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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165章 犬戎日夜吞西

2023-12-06 14:56:53 作者: 波波
  大唐廓州達化縣洪濟城外,身著裘衣重甲的唐軍唱著歌,他們的馬脖子上掛著犬戎人的首績,除了自己所騎之馬外,每人還牽著一兩匹奪來的馬。

  這洪濟城便是河西九曲所轄之地,當初大唐天子遣金城公主和親,送婚使鄯州都督楊矩,一個毫無廉恥與國家大局觀的官員,得了土蕃賄賂,奏請以這塊肥沃的土地金城公主湯沐——金城公主得有多大的身體,用這近乎大唐一州之地洗澡結果自然,在這河源之地洗澡的不是可憐的金城公主,而是犬戎人的戰馬與皮靴。原象蒼蠅一般在無形的門前瞎撞的犬戎人登堂入室,直接威脅到涼、甘、沙、瓜等七州。楊矩雖然後來因事發而自殺,但遺禍卻是綿延,至使河右再無寧日。

  河源軍使王難得在馬上大笑,看著兒郎們得勝歸來,他心中也滿是歡喜。

  「大使,今日又頗有斬獲啊。」旁邊的部將湊來笑道。

  「這些犬戎賤種,來得太少了。」王難得捋須道。

  他相貌堂堂,乃是偉岸丈夫,任這河源軍使已經有段時日了。在附近諸軍中,因河源軍直接面對犬戎的攻勢,因此在臨洮軍遷來之前兵力最多,盛時有一萬四五千名,戰馬六百餘匹——實際上兵額常不滿,而戰馬的數量則往往有多。

  原因在於這附近,乃是上好的馬場。

  王難得看著周圍綠如湖水的山坡,看著湛藍的天,看著潔白的雲團,看著漫布於野的耗牛、馬和羊,忍不住也想引吭高歌起來。

  他倒是有些理解,那些犬戎人,無論男女,何在這片原野之上養成了好唱歌的習俗。

  「走,回城,犬戎就只是這幾個探子,不過癮啊。」

  王難得下令道,眾兵士都鬨笑起來。但是,王難得自己心中卻是有數,如今大唐與犬戎人是在相持之中,互有攻守,不過犬戎一方主動權更大些。每至秋時麥熟,犬戎就會大舉出來,割走他們這些軍士囤田所種的軍麥,而他們在大多情形之下,都不敢出來應戰。

  九曲之處,並沒有什麼道路,人走的地方,便是道路。他們一行離得洪濟城約摸兩里之遙時,意外地發現了一隊人馬。

  王難得眯著眼向來人望去,這是二十餘騎,騎術在他這樣的宿將看來,實在是差勁得可以。便是他們座下的馬,也只能算是駑馬,根不適合上戰場。這十餘騎以居中的四人首,從衣裳打扮來看,倒象是內地來的書生。

  王難得並不小瞧書生,這是大唐,書生也荷劍而行一怒殺人的年代,他的上司主官皇甫惟明時稱良將,但也是書生出身。他心中甚至有些羨慕那些書生,所謂出將入相,到了邊疆就是良將,回到中樞就是名相,這才是大丈夫一世所求。

  但這個時候,幾個書生出現在此處,還是讓王難得生出警惕之心。

  「問一下是什麼人,若是犬戎人的探子……」王難得獰笑了一下。

  他們最恨的就是帶犬戎人內侵的探子,若無此等內鬼,外寇如何能入侵

  幾個士兵大喜,頓時便沖了過去。

  不管是不是探子,只要他們出面,少不得要盤剝一番,這幾個書生看模樣都有些錢財,弟兄們守著這苦哈哈的地方,也能發一筆小財。

  王難得看著自己的兵士靠過去,初時甚倨傲囂張,但那邊應對了幾句後,自己的兵士便有些慌了,也不知說了什麼,慌慌張張地往回跑。

  「怎麼回事?」王難得不悅地問道。

  「來的人自稱乃是承務郎、折衝府兵曹參軍,奉命前來參贊軍務」

  是個官啊,倒瞧不出來,不過也難怪,若不是奉命的官員,誰會吃飽了撐的,來這邊受罪?

  只是一個折衝府兵曹參軍,跑到這邊來做什麼……要知道,如今這邊地十一軍,幾乎全是招募來的兵,如同中樞所謂「慵騎」一般,沒有府兵遞解,他到這裡參贊什麼軍務?

