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慚形穢起來

  說到這裡，楊臨抬頭朝天空看去，一臉深沉的道，「我師父曾跟我說，人面對誘惑時一旦彎腰，就很難直起來了。

  我一直銘記這話，所以面對誘惑，面對潛規則，我不去遷就，不去屈服。我的腰直，怕彎下就直不起來。非寧靜無以致遠，非淡泊無以明志，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

  「可是你想過沒有，在潛規則下，你或許能造福更多人。」楊振華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就像醫院，雖然潛規則無數，但一生病，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醫院。」

  「這話我倒是贊成。」楊臨點了點頭，而後話鋒一轉，反問道，「可是二叔你想過沒有？懸壺濟世是一個醫生的天職，治病不是醫生讓病人多花錢的藉口。

  就拿我見過的一個例子來說吧，那人只是得了個感冒，但是在醫院治下來，花了三十萬。兩顆銀翹片，幾毛錢就能治好的病，花了三十萬……多麼的諷刺啊……」

  「還有一些病患，醫院明知道治不了，可還是不停的給人用藥，用的都是最好的，最貴的藥，還美其名曰，不放棄每一個病人。

  最後搞得病患遭罪，病患家屬遭罪，而醫生呢？開心的算著自己的提成，數著自己手裡的鈔票。醫院每接待一個病人，上到院長，下到護士，都有提成。」

  「其實我並不是討厭潛規則，只是我是醫者，當是以醫為自己的責任，我是拿技術說話，潛規則什麼的我也能避免，只要能用自己都醫術救人，那也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聽著楊臨的這一番長篇大論，楊振華忽然自慚形穢了起來。

  「也不是每一個醫生都那麼沒有良知吧？」楊振華弱弱的問。至少此刻，楊臨在他心中的形象十分的高大，高大到需要他仰望的地步。

  「確實有那種堅守本心的醫生，可實在是太少了，一百個里未必能出一些。」

  楊臨常常在想，這世上要是沒那麼多所謂的潛規則該多好，那樣一來，弱勢群體就不會受欺負了，可他心裡清楚，要想這個世上沒有潛規則。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那個時代的到來。

  嘆息過後，楊振華跑去開車了，楊臨站在路邊，任由烈日暴曬，皮膚傳來一陣陣灼熱的感覺。

  忽然，耳畔傳來一聲吆喝，「千年木瓜咯，賣千年木瓜咯……」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看，只見一個約十六七的男孩正挑著兩籮筐青木瓜，朝這邊走來。

  南方的木瓜只吃皮，北方的木瓜只吃籽，從個頭上看，這木瓜明顯是屬於北方的品種，可北方的木瓜七月中旬才熟，怎麼現在就摘下來賣了？

  「餵。」楊臨朝他招了招手，那少年立即走了過來，笑著問，「您要買木瓜？」

  「千年木瓜？」楊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少年的臉上頓時寫滿了尷尬，「千年木瓜樹上的木瓜，不過這木瓜長在樹上還真有些年頭了。」

  說著，少年蹲下，掰開一顆木瓜，蠶豆大小的黑籽頓時便露了出來。

  「這還真熟了啊。」楊臨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拿起一顆黑籽撥開丟進嘴裡，然後臉上露出一絲古怪，「天柱峰摘的？」

  「你知道？」少年瞪大眼看著楊臨。

  楊臨笑著點了點頭，「我以前也很想摘那棵樹上的木瓜，可惜被一個老頭看得死死的，一點下手的機會都沒有，你摘的時候就沒人阻攔你？」

  「沒有啊。」少年搖了搖頭，「那木瓜樹不是野生的嗎？」

  「有主。」楊臨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更加的古怪了，「你沒動那棵樹吧？」

  「刨了，那樹一年四季都是綠的，我就尋思著那下面肯定有什麼寶貝，結果刨開一看，就有個洞，洞裡面住著一隻小野貓，估計還沒斷奶呢，才養一天就病了。要不是沒錢給貓治病，我也不至於賣這木瓜啊。」

  楊臨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兩個籮筐，「這兩籮筐木瓜加起來多少錢？」

  「兩籮筐一共是四十斤，市面上這種野生木瓜是一斤二十，我算你一千，你看成嗎？」少年一臉詢問的看著他。

  楊臨笑著點了點頭，「行。」

  然後又在他身上掃視了一遍，「貓呢？」

  少年把手伸進口袋，取出一隻巴掌大的小奶貓，奶貓是褐色的，身上布滿了斑點，此時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少年手中，一副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

  「能讓我看看嗎？我懂點醫術。」楊臨的臉上露出一絲好奇。

  少年遲疑了一下，然後就把奶貓遞了過來。

  楊臨接過小奶貓，伸手在它的小肚子上摸了幾下，然後臉色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你家有小孩？」

  「有個三歲的妹妹。」少年一臉驚奇的看著楊臨，「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奶貓肚子裡被人塞進去一顆玻璃珠，除了小孩子，誰幹這事？」

  「玻璃珠？」少年頓時便急了。

  沉默摸了摸小奶貓的肚子，「就在這裡，這裡是貓的胃所在的位置，從玻璃珠的位置判斷，應該是昨天中午兩點到六點這個時間段塞進去的。」

  「那還有救嗎？」

  「催吐應該能吐得出來……」

  說到這裡，楊臨忽然抬頭朝少年看去，一臉詢問的道，「這貓賣嗎？」

  聽到這話，少年怔了一下，稚嫩的臉上寫滿了糾結，顯然是有些不舍。

  楊臨舉了舉手中的小奶貓，接著道，「你家有熊孩子，這貓在你手上怕是活不了幾天，當然，你要是捨不得……」

  少年一臉不舍的看著小奶貓，打斷楊臨的話，問道，「你能治好它？」

  「能。」楊臨肯定的點了點頭。

  少年吸了口氣，然後用力點了點頭，「既然你能治好它，那就送給你，但你得答應我，要善待它。」

  楊臨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嘀嘀」的喇叭聲。

  扭頭去看，只見楊振華已經把車開到了路邊，正把頭探出車窗朝他招手，「小楊，幹什麼呢？快點上車，這裡有監控，拍到要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