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詛咒

  如果讓你選擇一種超乎尋常的能力，你會選擇什麼？

  對於藤井樹來說，他並不需要選擇，因為金手指的關係，他可以全都要。

  只是那也需要時間，不會一蹴而就，而這就是吉村優步的突破口。

  結束墓地之行的第二天周四，藤井樹送別長谷梓獨自回家的路上，埋伏已久的笑面推銷員，攔下了他的腳踏車。

  可疑的傢伙，出現兩次了。

  藤井樹皺眉瞧向一米二身高的吉村優步，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傢伙的第一次出現，是在能登婆婆的關東煮小店前，而第二次，就在昨天放學的下午。

  「這位客人，在下是為人們提供幫助的推銷員，您的大部分煩惱，我都有辦法解決。」

  「我看您最近在練劍道，這是一位劍聖的劍術能力，服下它將會得到完整的繼承，這樣的好東西，我想…」

  吉村優步手中的黑箱按耐不住的顫抖，他費力的取出一枚膠囊，展示給藤井樹的過程中，被對方突然打斷。

  「返老還童，你也做得到吧？」

  將一切細節聯繫起來的藤井樹，將腳踏車支起停穩，從車后座解下帶回家練習的竹劍。

  「這…當然可以，只是普通人的話，難免有副作用，您這樣的超凡存在，是不用擔心這點的。」

  藤井樹聽到他的回答，心中隱約出現不安，追問下去。

  「伱應該是妖怪吧？那天開關東煮店的能登婆婆，最後獲得了長久的青春嗎？」

  「長久的青春？客人您太高估普通人了，他們所能得到的，往往只有一時的歡愉而已。」

  吉村優步不在意的回答，跨入超凡就有小妖入門的力量了，壽年也將遠超凡人，這些人類超凡者或多或少都是妖怪影響出來的，在妖怪眼中，自然比普通人地位高上一些。

  「她，死去了嗎？」

  藤井樹語氣變得沉重，握緊了劍柄。

  「最後一刻，化成熒火飛走了，不出意外的話，會被天空中遊蕩的飛行妖怪們當做補品吃掉。」

  吉村優步一五一十的回答，他只想儘快結果這次巡遊的最後一回交易，而藤井樹，心情已經跌落谷底，他想起了公交站台上，那股裹挾著漫天熒火的大風，從身邊經過的一幕原來不是幻覺。

  「其實就算我不交易的話，能登希子也活不到來年，青春口紅的副作用還沒那麼強，這對她來說也未嘗不是好事。」

  看到藤井樹的表情不對勁，吉村優步趕緊補充說明，正如夜斗所說，他還算是有分寸的推銷員，經常會找即將死去的人類交易，除了在長谷梓身上翻車。

  這樣嗎？那就打你一頓好了。

  藤井樹看得出吉村優步沒有撒謊，或許對於妖怪來說，脆弱的人類短暫如熒火，就像人類不會在意腳邊的螞蟻，妖怪也不會關心轉瞬即逝的人類，所以沒有必要說謊。

  當街殺死能被普通人看到的吉村優步，是沒有必要的，但是把他暴打一頓解解氣的需求，藤井樹想要滿足。

  正好也測試一下，妖怪和人類的差距吧！

  藤井樹雙手舉劍過頭頂，迎頭劈下，用盡常人4.5倍的力氣，斬開空氣。

  「啪！」

  落下的竹劍，被粗短有力的手抓住，吉村優步仍然是擺出一張笑臉，勸說道。

  「這位客人，我沒有得罪你吧?何必要動手。」

  「能登希子是我的朋友，我要打你一頓出氣，這樣的理由足夠了。」

  傷感化作憤怒，雖然知道吉村優步不算做的太過分，但藤井樹的心還是難受的隱隱作痛，這是相識的一個人的消逝，儘管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印象卻格外深刻。

  他鬆手棄下竹劍，一拳頭打了過去，吉村優步退了一步，拳頭擦過鼻尖，交錯之間，這個矮胖的男人以違反常理的靈活性滾地拉開距離，起身欠身行禮後，一溜煙逃跑了。

  重新撿起竹劍的藤井樹追了上去，在一條無人的小巷，再次把吉村優步堵住。

  「非要戰鬥不可嗎？真是的。」

  無路可退的吉村優步嘆息一聲，放下手中的黑箱，側身避開藤井樹的竹劍豎斬，他解開了西裝的袖扣。

  「不過真的打起來，我也在小妖怪中，也沒幾個是我的對手就是了。」

  一記手刀將藤井樹的竹劍打斷成兩截，吉村優步一拳打了出去，藤井樹反應極快，用盡力氣同樣一拳迎上。

  「咳咳！」

  身形更消瘦的藤井樹腳步滑出幾米遠，與吉村優步對拳的手，不住的顫抖，而對方卻是紋絲不動。

  「不如把你的能力全部奪走吧，作為朝我動手的代價，也算一次單方面的交易了。」

  吉村優步從來沒有這麼渴望暴力過，甩手擦去手背上的血跡，那是藤井樹的。

  一米二的矮小身材快速膨脹，來到三米的極限，巨大化的吉村優步主動抓向藤井樹，潔白的兩排牙齒張開，能將人整個吞下。

  「吃了你，就能得到你的全部了，嘻嘻嘻。」

  一直被壓抑的陰暗念頭源源不斷的湧出，伴隨著快樂的感覺，吉村優步的皮膚染成漆黑的顏色，一道雙方都無法察覺的細線，從他的後背延伸向上，直到小巷最高的一棟十幾層公寓頂部。