  王難得乃河源兵使,在此算得上是高級將領,自然不會將一個小小兵曹放在心中,當下道:「令他來見我。」

  不一會兒,這一行人便帶到了王難得面前。王難得打量了他們一番,這群人成員甚複雜,還有一個高大的丑和尚混跡其間。不過四個書生模樣的人,倒是相貌不凡,或丰神俊朗,或飄逸絕倫。看到他們這模樣,王難得不敢無禮,只是抬了一下下巴:「不知哪位便是奉調來此的承務郎?」

  然後就看到四人中最年輕的一個上前道:「葉暢拜見將軍。」

  他向王難得一揖深拜,王難得受了禮,然後笑了起來:「這般年輕,這邊地可不是好過之處啊。

  看得葉暢的年紀和排場,他完全將葉暢當中京城當中哪個富貴人家子弟,跑到這邊來鍍金立功好升遷。這種人在邊關不是沒有,但是一般都在比較太平的邊境,絕不會到這兒來。

  朝中葉姓高官……似乎並無啊。

  「來此處原就不是好過啊。」葉暢發自真心的說道。

  饒是有所準備,可是他一踏上高原,仍然生了高原反應,他還算好的,岑參這最年輕者高原反應最重,有兩日根下不了榻,眾人休息了兩天,這才讓他緩過氣來。

  直到現在,他才算是有些精神,能夠頎賞一下周圍的景色了。

  「哈哈,明知不好過還來,那葉參軍可是自討苦吃了。」

  「不得……」

  葉暢正說之間,突然遠處傳來了馬蹄聲,他沒有什麼反應,但王難得卻立刻閉嘴,在馬上坐直了身軀:「列陣」

  隨王難得而出的,乃有五十騎與兩百名步卒,原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看熱鬧,但王難得一聲令下,這兩百五十人頓時動了起來。

  葉暢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唐邊軍的行動,與洛陽城軍營之中的禁軍相比,這些邊軍不僅剽悍,而且動作迅捷。從王難得下令,到他們列在陣勢,前後時間,絕不超過另一世的三分鐘。

  一座軍陣便列於他身前。

  兩翼各布有二十騎騎兵,中間前方乃是執長柄大刀的甲士,往後則是著皮甲執弩的射手。軍陣列於附近一處緩坡上,背對關高崗,面對著那馬蹄聲來的方向。

  葉暢眾人面面相覷,特別是那些隨從,這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王難得看了眾人一眼:「葉參軍,汝等速速退開,勿衝撞軍陣。」

  說完之後他便退入軍陣之中,而這個時候,葉暢等人也看到了遠處的人影。

  就在距離他們約摸一里許的地方,先是十餘騎出現,然後是數十騎、上百騎,最後所見,足有千騎

  這個時候,葉暢等人哪裡還不明白:敵襲

  葉暢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初臨前方還沒有進入洪濟城,犬戎便以一次小規模的突襲作見面禮。

  「退」

  葉暢曾遇幾次刺,對於生死之間的經歷有經驗,當下喝了一聲,原想要縱馬先走,轉念一想,卻有愧意:若不是他,李白、高適與岑參,此時應當在洛陽城中飲酒宴樂,怎麼會來到這邊疆之地,面臨這等奇險

  因此,他拔出自己的腰刀,指著李白道:「公等先退,暢領人於後」

  「呵」李白大笑拔出了劍,長眼斜睨:「若論身手,白比你這雛兒可是要高明」

  高適、岑參同樣是取出自己的武器,這些大唐書生,卻不是後世手無束雞之力的無和之輩,他們仗劍週遊天下,或投身軍旅,或人報仇,豈有未接戰便退者

  葉暢不免有些慚愧,他不先退,是因問心有愧,而李白等不退,那是真正的勇氣了。

  「賊尚未近,且緩退,有官兵在此,賊必不敢大舉來追。」高適這時道。

  他花了些心思在兵法之上,此時看出,若是他們盲目與王難敵的官兵會合,企圖託庇於對方,只能使得雙方都被犬戎包圍。相反,他們緩緩後退,覓一險峻高處,據險而守,對方只會派小隊人來追,而不敢大舉繞過王難敵部。

