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可曾記得愛

  場上熱身賽結束後，比分從藤井樹上場時的零比二，改寫成了四比二，藤井樹兩球兩助，只用了十六分鐘時間。

  儘管有他在熱身賽後半段時間上場，體能上占了便宜的因素，但短短一刻鐘能逆轉局勢，也絕對不是一般球員能辦到的，鹿島鹿角的經理人大谷秀和看在眼裡，十分清楚藤井樹的價值。

  「幸苦了，我們談一下合約的事吧。」

  看到藤井樹下場朝深井教練這邊走來，大谷秀和連忙迎了上去，伸出手。

  不是都講好了，我和棲原底薪來投，只拿一年無附加條件的短約嗎？

  藤井樹微微皺眉，這人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一副精明算計的小人模樣。

  「我只簽一年短約，不行的話，東京綠茵那邊也能接納我，薪資多少我無所謂。」

  他直言不諱的挑明，大谷秀和看出他堅定的想法，當下也就不多廢話了，這種實力的球員隨便都能找到下家，不想連一年都留不下的話，還是老實一點好了。

  隨後，深井教練帶藤井樹逛了一下鹿島鹿角的基地，俱樂部是不提供集體宿舍的，但只要是職業球員，每個月都有十萬円的租房補貼，在茨城縣這種鄉下地方，十萬円已經能租一套小戶型的房子了。

  「那，下周的比賽就拜託了，我這邊會儘快讓俱樂部將你納入球員編制。」

  深井教練將藤井樹送到基地門口，兩人告別，藤井樹還要返回東京，去公寓拿一些日常生活的用品，這套公寓他還打算長租，等一年後再回來上學。

  驅車開到東京市區，在一處繁華的十字路口等待漫長的紅燈，路邊的大屏幕上，放映出一段短片。

  行人和車輛在駐足中觀看起這段花了庵野秀明近億円的三分多鐘宣傳片，這時天上陽光正好，光線十分充足。

  「那我的夢在哪？」

  搖擺的鞦韆在暮色中來回，少年的聲音響起。

  「那是現實的廷續。」

  時雨的聲線回答著問題，比往日更加冰冷，形同機械的合成音。

  「那我的現實在哪？」

  年幼的孩童低頭看著沙丘金字塔，畫面陰鬱異常。

  「那是夢的終結。」

  時雨的聲音接近於綾波麗的感覺，這時背景響起輕音樂隊中某人抄的One Last Kiss的前奏鋼琴樂。

  大片的實景城市建築群在鏡頭前上移，直到越過限界，將東京都市完整的映入眼底。

  剃短了頭髮的藤井樹一身學生裝，仰頭望著沉默的城市，眼神迷茫，手上握著索尼的磁帶隨身聽，磁碟中心緩緩轉動。

  「第一次去羅浮宮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隨歌聲響起的，是屏幕上畫面的快速閃回，灰濛濛的城市，空蕩蕩的街頭，藤井樹扮演的碇真嗣站在走廊前，與手術推車上染成冰藍短髮的時雨版綾波麗對視一眼。

  「因為獨屬於我的蒙娜麗莎，我早已遇見。」

  額頭綁著白色綁帶的赤眼少女，下一秒在車廂里與少年對視，再下一刻，是乘坐著巨大修長的紫綠色人型造物的碇真嗣隨著電梯上升，來到地表，與水天使使徒初遇。

  「初次遇見你的那天，齒輪開始轉動。」

  巨大的怪物在城市中破壞著一切，碇真嗣操縱著初號機手持短刃，捅穿了怪物的軀體要害，在夕陽中遠去。

  「無法停止那將要失去什麼的預感。」

  結晶化的使徒沿海登陸，綾波麗操控的零號機舉盾對抗著使徒發射的光束，而碇真嗣的初號機伏於山丘之間，握持著一支巨型狙擊槍，瞄準使徒。

  「雖說已經有很多次了。」

  碇真嗣眼神堅定下來，扣動了扳機，全島國關東地區的電力匯聚在狙擊槍的蓄能裝置中，射出一股炙熱的光線。

  「讓我們再來一個吻吧。」

  能量驚人的光線燒蝕了周邊的空氣，發出耀眼的光芒，一路貫穿了建築群，擊中使徒的核心。

  「可以給我最後一吻嗎？」

  「不想遺忘之事。」

  使徒炸成碎片，綾波麗的零號機倒了下去，插入栓載著她的本體彈出，落在地面，瞬間冒起高溫蒸汽。

  「不願遺忘之事。」

  碇真嗣雙手搭上插入栓的艙門，手掌被燙傷也混然不覺，咬牙打開了扭曲變形的艙門。

  「我遠比你想像中更愛伱。」

  插入栓中的三無少女，在鏡頭前注視著自己的拯救者，展顏一笑。

  接下來是月池茜扮演的明日香與碇真嗣的過往。(因為被略過，香黨震怒！)

