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羅生門下

  那僧人聞言後輕笑一聲，摘下斗笠，站在羅生門前解釋。

  「小僧掃地恐傷螻蟻，怎會與一般惡妖那樣傷人，雖世間戰亂四起，但向善之心不可不存，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夜斗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站起身，捧腹大笑起來。

  「現在不是人類自相廝殺的時代嗎？用刀劍，用法令，用上位者的威勢剝削著底層的民眾，供養著御家人、華族、大名們紙醉金迷的生活，有善心的人類或是妖怪可活不下去，誰也救不了人類，妖怪也不行。」

  僧人不做正面回答，而是脫下了身上的破敗袈裟，他是何種妖怪夜斗猜不出來，但這僧人體表密密麻麻的浮現漆黑的紋路，每一道都有如實質的遊動著，數量成百上千。

  「小僧聽聞，京都有神明庇護一方百姓，日夜守此羅生門，不讓妖怪和強盜進入，前來只求一事。」

  僧人盤腿而坐，他的本體碩大龐然，靠吞噬作惡妖怪後在體內將其淨化，但最近的惡妖好像變得有些不同，身體裡關押著數百妖怪的他自覺大限將至，想解決體內的這些妖孽。

  「只求您斬妖除魔，護天下百姓免受此物。」

  他言畢，合上雙眼，不等夜斗拒絕，徹底鬆開了體內的禁制。

  僧人身化白煙浮於上空，剎那間顯露出一條百丈長的巨鯨，昂首一聲清鳴，從腹部綻開無數傷口，冒著黑煙的妖怪們個個畸變了形狀，朝羅生門下方落去，而巨鯨則被一些會飛的妖怪分食，眼角含淚逝去，灑下的血浸透了羅生門外的青竹林，一滴濺落到夜斗的臉頰上。

  人類，值得這樣做嗎？

  夜斗攤開手，那壺一文錢的濁酒已經喝光，在門後生活的人們會為了感激他的庇佑，總是做一些傻事，那有酒只賣一文的，扯謊也找個好點的藉口吧。

  到頭來，是特意來這裡放生的啊！真麻煩！

  夜斗抽出了腰側的太刀，原是貴族們供奉之寶物，在他手中，只有最原始的作用。

  那便是，殺戮。

  「門後面有人類的氣味。」

  「別擋道！不然連你也吃了。」

  這些身體畸變的妖孽的確與普通惡妖不同，不僅散發著黑色煙氣，情緒也格外激動，更有攻擊性。

  「殺了…」

  最先頭的妖孽話到一半，軀體也分成了兩半，夜斗振去太刀刃身上的血水，當下只有大妖頂端實力的他，對付數百妖孽有點困難。

  妖孽們一擁而上，淹沒了夜斗的身影，片刻後，十幾隻妖孽被斬得七零八落，血液肆意飛濺，染紅了腳下的大地。

  「一起吞了他！」

  妖孽們分屍完地上同伴的殘肢，紅著眼圍了上來，夜斗持刀抹過一頭狼妖的咽喉，臉頰半邊變為鮮艷的赤色，他本就是司職掠奪的渦津神，親自動手的時候，能吸收亡者的部分妖力，越戰越強，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百年間晉升為頂端大妖。

