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內在差距

  大禮堂後台休息區。

  「陳總！」

  陳浪正和一位副校長閒談，聽到有人喊自己，不由轉頭看了一眼。

  等看清帽子下那張面孔，陳浪臉色一變再變。

  這時候陳浪第一感覺就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剛剛才討論完李東，轉頭就遇到本人了，這也太巧了！

  當然, 巧合這兩個字在他腦海中一瞬便逝，很快陳浪便反應過來，這不是巧合。

  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再說李東又不是閒人，遠方集團事情多了去了，哪有功夫四處閒逛。

  李東是特意來找自己的。

  陳浪很快便升起了這個念頭, 想通了這點，陳浪笑著招呼道：「李總, 真是巧了！」

  說話的工夫，兩人已經握上了手。

  和陳浪握完手，李東又笑著朝旁邊的副校長招呼道：「王校長，您好。」

  「你好……」

  副校長這時候還有些懵圈，李東？

  李東怎麼會在這？

  誰邀請的？

  事先怎麼沒人提過？

  剛剛開學典禮都接近尾聲了，也沒看到李東出現，現在怎麼忽然出現了？

  懵圈歸懵圈，副校長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有些哭笑不得道：「李總，你這過來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

  這時候他哪還不知道，李東是私下自己過來的。

  要真是學校邀請過來的，沒理由他這個副校長一點不知情。

  李東笑呵呵道：「王校長，我這不聽說陳總過來了，所以特意過來看望一下我這位老學長麼。陳師兄最近坐鎮指揮，打的我狼狽逃竄, 我過來找師兄訴訴苦。」

  這話一出, 副校長心中咯噔一跳。

  陳浪卻是不以為意，笑呵呵道：「李總, 你這說的是反話吧？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倒是你，蘇南那邊可是做的有些不地道。」

