嫁妝,又請來一位兒女雙全的郡王夫人,替李騰空量體裁衣,這就是所謂的「送日子」。

  緊接著是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這些都只是儀式,走過場罷了,不過納徵之時,倒是又轟動了一回長安,整整一百零八挑的彩禮,堆積如山,將李林甫府前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當箱子打開之時,裡面珠光寶氣、彩光萬道,讓看熱鬧的人一個個咂舌不止。

  按照規矩,男方抬出的彩禮多少,女方也應該陪嫁出相當的財物。故此這滿噹噹的彩禮當街一放,所有人都要李林甫擔憂了:富可敵國,不過如是

  據說當時李林甫見到這些彩禮之後,也都呆了好半晌,然後苦笑著道:「數十年宦囊,今日空矣。」

  在宮中的李隆基聽得這個消息,大笑不止,然後奮然道:「安使吾宰相嫁女無顏面來人,開內庫,挑出一百零八擔寶貨,高將軍,你親送至相府」

  高力士也湊趣:「奴婢這些年也積了些家當,既是如此,奴婢不敢與聖人相比,也要湊上十八擔」

  這消息傳說,宮中楊玉環也使人送上三十六擔絹綢珠寶之類的,便是太子李亨,也捏著鼻子不心甘不情願地送上了一些禮物。

  於是李林甫府中曬出來的嫁妝,變得更豐盛了,而葉暢得知這個消息,二話不說,又令人補上了一百零八擔寶貨,這一次里玻璃器、鐵器、漆器、皮貨、老藥等等,雖然不象上一次那樣珠光寶氣,但同樣價值不菲。

  得知此事之後,就連李隆基都呆住了,小道消息里,說李隆基愣了半晌,然後咳了兩聲:「是兒亦有氣哉,罷罷,不與財神童子鬥富。」

  一時之間,葉暢富可敵國更勝過當初王元寶的傳聞,更是傳遍長安。

  葉暢露富不是沒有理的,他需要長安權貴們更大的資金支持——雖說這些年他給這些權貴們賺了不少錢,但嚴格意義上說,每年支付的紅利,真未必有每年擴股吸納的錢多。現在他要去西南,也就意味著可能暫時無法直接控制安東商會的事務,防止這些權貴心生不安撤走資金,他露富來展示自己的實力,好安他們的心。

  當然,也是一種威懾,現在很多人看了國富論,都接受葉暢有關「財富即是力量」的觀點,對於葉暢將財富轉化現實力量的能力也是毫不懷疑。

  到了四月十八,據說是宜婚嫁的吉日,一大早,葉暢的宅中就開始吹吹打打熱鬧非凡,街上都是看熱鬧的人。了準備這次婚禮,這些日子他的宅邸也粉刷一新,到處張燈結彩披紅戴綠,故此他行在院子當中時,也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動。

  到了黃昏吉時,他親自披彩,駕車前往李林甫府迎親。在他身邊,則是男方家的親朋。葉氏乃微族,在長安城中的親朋原是不多,但葉暢交流廣闊,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聞訊來者並不少。

  「劉兄,這儐相之事,有勞了。」葉暢登車之時,向著旁邊的劉晏拱手行

  如今劉晏也已經調入長安,他少有名,又與葉暢投契,能從洛陽調返京城,葉暢頗出力,故此自告奮勇,葉暢儐相。

  「只管放心,我早有準備」劉宴笑道。

  「這儐相須得我來做」劉宴話音才落,便有人道。

  此人二十餘歲,年紀與葉暢相近,相貌清奇,笑吟吟而來。葉暢見他,不大奇:「李兄,你怎麼也來了」

  「聞得你大喜,如何能不來?」被稱李兄的人看了看劉宴:「這是劉兄

  「正是……原來是你,李長源」

  這來的人物,乃是李泌李長源,他亦是少年神童,七歲時便當時宰相張九齡之友,被譽有宰相才的人物。他與葉暢相交,亦是《國富論》所引,中間數次造反在修路工地上的葉暢,二人抵足而眠,非常默契。

  他來與劉宴爭儐相,葉暢知道二人都是湊熱鬧之意,不過旁邊諸人,紛紛起鬨,兩人又各不相讓,一時之間,又是一番熱鬧。

  眼見二人相持不下,卻聽得有人叫道:「新郎家迎親,我如何能不儐相

  葉暢在車上起身相望,只見一人,丰神俊逸,飄然若仙,緩步而來,卻是李白

  李白週遊天下,聞道葉暢大婚,以二人交情,他自然要入長安道賀。雖然離得遠了些,卻也將好趕上。他詩名遠揚,但劉宴、李泌都不相讓,倒是葉暢笑道:「不知禮制之中,是否約定儐相不得有多人否?凡無否定者,便是肯定,既然如此,便請三位儐相,諸位以如何?」