  而在遠處，身披白色羽織的半邊面具男太虛，正默默地注視著這場廝殺。

  天有雷鳴起，是數百妖孽中懂召雷的妖怪喚下雷霆，地生尖刺陣，會土遁的妖孽試圖扎穿這人，風火相輔成，同時兩頭風、火遁術精通的妖孽捲起火焰風暴，吞噬了夜斗的身影。

  「這具容器雖然潛力不低，但感覺還是差了點什麼啊！」

  太虛掀開衣襟，這時的他心口已經凝聚起一團黑暗，那喚為孽的污染能量，正是他幸苦從上古遺蹟中挖掘並改造的，他有一個大計劃。

  燒得焦黑的夜斗仗劍而立，身形已經站立不穩，羅生門前的妖孽仍然密集，隨便放進去一頭，那數千平日裡會供奉他送他吃喝用度的百姓，將遭受大劫。

  「豐葦原中國，在此引亂者，斬無涉！」

  夜斗雙手舉劍，以自身之能，毫無保留的調動神職之威，揮出一斬，所過之地，近百妖孽身首異處。

  大股的黑煙從妖孽屍首中湧入夜斗的軀體，他抬起頭，瞳仁漸變為幽藍，透出滔天殺意。

  剩餘的妖孽們懼怕起來，有一個帶頭逃跑，其他的也聞風而逃。

  但夜斗並不打算放過它們，飛身追上，一路追殺，不多時，便只余他獨自站在屍山血海之中。

  妖怪死後，屍體會迅速的分解，化做本源能量歸於天地，夜斗卻吸收了不菲的妖力，身邊形成漩渦狀的氣團，將妖力吸納進體內。

  「啪！啪！啪！」

  暗中觀察的太虛主動現身，拍起掌。

  「幹得不錯，我還以為要我出手呢。」

  太虛將自己偽裝成起來，有意接近夜斗。

  「吾名太虛，太上虛彌之人，認識一下吧，夜斗桑？」

  他伸出手，夜斗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到羅生門下。

  而回憶到此為止，現在的夜斗，只是一個廉價的除妖工具人，一身運動裝能穿好幾年，連個固定住所都沒有。

  「原來只有幾百隻啊！是越傳越離譜了嗎？」

  朱雀聽完後，關注點竟然在斬妖的數目上，不過她很快有了下一個問題。

  「太虛，你了解他多少？」

  你剛來的時候，不是認識他的嗎？

  夜斗錯愕，他對這個神神秘秘的面具男也不太了解。

  朱雀了解情況後，目光銳利起來。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東京國立劍道館的外面已經排起了長龍，比賽的第一場是在早上八點，但觀眾似乎已經迫不及待。

  富士台的外訪記者筱原美和有些驚訝，劍道可不同於足球和棒球這種全民運動，在島國的基礎雖然不錯，但能吸引上千人提前排隊，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攔下一位家庭主婦模樣的觀眾，筱原美和禮貌的尋問。

  「請問您這麼早來，是有支持的選手嗎？」

  「有的喲，天心自然流，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裡面的澤井武又高大又帥氣，有種滄桑大叔的美，我非常喜歡，麻煩把我的臉打上馬賽克，聲音也處理一下。」

  家庭主婦一開口就說個不停，末了才提出要求。

  顏粉嗎？這也能理解。

  筱原美和又找到下一個目標，是幾個看上去像是大會社精英的西裝男。

  「為什麼來看比賽？我們平時也都練習劍道的，以前的全國大賽可沒這次精彩，不僅改了賽制，還有那麼多古流劍派參加，想現場觀戰學習一下。」

  「我們銀行其實也參與了地方選手權賽，只不過被淘汰了。」

  西裝男們回答著，筱原美和若有所思的點頭，她認為這是普通的劍道愛好者。

  最後一個採訪對象，是三名女子高中生，穿著私立校裙，顏值都很高，尤其是其中的時雨，簡直像是精緻的白瓷娃娃，不上妝的容貌都有網絡美女化妝修圖後的水平。

  「有選手是我表哥，我才來看看的。」

  時雨表情冷冰冰的回答問題，旁邊的友坂理奈忍不住插了一句。

  「她表哥一定能奪冠的，加油！」

  親屬嗎？這顏值太過份了吧！也沒有動過刀的痕跡，純天然長成這個樣子，真的假的？

  筱原美和上妝後也算美人，但站在時雨面前，卻不再自信，等她們走後好久，才緩過神來。

  「剛才的那三位JK，不是網上最近火熱的群青歌曲視頻里的樂隊嗎？聽說有藝人公司想聯繫她們出道呢。」

  攝影師冷不丁來了一句，筱原美和瞪了他一眼，這時候才講有什麼用。

  全國大賽第二輪，早稻田大學對陣安倍流，開始前一分鐘。

  「記住，先迅速解決那兩個拖油瓶，再一起結陣搞定藤井樹。」

  安倍流大將安倍衫達，對同伴再三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