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從來如此

  「在曰本作家編劇圈裡素來鄙視抄襲剽竊行為，為什麼？因為抄襲這件事本身就是偷竊，小偷自然是受人鄙視的。」

  藤原圭冷眼看著松下伸也，「但是你的行為更加無恥，竊賊最起碼還知道自己的行為不道德，有羞恥之心，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搖過市，被苦主抓住會老實奉還贓物，看到巡邏的警察會感到畏懼。否則就不是偷，而是搶。」

  「不過這種感受在松下老師身上怕是從未出現過吧？畢竟被你搶了東西的苦主，只是酒後抱怨了幾句，就要消失在這個行業里了。」

  「你以收徒為名，實際上是蓄養奴隸，將他人的東西堂而皇之地進行搶奪。如果抄襲犯是竊賊，那麼伱就是強盜，是野蠻的無恥之徒。」

  藤原圭的聲音越來越大，松下伸也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本來強行擠出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

  「一條被你們這種無恥混蛋挑選的路還有什麼繼續走下去的價值？這條路上不知道埋了多少人的骸骨，空氣中恐怕都散發著惡臭吧！」

  「你說所有人都走的這條路是吧，好，那我就偏要換一條路走，我倒要看看不給你們這幫傢伙做狗能不能餓死我！」

  說罷，藤原圭掉頭離開，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發出「咣」的聲音。

  與此同時，辦公室外的員工瞬間轉過頭去，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藤原圭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在整個樓層迴蕩，剛剛他說的話，都被外面的人聽到了。

  想必要不了多久，這個消息也會悄悄傳遍公司。

  一個新人AD指著次長和著名編劇的鼻子罵？這簡直太有看點了。只可惜這個不能做成節目。

  藤原圭把門一摔，大步流星地走了。

  「藤原君，藤原君……」

  村上小姐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跑了過來，看樣子有些慌亂，臉頰一側有汗水流下，粉底都被沖得有些花了。

  「藤原君，這是怎麼回事？這可是長期合約啊，為什麼……」

  村上小姐簡直不能理解，現在可不是五年前人才市場供不應求的情形了，年輕人找工作很難，大公司的一紙長期合約是很多求職者都夢寐以求的。

  可藤原圭不僅沒接受合約，竟然還和公司高層發生了爭吵，還罵得很難聽……

  「藤原君……」村上小姐勸說道，「我聽到一些你們的對話，我了解你的擔憂了……但是所有編劇行業的新人都是這麼入行的，從來都是如此。新人的能力往往不受重視，所以一開始尋求經驗豐富的老編劇的庇佑也是必要的……」

  「村上小姐，從來如此，便對麼？」藤原圭回頭看著村上小姐問道。

  村上小姐怔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藤原圭。

  她咽了一下口水，說道：「藤原君，如果你要是對松下老師有看法的話……也沒關係。其實你的長期合同是錢形專務點名的，不用得到藤井次長和松下老師應允的。以後正式工作的時候，我會向專務反應，不讓你做松下老師的助理。」

  錢行專務是人事部門的高層，藤原圭沒見過他，但是也知道是在公司內位高權重的人，他點名的人藤井是沒有辦法干預的。

  什麼被松下老師看重才能獲得長期合同，不過是這兩人的杜撰罷了。

  「村上小姐，很抱歉，要辜負你的好意了，我不打算繼續留在高功力製作了。」

  一個是有著預算審批權的實權次長，一個是資歷老道深厚的元老編劇，一口氣把這二人罵得狗血淋頭，再留在這裡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而且沒有上級會喜歡一個下克上的下屬，他當著一堆人的面把兩位前輩高層大罵一通，哪怕是那位點名他的錢行專務，怕是也會對他產生看法。

  哪怕你罵的確有其事又怎麼樣？專務和次長終究還是坐在一張沙發上的。

  今天的事既已發生，留在這裡，以後也不會得到重用。

  還是早走為妙。

  「藤原君……」

  「不必說了，村上小姐。」藤原圭打斷道，「我已經決定了，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村上小姐看著藤原圭，嘆了口氣：「好吧，藤原君，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了，我也不便多言了……只是放送界真的不是一個容易取得成績的地方，說是新人地獄也不為過……可能你會失望的，祝你好運吧。」

  說著，村上小姐微微退後一步，向藤原圭鞠了一躬。

  藤原圭也鞠躬還禮。

  起身的時候，他眼角餘光看到了小林修造。

  小林修造站在不遠處的角落，手裡端著茶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著藤原圭。

  在藤原圭在高功力製作的這幾個月，小林修造對藤原圭照顧頗多，他之所以能得到專務點名的長期合約，估計小林修造在背後也沒少說好話，否則錢行專務又怎麼會記得他一個小小導演助理的名字？

  藤原圭看著小林修造，眼睫微微垂下，然後深深地沖他鞠了一躬。

  「多謝您這段日子的照顧，萬分感謝。」

  「唉……」

  小林修造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

  「小林君，你那個下屬可真是個沒有教養的傢伙，他在你手下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你是怎麼調教的？」

  藤井次長不滿地看著小林修造說道。

  小林修造雖然和藤井宏上年紀相仿，但是職位卻差著級別，於是低下頭來，極盡謙恭。

  「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教育好自己的下屬，給二位添麻煩了。」

  松下伸也氣得連扇子都撕了，現在掌心裡攥著一把扇骨，衝著小林修造也沒好臉色，冷冷地「哼」了一聲。

  雖然在藤原圭那裡受了氣，但看著小林修造這麼謙卑的模樣，二人的心情微微好轉。

  真是的，明明跟著小林這傢伙耳濡目染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連他一點優點都沒學到？

  「真是不知所謂的傢伙。」藤井宏上冷笑道，「真以為放送界是那麼好混的，可惡的傢伙，這麼糟糕的性格不會在工作上有什麼精益的，遲早去六本木賣屁股。」

  「不過是寫了點不入流的東西，就敢妄言成為主創……對了，他還寫過其他的什麼嗎？還未公開放送的，留下來的，有嗎？」松下伸也忽然問道。

  小林修造抿了抿嘴唇，道：「畢竟是個新人，所以也沒有給他太多的機會……」

  「等等。」就在此時，藤井宏上忽然打斷了他，「我記得他之前不是給了你一份企劃嗎？」

  「那個是綜藝企劃，不是劇本，而且也只是一份草樣。」

  松下伸也眼睛亮了亮：「拿過來給我看一眼。」

  「好像在我辦公室里，文件很多，我要找一找……」

  「哈哈，經辦的節目都消失了，文件也該清理一下啊！」松下伸也笑著拍了拍小林修造的後背，「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幾人走到了小林修造的辦公室，小林修造尋找一番，最終在一個紙箱裡掏出一份企劃，遞給二人。

  松下伸也翻開企劃，看了一會兒，不到兩分鐘就合上了企劃案。

  「無聊的內容，原來就只有這種水平嗎，真是浪費感情。扔進碎紙機里都浪費電……」

  松下伸也把企劃案隨手一扔，離開了。

  二人離開辦公室後，小林修造這才拉開抽屜，裡面靜靜躺著一份《人類觀察學》的企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