  眾人大笑,當下便三人更衣,然後車駕出改,便向李林甫府而來。

  李林甫府前,如今也是張燈結彩,依著此時規矩,李家門前,還修了個小台。迎親之人到此之後,葉暢先登此台,儐相、諸友亦跟了上去,然後大夥齊聲高叫:「新婦子,催出來」

  他們一叫,圍著車的數百人便齊聲叫了起來,那些來看熱鬧的百姓,也忍不住跟著高叫,頓時李林甫宅前,催妝之聲,如雷貫耳。

  叫了好一會兒,李府門卻是緊閉,然後開了一條縫,一人從中而出,卻是司儀,笑吟吟道:「葉十一郎詩名卓著,今日大婚,不可無詩,且請書催妝詩一首……」

  眾人都是叫好,這催妝詩乃大唐詩風興盛的表徵之一,故此婚禮上多有,若是新郎不擅詩,則儐相亦可代勞。葉暢這邊儐相當中,可是有李太白在,他捋須上前,滿杯而飲,杯盡詩成。眾人都是讚嘆稱好,但那女方司儀卻搖頭道:「還請新郎倌自書一首,小婦人陳與新婦子玩賞」

  葉暢哈哈一笑,喚來筆墨,揮筆便書:「昔年將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許封侯;今日幸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此詩雖是抄來,略改二字,卻也道盡當初與李騰空相識相知之事,以「第一仙人」贊李騰空,眾人皆是稱讚。即使不如李白詩才高妙,但情景相融,又當在李白詩之上了。

  那女方司儀卻還是不足,笑道:「好事當成雙,郎君詩名,一首豈能足?

  葉暢便又開始揮毫潑墨:「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鳳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玻璃鏡里一枝開。」

  此詩同樣是改了三字,原賈島所作,此時此景,又是相宜,眾人一見其中催促鳳台近鏡台之句,都大笑。便有人道:「新郎倌已急不可待矣,新婦子,催出來」

  女方司儀見葉暢揮筆而就,只道他早有準備,她可是奉了某人之命,要讓葉暢出出醜的,故此便又笑道:「新郎倌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奴雖閨中女子,亦早聞新郎倌之名,再求新郎倌催妝詩一首,奴便去催新婦子也」

  葉暢抄了兩首,自然不怕再抄第三首,當下又揮筆:「長安迎塵萬年來,莫將芳意更遲回;雖言天上光陰別,且被人間更漏催。煙樹迥垂連蒂杏,采童交捧合環杯;吹簫不是神仙曲,爭引秦娥下鳳台。」

  紫詩成後,李白一看,大笑向身後揮手:「鼓樂當起」

  頓時簫聲、鎖吶、橫笛,歡快的樂聲齊起。這樣一來,那女方司儀再不好說什麼,只能退入其中。

  一會兒之後,便有人將一個檀木雕成的馬鞍放在門前,眾人歡呼聲起,這證明女方終於要起身了。

  李府大門完全打開,屋裡燭光點點,光亮照人。便見團扇遮掩之下,一釵鈿禮衣女子,婢女扶持,裊裊而出,在那馬鞍上坐了一下,意取「平安」之意,然後跨過馬鞍,這才在一片歡呼聲中,上了喜車。

  她一上車,儐相入李府,抱燭而也,喜車上燭火頓時亮起,而李府中的燭光則熄滅,李騰空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心中既是歡喜甜蜜,又是惴惴不安。

  就在這時,玉真觀中,李壽安見著了那三首催妝詩。

  原就心情鬱悶的李壽安,見到這三首詩後,頓時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向外行去。

  「壽安,你要做什麼?」

  「他要大婚,莫非我就在這裡於坐著不成?」壽安眼中含淚,回望著玉真長公主:「姑母,你說,你說,父皇他,他不幫我倒還罷了,卻何還要幫她

  「你父皇自有他的考量,他雖是天下之主,大唐帝王,卻也有無奈之時啊

  玉真長公主悠悠嘆息了聲,自從得知葉暢婚事已經不可更改,而且還是李隆基賜婚之後,壽安就拒絕去見李隆基,甚至數次要出宮。不過早有準備的李隆基將她攔了下來,現在於脆將她送到玉真這邊,請玉真長公主將她看緊些。

  「那我不管,他有他的無奈,卻不當如此」壽安憤怒地道:「我……我……我要出去」

  「你出去又能如何,如今木已成舟,事已定局,你出去,除了惹人笑話之外,還能做什麼?」玉真又嘆了口氣:「壽安,我知道你的性子,你雖然嘴上不說,但你心裡,當真希望讓別人同情憐憫或者嘲笑你?」

  壽安黯然無語,她當然不希望成別人憐憫的對象。

  「我在王屋有莊子,你若是閒長安悶得慌,就去那邊吧。」

  「我在遼東有莊子,我若覺得悶了,自然會去遼東……我再也不想回長安了」壽安帶著哭腔道:「姑母,我要出家,我要和你一般」

  玉真摸了摸她的頭髮,心中一酸,她當初出家,乃是迫不得已,豈願這個侄女,也重複自己的歷程。

  「出家之前,我要再去看看,我一定要親眼看看他大婚的熱鬧……姑母若是不放心,就與我一起去」見玉真搖頭,壽安補充道:「只在觀門前看……他大婚迎親路線,不是說要經過咱們玉真觀前麼?」

  聽得她哀求,玉真的心軟了,不幸生在帝王家,許多事情,都不得自己。壽安想要看一看,那就讓她看一看吧,反正在自己觀前,她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得了玉真的允許,壽安又垂淚道:「就知道姑母待我好,我若是姑母之女就好了」

  玉真並無子嗣,聽得她說這孩子氣的話,又不禁一嘆,攬著她道:「痴兒,痴兒……只怨葉暢那孽障,偏生要來招惹你」

  伏在玉真懷中,壽安眼中雖是含著淚水,卻是冷芒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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