  最後，藍天下，廢墟里，鋼琴前，畫面中碇真嗣彈奏著鋼琴。

  「可曾記得追尋著流風的，那個明媚陽光的午後。」

  另一雙手搭上黑白琴鍵，碇真嗣的身旁，多了一位銀髮紅瞳的少年渚薰。

  兩位氣質風格各異的少年，一個內向純真，一個溫柔似水，並排坐在老舊的鋼琴前，四手連彈起琴鍵。

  藤井樹欣賞著屏幕上的畫面，這段兩個自己同時出現的鏡頭，遠景是特效，近景其實是從中間分割開畫面，本質上就是拍了兩遍拼成一段視頻而已。

  此段演奏中，插入了宇多田光的Beautiful world前奏，畫面在兩個少年的對視相望中結束。

  屏幕一黑，浮現繁體的製作人員名單，最後，是關於下一部動畫劇場版的名字，終。

  意為一切開端的結束，從舊世紀延續到新世紀的這段故事，將要畫上一個不算完美，卻又情有可原的句號。

  紅燈早在半分鐘前轉綠，繁華的街頭，車輛再次奔流不息。

  「神作！」

  「EVA的下一部是真人版嗎？是預告片的這幾位出演嗎？」

  「剛才查了下，這短片裡的主角，都是一支叫輕音樂隊的樂隊成員，顏值也太高了吧。」

  網絡上刷新著今天對EVA新劇場版終真人宣傳片的評價，還有人在意起短片中的伴奏One Last Kiss，說是風格和宇多田光很像，但演唱的時雨聲線又別有一番風味。

  以往昏暗的房間，打開了窗戶，長良相川的女兒按下索尼隨身聽的播放鍵，一邊看著EVA的真人宣傳片。

  磁帶里是宇多田光的Beautiful world，她認真聽完了全曲，也看完了這段三分多鐘的短片。

  要是輕音樂隊的成員能出演EVA的真人版就好了。

  少女暗自想到，再次按下重播鍵，磁帶重新開始轉動。

  時間一轉，來到七月二十五日。

  東京味之素體育館，J1聯賽第二十一輪，鹿島鹿角對陣FC東京。

  味之素是FC東京的主場，由於棲原因病被俱樂部中止合約，這時的FC東京，其實比上次對陣鹿島鹿角要弱，聯賽排名也才第七位，屬於中等偏上的成績。

  「準備好了嗎？」

  臨上場前深井教練對他問道，感覺比他本人還要緊張。

  「放心，交給我吧。」

  藤井樹微微一笑，在滿場的噓聲中登場，他要讓這些對手的球迷，在九十分鐘之後徹底破防。

  「現在登場的是鹿島鹿角最後一位球員，十三號藤井樹。」

  場內解說報出了他的簡單信息，在東京看球的FC東京隊粉絲自然不會對這位新球員感覺陌生，藤井樹在高中足球比賽時，有一小部分人甚至去現場支持過。

  「那位藤井君不是搞樂隊去了嗎？前段時間還拍了EVA的短片。」

  「別慌，高中比賽和J1聯賽不是一個難度的，在學生球員中亂殺，可不等於能在職業比賽里有出色發揮。」

  「你說的對，但他可是藤井樹啊！參加什麼運動都能奪冠的藤井樹。」

  看台上FC東京的球迷沒多少去噓藤井樹這個在他們眼中的『本地人』，儘管有些了解過的知道藤井樹其實只是母親的老家在東京都八王子市，但也憑藉之前的表現和出眾的容貌，獲得了寶貴的免噴權。

  得到了藤井樹後，鹿島鹿角依舊使用4141陣型，FC東京沿用442陣形，邊鋒福田昌吾，中鋒永井謙佑，這位新中鋒替換了棲原的位置，近幾場的表現都不俗，場均進0.7球左右。

