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原結衣

  藤原圭打算買的東西很多。

  首先是要買一部行動電話，這個時代已經有手機問世了，只不過價格還是偏高，外加到處都是公共電話亭，沒有BP機划算。

  然後是要買一套西服，要體面一些的，最好是定製款。藤原圭去定製的西裝店打聽了一下，一件品質還不錯的定製商務西裝要差不多五十萬円，現在他根本買不起。

  他其實是有一件西服的，剛上大學時買的，但是現在已經顯得有些舊和土氣了，但是也湊合能用。

  藤原圭本來不是那麼特別在意穿著的人，但自從上次有馬桂香送了他一條領帶開始，他就越看這套西裝越不順眼了起來。這條領帶他有一次逛商場的時候看到一條一樣款式的，價格十九萬円，頂得上他的月薪了。

  這條領帶搭配這套西裝，就好像一套二十平米的廉租房內有一個豪華的大衣櫃，九塊一斤冷凍臨期蝦仁用昂貴的龍井點綴一樣，怎麼看都顯得不搭。

  最後還要買一塊手錶……才算一身完整的行頭。

  藤原圭對著鏡子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系上這條領帶，然後系上西裝的第二枚扣子，將劉海梳得服帖在頭頂上，走出了公寓。

  藤原圭搭上地鐵，來到有樂町站，找到了那家咖啡店。

  他在這家咖啡店拍過咯咯一笑，所以對這裡還算比較熟悉，就連店員都認識他。

  「嗨，藤原。」有些禿頂的老闆抬起手來向藤原圭打招呼，自從藤原圭在這裡拍過視頻以後，這裡的生意似乎好了很多。

  其實和節目也沒啥關係，畢竟收視率擺在那兒呢，觀眾不可能多。單純就是附近新建成了一家寫字樓，白領變多了，喝咖啡提神的人變多了。

  但是在老闆看來，似乎節目剛放送，客人就變多了，或多或少和電視台的廣告效應脫不開關係。

  也正因為這個誤會，藤原圭在這裡白嫖了好幾次咖啡和小蛋糕。

  但這次應該不能白嫖了，畢竟還有旁人在。

  藤原圭感到有點失落。

  「你的客人在裡頭，靠近發財樹的地方。」老闆往店裡頭一指，藤原圭看過去，只見咖啡店的一棵綠植後擺放著一張圓桌，遠遠地能看見小林修造有點花白的後腦勺。

  而坐在小林修造對面的，則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性，看上去精明瘦削，薄薄的嘴唇塗得艷紅，顴骨微微隆起，但隆起的恰到好處，不會顯得強勢過頭，反而顯得有些美艷。

  髮型是那種「銀座媽媽桑」樣式，也就是像毛利蘭一樣把頭髮的前端用塑形劑捏出了一個尖，這是現在的職場女性精英常用的造型。

  發財樹的葉子被窗外的風吹得一晃一晃的，藤原圭只能從葉子的間隙看到這人的臉。

  「那可是位漂亮的女士哦。」禿頭老闆眨著眼說道，「藤原君你是來相親的吧？還是你們年輕人聰明啊，早早地就認識到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老闆看上去一副十分悔恨的表情，不知道觸發了什麼記憶。

  「不是，我們是來談工作的。」藤原圭笑了笑，朝著圓桌走去。

  藤原圭走到小林修造身後，輕聲喚道：「小林先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小林修造回頭一看，起身說道：「藤原君很準時，是我們來早了。」

  小林修造作為介紹人，開始介紹對方，「水原小姐，這位就是我跟伱說的藤原君。」

  他又轉頭看向藤原圭，「這位是水波製作的水原小姐，年紀輕輕地就當上了製作人，以前也曾在高功力實習，是我的組員，現在已經獨當一面，和我同為製作人了。」

  「在藤原老師面前說什麼年輕呢。」水原結衣笑道。

  水原結衣今年三十一歲，未婚，以她這個歲數能當上製作人，名下還有作品，的確算年輕的。

  「老師不敢當，叫我藤原就好。」藤原圭說道。

  小林修造和水原結衣二人落座，藤原圭也抽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關於藤原老師在高功力製作的不愉快經歷我聽說了，很抱歉，讓你看到了放送界如此不堪的一面。」

  藤原圭點了點頭，道：「無妨，任何行業都有陰暗的角落。」

  藤原圭也不知道小林修造是怎麼跟水原結衣說的，所以只好用片兒湯話接茬。

  他猜小林修造應該藝術加工了一下，把藤原圭包裝成了一個完全的受害者，委屈巴巴的小受氣包形象，這種形象比起動輒下克上更容易引起職場人的好感。

  「在職場欺壓方面，水波製作的風氣要好上許多，藤原君是否考慮加入我們呢。」水原結衣問道。

  這麼直白？

  藤原圭剛想說些什麼，這時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過來，問藤原圭想喝些什麼。

  藤原圭衝著水原結衣笑笑，然後點了一杯拿鐵。

  「水原小姐，您應該知道我只是個新人吧？」藤原圭說道，「您怎麼會親自來對我進行邀請呢？」

  「我看過藤原老師拍攝的咯咯一笑短片，我覺得非常有意思。」水原結衣說道，「我認為這種用無傷大雅的方式整蠱路人的視頻非常有趣，戲劇性強，又不會招致觀眾的反感。」

  「實不相瞞，在看過您的那一系列短片後，我也曾組織人手嘗試拍攝這種整蠱視頻，但是我們的策劃和編劇寫出來的劇本質量和咯咯一笑比起來，就顯得有些拙劣了。」

  「您能寫出那樣的文本，證明您在電視節目製作方面有突出才華，我本來只是想通過小林老師和您吃頓飯，希望得到您的指導的，但是沒想到得到了您已經離職的消息，實不相瞞，這對我來說實在算是意外之喜……」

  水原結衣頓了頓，微微鞠了一躬：「失禮了，我不該這麼說。」

  咯咯一笑作為《曰本人圖鑑》的插播節目，其實並沒有獲得多少實質性的收視率成績。但是作為專業的電視人，例如松下，例如水原，就是能看出這檔節目低收視率下蘊含的優秀潛力的。

  「沒有關係。」藤原圭說道，「那水原小姐是想做一檔和咯咯一笑類似的節目嗎？」

  「確實有這種想法。」水原結衣點了點頭，「但是我們打算做的是一檔完整的長綜藝，而不是插播在別的節目裡的版塊。」

  這時，小林修造從包里掏出了一份企劃，交給了藤原圭，說道：「藤原君，這是你之前交給我的東西，現在還給你，這是你的東西，我看了，非常有趣，而且我認為也只有你能拍好，所以現在還給你。」

  水原結衣低著頭，看著那份名為《人類觀察學》的企劃，雙眼似乎冒著光，臉上仿佛寫了幾個大字：我能看看麼，我想看看，讓我看看……

  很顯然，她似乎知道這份企劃就是她想做的綜藝雛形，藤原圭接過企劃，卻並假裝沒有看到水原結衣臉上的熱切。

  這時，拿鐵做好了，服務員送到桌前。

  藤原圭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想了想道：「水原小姐，如果我們最後真的能合作的話，我的條件是，進入主創組，成為節目的主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