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水鬼
2023-12-06 11:39:11 作者: 南山憶
從衣著來看,這就是剛才跳湖裡的那兩個人,男屍身上的衣服還印有遊樂場救生員的字樣。
那具女屍的胳膊直挺挺地向前伸著,雙眼睜得極大,上面蒙了一層灰白色的膜,但她的嘴角卻微微揚起,臉上呈現出一種幸福的感覺來;而那具男屍則要平靜許多,但嘴角也微微揚著,臉上的幸福感和女屍如出一轍。
看來剛才搭在我肩膀上的和撞在我後脖子上的應該就是這兩具屍體了。它們應該是被水流帶著向前遊動,結果正好撞上了我。
看著它們臉上的笑容,我忽然打了個冷戰,心裡驀地生出一股不詳感來,連忙給分頭兒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回岸上去。
分頭兒對我點了點頭,我們一人拉著一具屍體向岸邊游去。
遊了沒多久,我看著前面分頭兒背上的屍體,突然覺得萬分疲憊,一天之內見到兩起讓我無以為力的死亡,說不難受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種複雜到我都沒法描述出來的心情和極為清晰的煩躁感。
難道我以後都要很頻繁的遇到這樣的事情嗎?難道我今後就要在重複不斷的救人、與鬼戰鬥中度過嗎?
我再也無法過以前那種平凡簡單卻幸福的生活了嗎?
一瞬間,各種負面感情洶湧而來,我忽然覺得身邊的水很溫暖、很舒服,如果能永遠留在這裡,什麼都不必想,什麼都不必做,就這麼安靜而幸福的活著也好……
「八斤!」耳邊傳來分頭兒焦急的叫喚聲。
叫什麼……我已經有了更好的生活方式了,我不想再回去過那種恐怖又悲催的生活了。我抬起手,對著分頭兒笑了笑,然後鬆開手裡的屍體,向湖底游去。
我看到湖底有很多人對我招手,他們都仰著頭,臉上的笑容如出一轍的幸福。
我也微微揚起嘴角,抬起手對他們打了個招呼,真好,我也馬上就可以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了。
中指指尖猛地傳來一陣劇痛,我頓時渾身一個機靈,腦子裡的負面情緒瞬間如潮水般洶湧著退出了我的腦海。
我迷茫地看了看分頭兒,剛才我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那麼消極?對了,剛才湖底突然多了很多人……一邊想著,我一邊向湖底看去,隨即不由倒抽口氣。
哪有什麼湖底!我的前面依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湖水,應該是已經游到了湖的深處,四周的光線明顯昏暗了起來,往前2米就是完全的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分頭兒看到我的樣子,微微鬆了口氣,然後把背上的屍體往下一扔,拉著我向岸上游去。估計也也被我剛才的樣子嚇怕了,一隻手緊緊拉著我,另一手將中指和食指豎起放在唇邊,嘴微微張合,一串咒語被他無聲地念了出來。
我看著那一男一女兩具屍體迅速地墜向那片黑暗中,心裡微微一頓,猛地想到,剛才還有個東西在撞著我的腰,那個東西哪去了?