  之所以說蘇南，陳浪心中的確有些憋火。

  原本他和馬家梁就有些分歧，當初收購蘇果的時候，因為急於求成，其中有些首尾沒做好。

  這幾年下來，蘇果漸漸有些尾大不掉的感覺。

  尤其是馬家梁在任，更是剛愎自用，對華閏這邊經常敷衍搪塞。

  前幾年還好點，起碼錶面上馬家梁還是聽調的。

  可從今年開始，馬家梁對集團的意見頻頻進行牴觸消極處理。

  出現這種情況，陳浪自然多關注了幾分，最終發現還是遠方搗鬼。

  遠方集團這邊暗中對馬家梁進行拉攏就不說了，在戰略上，遠方採取圍攻華閏萬家，牽手蘇果的策略。

  華閏萬家是華閏旗下零售業的領頭羊，頻頻受挫之下，威信力頓時下降了不少。

  而蘇果因為和遠方合作，業績反而上升了一截。

  主弱仆強，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引起下屬的反叛心理。

  馬家梁本來就對當初華閏收購蘇果不滿，而且他本人也是老資格的零售老總，陳浪比他年輕，在經營上也並未表現出比他強的勢態。

  這些老人，說固執也好，說保守也罷。

  總而言之就是服從強者，看不上弱者。

  陳浪最拿手的並不是具體的業務經營，而是整體業務布局，以及其毒辣的併購眼光。

  不過這些在馬家梁看來反而有些不務正業，外行指揮內行，雙方的分歧自然越來越大。

  因為這事，陳浪本來就頭疼的厲害。

  現在看到李東，陳浪就更頭疼了，這傢伙年紀不大，倒是陰險的很。

  見兩人幾句話一說就有些火藥味，王校長急忙笑道打岔道：「李總來了剛好，校長剛剛還說可惜今年李總沒來，學生們都有些失望。李總，你看待會和新生們見面交流幾句如何？」

  李東聞言沒再和陳浪互懟，笑道：「王校長還是叫我名字吧，我現在還是貨真價實的江大學生呢。至於和學弟學妹們交流，今天有陳師兄珠玉在前，我就不獻醜了。

  下次吧，下次有機會，我也想和大家聊聊。」

  李東拒絕也在王校長意料之中，他要是真為了開學典禮而來，也不會這時候過來，更不會直奔後台。

  看李東的架勢，王校長便知道他是來找陳浪的。

  王校長也不是傻子，更不是不識趣的人，見兩人有話要說，笑了笑道：「那真有點可惜了，這樣吧，你們先聊，我去找校長，中午一起吃個飯如何？」

  陳浪一聽便婉拒道：「王校長，吃飯就不必了。我下午還有點事要忙著處理，等有機會咱們一起聚聚。

  等校長和老黃來了，我說幾句話就得走。」

  李東也道：「王校長就別跟我們客氣了，都是自家人，吃飯什麼時候都有時間。」

  李東一句「自家人」頓時讓王校長喜笑顏開，笑呵呵道：「那行，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校長和黃院長他們結束了沒有。

  小方，招待好陳教授和李東他們，我馬上回來。」

  不知何時過來的方青菲連忙應了一聲，等王校長走了，方青菲便道：「陳教授，李東，我去給你們泡杯茶，有需要的話喊我一聲就行。」

  見她離開，李東和陳浪都笑了笑，各自坐了下來。

  一坐下，李東倒也沒直奔主題，而是有些疑惑道：「陳總什麼時候擔任學校教授了？」

  陳浪輕笑道：「就是個名譽罷了，年初的時候老黃盛情相邀，加上我自己也想和年輕人多溝通溝通順勢便答應了下來。」

  「那這麼說來，以後我得改口，不能叫師兄，而是得叫一聲陳老師了。」

  「哈哈哈……」

  陳浪頓時大笑起來，這句話李東還真不算錯。

  李東現在還是江大的學生，沒畢業的那種，而他則是學校的名譽教授，李東叫他一聲老師一點不為過。

  笑了一陣，陳浪這才恢復正色道：「李總今天來江大，應該是有事要說，現在就我們兩人，李總儘管直言就是。」

  兩人一會師兄師弟，一會李總陳總，隨著稱呼的變化，自身定位也在不停變化。

  談感情，自然論師兄弟關係。

  談正事，那一個就是遠方集團董事長，一個是華閏萬家CEO。

  現在一聲李總，也就是告訴李東，咱們就不說虛的了，有什麼話就快說，沒必要繞彎子。

  見他這麼直接，李東便不再客氣，笑眯眯道：「陳總，有想過換個工作環境嗎？」

  這話一出，陳浪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李東想招攬他！

  知道了李東的目的，陳浪眉頭不由微蹙，過了一會才道：「多謝李總厚愛，不過暫時我還沒這個想法。

  從86年畢業之後，我就一直在華閏打拼。

  算起來如今已經過去二十年了，華閏就是我另一個家。

  現在讓我背井離鄉……」

  陳浪說著搖了搖頭，顯然是拒絕了李東的招攬。

  這也在李東的意料之中，要是他一張口，陳浪就答應了，那才見鬼了。

  雖然李東嘴上說著遠方不比華閏弱，實際上雙方差距明顯。

  無論是零售行業，還是整體方面。

  零售方面，華閏可不單單是華閏萬家，其中包含很多東西，包括蘇果、雪花、怡寶……

  這還是零售方面，華閏產業鏈很多，旗下連上市企業都有好幾家，電力、燃氣這些能源行業對方都有涉足，而且做的很大。

  相比較下來，現在的遠方集團和對方差距明顯。

  按照目前的市值統計，華閏資產超過2000億，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算攀升，甚至攀升速度比遠方集團都要快的多。