  鹿島鹿角原本的後腰柴崎岳位置向前挪，讓藤井樹首發後腰出場，至於前鋒還是那個藤井樹手下敗將巴西外援斯圖姆。

  隨著一聲哨響，足球飛離草地，向藍天而去。

  ——

  十五年後，北海道小樽市，沿海的一座小城。

  依山而建的一戶建住宅，和一排同樣風格的房屋繞著山腳邊矗立，其中一棟的白牆上畫了頭大象，梳著雙耳尾的六七歲幼女蹲在院子裡堆沙丘，她的相貌和某人有幾分相似，只是表情一直冷冷的，很高傲，又像是某位大小姐的幼年翻版。

  「阿桜，該回來吃晚飯了。」

  一戶建的房門打開，居家裝扮的神谷凜已有三十多歲，留起家庭主婦方便打理的單邊馬尾，繫著卡通圍裙從窗口探出上半身，對幼女提醒說。

  「喔，爸爸要回來了。」

  叫做桜的幼女放下黃色塑料鏟，在院子裡的水龍頭前洗乾淨了手，從一戶建的門口推門而入。

  這棟占地不過一百平米左右的一戶建，結構並不複雜，桜在玄關換完了室內鞋，從牆上一張張照片前經過。

  這些照片有藤井樹第一次職業足球比賽時，五子登科的慶祝畫面，被激動的隊友高高拋起。

  有棲原傷愈後加入鹿島鹿島，和藤井樹在2015年剩下的十四輪比賽一場不輸後的擁抱。

  有一年之期結束後，向不舍的球迷們告別的鞠躬。

  有回到早稻田後，重新參加歌劇部，與『學姐』神谷凜合作連演二十多場的輝煌。

  有輕音樂隊解散時，眾成員的聚會。

  有大學畢業後，直到二十八歲前的多部電影、電視劇的劇照，從少年高中生一路演到中年頹廢大叔的形象。

  有與神谷凜結婚時的白色禮服與婚紗現場照，畫面背景的眾人中不見了時雨。

  最新的一張，是去年帶當時五歲的桜在海邊堆城堡，一家人快樂的合照。

  她小小的腦袋經過這張照片，夕陽從窗外灑下金色的色彩，將她的影子拖在牆上。

  另一邊，一家經營海產品的小型會社，坐落在小樽的港口，單獨買下了一棟三層的樓房，作為會社的辦公樓。

  社長辦公室里的藤井樹抬手看表，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二十分了，他開的這家公司，下班時間是四點半，周一到周五每天九點上班，中午休息兩個小時。

  這種鹹魚制度，自然工作效率不會太高，因此多少還是會有人加班的，他開會社並不是缺錢，只是想找點事情做，也不再意晚上加班的員工是不是在混工資了。

  「大家辛苦了，早點回去吧，今天可是七夕節。」

  提著空空如也的公文包走出辦公室，向工位上二十多名社員們難得的提醒一句，藤井樹邁步走出了公司。

  「好羨慕社長的妻子啊！每天準點回家，不抽菸，長得帥，以前也是名人，錢多錢少都無所謂了。」

  工位上一位年輕的女社員目送著藤井樹的背影消失，身形挺拔的藤井樹幾乎和十幾年的差別不大，只是穿上西裝後，裝扮顯得更成熟一些。

  「聽說社長妻子以前可是大家族的大小姐，我們這些一般國民就別想那麼多了。」

  旁邊的女同事關上電腦，準備下班，這位女社員也跟著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而坐上轎車的藤井樹，手機震動了一下，打開看過後，皺起眉頭。

  他將轎車開到海邊，先是給神谷凜打了個電話。

  「喂，是我，有地方出了點問題，我現在要去處理，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

  通話結束後，藤井樹脫下西裝，只穿著襯衫和短褲，一頭扎進海水裡。

  片刻後，海水深處多了條漆黑的長影，向遠方飛速掠去。

  窗外下起了雨，和女兒正用餐的神谷凜，注視著庭院中的楓樹，那是女兒誕生時種下的，如今已然成長起來，待十年之後，又是怎樣的光景？

  ……

  有關於藤井樹的故事，在此劃下句號。(下本書同樣是東京題材，吸取這本的經驗，只會專注於體育和娛樂圈，定於下月十五號發，想看的可以留意下。)

  新書東京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