突然,我看到分頭兒背上的衣服下面有什麼東西鼓了一下,然後很快就癟了下去,下一秒,他的衣服又鼓了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衣服下爬動著。
我的心一凜,連忙抓著分頭兒的肩膀示意他別動,然後學著分頭兒那樣將左手的中指和食指屈起來,放在嘴邊默念一聲急急如律令,就向著分頭兒後背上插去。
這一插之下,我就感覺下面那東西軟不拉幾的,手陷進去像是插進了榴槤中。分頭兒突然表情痛苦地張大嘴,一連串氣泡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他連忙對我擺手,示意我別動那東西,一切回岸上再說。
分頭兒知道他背後這東西的存在?我訝異地抽出手來,看來它並不是水裡的那個東西。
我讓分頭兒繼續向前游,雙眼警惕地看著四周,那個東西如果不再出現更好,我們現在根本摸不清水裡的是個什麼東西,就算想對付也沒找不到方法,而且現在正是遊樂場人最多的時候,如果我們長時間不出來,恐怕遊樂場還會派出更多的人來尋找我們,到時候只會更麻煩。
這次我們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很順利地浮出了水面。一看清楚四周的環境,我就不由在心裡罵了聲髒話,我們居然在不知不覺中遠離了岸邊,來到了湖中心。
「居然還得再游那麼遠才能回到岸上。」分頭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苦笑道,「小爺自從跟了你們,可真是心裡身體雙重鍛鍊了。」
「那多好,省了你健身和看心理醫生兩份兒錢。」我推了他一把,「快游吧,你看看岸上那一一雙雙眼睛,像不像熱切盼著英雄回歸的老百姓?」
「你確定他們眼裡冒出來的光是熱切,而不是熱鬧?」分頭兒率先向岸邊游去,「這遊樂場可真奇怪,剛才效率那麼高的派了個救生員下去救人,怎麼咱倆都在湖裡呆了那麼長時間,他們反而沒什麼動作了?」
他的話一落,我也怔住了。是啊,按理來說,一下子有4個人消失在湖裡,那遊樂場絕對已經報警了,可為什麼這湖面上不但連搜搜尋船都沒有?
分頭兒遊了兩下,忽然一頓,接著猛地扭頭往回遊來:「我靠,八斤,岸邊全他媽是鬼啊,咱們是不是一不小心,穿過人間游到地府去了?」
我的眼睛沒有分頭兒那麼好,只能看到岸邊黑壓壓一群,還真看不出來是人是鬼,但他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是鬼沒跑了。
可地府我也是去過的,無論是三途川還是忘川水都沒有這麼清澈啊!難道我們再次陷入了一個幻覺里?想到這裡,我一狠心,就想向電視裡演的那些道士一樣,咬破舌尖向四周噴一口血過去。
黃老頭兒說過,舌尖血是和中指血一樣,人類身體中最純粹也最具驅邪效果的血,如果周圍真的是幻覺,那麼被我的血一噴,不說立刻就能破掉這幻覺,最起碼讓它微微露出點缺口來沒問題。
咬舌尖永遠是最疼的,雖然我最近老是大傷小傷不斷,但這種疼還是讓我渾身一陣,舌尖破是破了,可流出的血被我本能地咽下去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從嘴角蜿蜒著流了下來。
一瞬間,我的嘴裡滿是那種噁心的鐵鏽味。
分頭兒看到我的嘴角流下來的血,表情已經不只是驚悚了,簡直還帶了點兒絕望:「八斤,八斤我跟你說,有小爺在,咱們一定會沒事的,你可別放棄啊!想想還在岸上等你的唐煙,想想黃老頭兒和你還沒裝上門的米線店,有這麼多讓你留戀的東西,你可不能死啊!」
我無力地擺擺手,實在沒臉說老子不是想死,而是想耍帥沒耍成功而已。看來電視什麼的果然都是騙人的啊!
我轉頭將四周緩緩打量了一遍,這裡的景象和遊樂場一模一樣,最大的可能是我們其實真的浮出了水面,但也在同時經歷了鬼打牆。
鬼打牆應該是每個走夜路的人都遇到過的情況,具體表現為看不到周圍的真實情景,而是在同一個地方不停地轉圈圈。
我猜現在水面和岸邊一定聚集了很多人和搜尋船隻,只是我們被湖裡的那個東西遮住了眼,看不到而已。我轉頭對分頭兒說道:「你咬破舌尖,往周圍噴一口血試試。」
分頭兒愣了下,看著我嘴角的目光頓時詭異起來,流露出分分鐘都在嘲笑我的信息。
我頓時就怒了,狠狠往他頭上一拍:「你他媽多會兒才能抓住重點?」
分頭兒這才咳了一聲,無奈道:「你以為這是拍電視劇吶,噴舌尖血和噴番茄汁一樣容易。舌尖血這玩意兒要是不經過特別鍛鍊,根本噴不出來,就算能忍得住那種要命的疼,撐死了也不過是吐了口血出來的程度而已。」
等等,吐了口血?我看著身下平靜無波的湖面,恍然大悟。對啊,既然那東西在湖裡,那麼我們只要把舌尖血滴進湖裡就可以了,為什麼一定要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