  陳浪目前雖然和馬家梁有所分歧，可馬家梁畢竟只是外來者。

  不出意外的話，最終他才是勝利者。

  壓下馬家梁，整頓好華閏萬家，陳浪有自信，三年之內他必然要高升一步。

  從03年擔任華閏萬家CEO開始，如今已經過去將近五年時間了，而這五年時間，華閏萬家總體上來說可謂是翻天覆地大變化。

  蘇果雖然尾大不掉，這收購蘇果的確是不可磨滅的大功績。

  想來想去，陳浪覺得自己也沒必要改換門庭。

  在華閏繼續做下去，他相信自己肯定會有更大的前途，而遠方呢？

  現在他去了遠方能做什麼？

  遠方集團的人事架構他清楚，幾乎就是李東的一言堂，這時候他去遠方受限制比華閏更大。

  與其如此，那還不如留下，起碼有一點他沒說錯，他在華閏打拼了二十年，功勳卓著，比從零開始的遠方要強上十倍。

  遠方實力不如華閏，權利不如華閏，影響不如華閏……

  陳浪並不覺得李東有打動自己的條件。

  李東也不急，等陳浪說完才笑呵呵道：「陳總先別忙著拒絕，聽聽我的條件如何？」

  陳浪眉頭一挑，勉強笑道：「那李總請說。」

  「陳總現在是華閏萬家的CEO，而華閏萬家不過是華閏創業旗下的子公司，而華閏創業，則是華閏集團下面的子集團。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這就好比祖孫三代，華閏萬家在華閏體系中不過是孫子級別的。

  我就說發展前途，陳總應該是覺得這次和馬總之爭，最後勝利者肯定是你。

  我先當這點是成立的，就算這次陳總勝了，陳總覺得自己多少年能做到華閏創業的董事？總經理？董事長？

  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取個中間值，算五年吧，五年後陳總應該也快五十了。

  五十歲做到華閏創業董事長，這在央企當中應該算快的了，而且還必須要有很大的成績才可能。

  這時候陳總在華閏體系第二梯隊當中應該算是比較靠前的了，再往上便是華閏總部。

  按照央企的德行，再往上走一步可沒那麼容易，就算陳總兼任總部董事一職，想成為集團總經理、副董事長、董事長……

  這要多少年？

  十年？

  就算十年，就算陳總功勳卓著，也不見得能掌控華閏，因為這是央企，不是說你貢獻多大，成績多少，就能獲得相匹配的職務。

  而那時候，陳總也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紀了。

  熬了一輩子，到老了你收穫了什麼？

  得到了什麼？

  ……」

  陳浪剛開始還不動聲色，到最後眼中卻不免露出一抹失落之意。

  其實李東有一點沒說錯，央企就是央企。

  不是說你業績乾的好，那位置就一定是你的。

  尤其是華閏這種大型國企，歷任董事長很少有從集團內部升上去的，都是外派的那種。

  不過以前陳浪倒是沒想過這些，他當前的目標便是華閏創業。

  可被李東一說，哪怕知道這傢伙是故意引誘自己，陳浪還是不免有些唏噓。

  李東一邊說著，一邊留意陳浪的神情變幻，見他眼神有異，李東心中微微鬆口氣，就怕你無動於衷。

  其實陳浪這人能力絕對是一流的那種，也不要單單把他定位在零售企業方面。

  前世陳浪12年便擔任了華創的董事長，集團董事，那時候他還不到五十歲，由此便可見一般。

  不過這時候恐怕陳浪自己都沒想過這天會來的這麼快，李東自然不介意誇大一下。

  說完了華閏，李東便說到了遠方。

  「而遠方集團，現在的確是比不上華閏，這點我不否認。

  可雙方底子不同，有華閏的時候，我父親都沒出生。

  如果從根本上來算，華閏至今將近70年歷史，遠方呢？

  14年年底成立，至今還不到三年時間。

  三年時間，遠方做到了總資產200億以上，涉及行業包括零售、物流、電子商務、房地產……

  而這三年，華閏有什麼改變？

  還是在按部就班發展而已，還是在啃老底而已，就說華閏萬家，相比於三年前，規模的確是大了不少，可那是因為有之前的底子在那。

  另外收購蘇果之後，華閏萬家的確實力強了一截，可實際上你們互不統屬，有這三年時間，我憑空創造了一個遠方超市。

  沒有任何外來資本的支持，我說一聲這三年遠方超市勝過華閏萬家陳總是否覺得難聽？」

  陳浪搖頭道：「這點我不否認，這三年遠方確實發展的比華閏快。

  可也正因為如此，遠方的缺陷很大。

  缺少完整的下游產業鏈，渠道不穩固，底盤不紮實。

  風險與機遇是同等的，你現在發展的這麼快，一旦遭遇危機，華閏萬家可以平安過度，遠方卻是分崩離析。

  渠道、品牌、產業鏈、人事，包括資本，遠方都有很大缺陷……」

  陳浪將遠方集團的缺點一一例舉出來，李東認真傾聽，倒也沒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