  否則必王難敵部襲擊其尾。

  葉暢方才心中發慌,此時稍稍鎮定,聽得高適的話,也深以然,他舉目四看,然後接著約半里處的一處山崖道:「我們退上此處」

  這山崖距離地面約有十餘丈高,前後各有條路可以上去,但要繞到後路,就必須從崖前經過,而且道路狹窄,利於防守。高適見了點頭道:「正是,此崖甚好」

  他們一行,除了四人之外,還有善直、南八,再就是葉英、葉挺等伴當,共是二十餘人。原還帶著一些物資的,如今也棄之不要,二十餘騎向後緩退。

  葉暢一邊退一邊回頭望去,只見那些犬戎戰旗獵獵,雖然只是千餘騎,可是氣勢卻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與之相比,那二百餘唐軍,卻只象一塊小小的礁石,那海浪只要輕輕一拍,就將之之吞沒

  以二百餘兵力,而且多是步卒,便敢與犬戎野戰?

  犬戎都是輕騎,來得甚快,只不過到了王難得軍前時,他們一停,衝鋒的勢頭瞬間止住。

  他們並不敢直接襲擊,以輕騎擊甲兵,特別是有防備的甲兵,那是自尋死路。

  但犬戎輕騎並未停留太久,就在葉暢心情一松之時,其主力開始包抄,試圖圍住唐軍,而一分支,約摸是三十餘騎,則是呼喝著向葉暢這邊追來。

  他們大約也是看出,葉暢這邊並不是久經征戰的大唐邊軍,是一個軟柿子,擊殺葉暢這邊人,至少可以動搖唐軍士氣。

  王難得皺起了眉。

  他讓葉暢等人快走,若是當時葉暢就反應過來,丟了全部負重狂奔,因他的牽制,犬戎不敢全力追趕,或有逃生之機。

  可是葉暢等人卻是緩緩而退,這看似穩重,實際上卻是斷了自己的生機

  「將軍?」旁邊的一軍官問道。

  「救不得。」王難得搖頭。

  此時去救,陣腳便亂了,犬戎輕騎就有可乘之機。而且以步卒救人,時已晚,以騎兵救人,自己手中就只有五十騎,如何使得?

  至於包圍著他的犬戎,王難得從來不覺得,這區區千人真的困得住自己。

  生死命,富貴在天,這位年輕的官員,也不知是走了誰人門路,來到廓州來,卻不曾想第一天就遇上陣戰,丟了自己的性命——這只能說,是他的不幸。

  王難得思忖之間,犬戎輕騎已經逼近了葉暢一行,距離只有十餘丈,快馬疾馳之下,不過是數息功夫,便能追上了。

  葉暢不時回望,看到這裡,也不禁心急。

  「南八」他大聲道。

  「是」南霽雲此時也是心潮澎湃。

  他綽弓在手,微閉右眼,左目圓睜,將弓舉起。

  卻覺得掌中汗水涔涔,竟然有些打滑。

  他雖然學了一身領,也以弓箭馬戰之能自矜,在洛陽城外,射過不少百姓的腿。但真正上戰陣,這也是初次,而且一遇,就是數倍於己的敵人

  這讓他難免緊張,手也有些打滑,第一箭射出,那犬戎追得最近者伏身於馬側,卻發現箭在離自己有丈余的地方飛過。

  「是群肉羊」那犬戎頓時大喜,這等距離下,射術如此粗糙,還有什麼可怕的?

  葉暢眼見這一箭射空,心中頓是大沮:南八的神射,何此時也不靈了

  旋即他意識到,南霽雲是緊張了,這畢竟是人,而不是沒有感情沒有情緒的木偶。

  「只當是豬羊就是,只當是靶子就是」葉暢大叫。

  南霽雲卻沒有理會,那一箭落空,讓他心中羞惱頓時超過了緊張畏懼,第二箭已經搭上了弦。

  他的指頭上扣著枚指環,這是了保護手指用的。然後他一鬆手,弓弦彈出,將箭發射出去。鋒利的箭簇帶著呼嘯,直奔向那在大呼的犬戎。

  僅是半息之後,那犬戎愕然捂口,人從馬上倒飛出去,又被馬鐙掛住拖了回來。

  南霽雲這一箭,從他的嘴中射入,直貫入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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