  那天墓地里的面具男，手心連著長線，坐著公寓頂部的邊沿，雙腿盪在半空中，正控制著什麼。

  「吃掉他吧，吃掉之後，你就會體驗到力量的感覺，永遠也忘不了，時刻想要品嘗，就像我當年一樣。」

  他喃喃自語，露出笑意，下面的戰鬥在他看來原始而單調，但卻是計劃的重要一環。

  危險！

  藤井樹躲開了吉村優步的抓取，對方的態度從進入這條小巷後，就莫名的黑化了。

  地上斷開的竹劍，顯然已經派不上用場了，他才LV2業餘級的柔道，估計也對付不了體形和力量都如此強大的對手，只能另想他法。

  「嘿嘿嘿，逃跑是可恥且無用的，乖乖的到我肚子裡來吧。」

  巨大化的吉村優步，敏捷居然沒有下降多少，張開雙臂飛撲上來，神情痴愚兇惡，完全變了副模樣。

  有過百場模擬戰經驗的藤井樹就地翻滾，再次避開襲擊，但他活動活動的空間，也被壓縮到角落，無法再逃了。

  「抓到了！快吃掉！」

  龐大體形的吉村優步轉身，一把抓住了藤井樹的脖子，死死捏住，一張原本就能裝下人的大囗誇張地仰起更大的角度，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伸出無數支半虛幻的手臂。

  「忘了說明了，有一些資不抵債的客人，會被我交易後吞下，越是罪惡或強大的靈魂，越能增強我的妖力，吃下你我就有機會成為大妖了。」

  嘴巴張開後，吉村優步尚能通過腹語說話，他的神智已經被背後的黑線完全影響，朝著惡的深淵下墜，一去不返，完全忘記了夜斗的威脅。

  無數半虛幻的手臂，抓住被扼緊咽喉的藤井樹，傳遞冰冷刺骨的觸感，直透人心。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就要完全失去的時候，天邊吹來一股勁風。

  「藤井君，原來是不尋常的人類呢？」

  是那天消散的漫天熒火，耳邊傳來親切熟悉的聲音，睜開眼，透明白光化的能登希子，從身後抱住了自己。

  她身上的衣服，換成了紅白的巫女服，不過雖然傳遞了溫度過來，卻還是沒有實體。

  「九天雷元尊化神的神侍？他這運氣上天了吧？」

  公寓天台上的面具男，果斷地切開黑線，這位妖尊級的天上神明，還不到招惹的時候。

  「你應該知曉一切了吧，之後我在天上飄遊的時候，遇上了雷元尊神，他封了我當神侍，今後處理一些雜事。」

  能登希子簡單的解釋幾句後，單手結印，對著吉村優步念出。

  「九天雷元尊化神御令，叩！」

  一聲令下，紫色的電流從能登希子的手印中湧出，覆蓋住巨大化的吉村優步，當場將他擊倒，從身上冒出黑煙。

  「他被一種孽化的物質污染了，這是最快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能登希子對掙脫後的藤井樹解釋，抬頭望向公寓天台，氣息是從那裡傳來的，不過已經空無一人了。

  本來打算回來悄悄看望一下藤井樹的能登希子，皺起秀眉，這股氣息的來源可不好處理啊。

  「非常抱歉！發生這樣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

  體形漸漸恢復正常後，吉村優步清醒了過來，當既對著藤井樹土下座，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

  「想讓他接受道歉的話，就拿出點好東西交易吧，糊弄人的殘次品可不行喲！」

  靈體狀態下的能登希子，插著腰對醒悟後的吉村優步索要起好處。

  「啊這個嘛？」

  吉村優步有些為難，站起身打開黑箱，又取出了一粒金色的膠囊。

  「這是鋼琴大師莫扎特的音樂能力，無副作用，藤井樹先生隨便用一件外物和我交易好了。」

  還有這種好事？

  藤井樹將信將疑的望著這粒內部流散著金色華光的透明膠囊，他對吉村優步可沒什麼信任度了。

  「沒關係的，這種能力膠囊是專門用來收集珍貴能力的，和我生前用的大路貨可不一樣。」

  一旁的能登希子，笑著一拳砸在吉村優步頭頂，遭此一擊的笑面推銷員敢怒不敢言，嘆氣垂下腦袋。

  「服下後，在兩三年的時間裡，您會吸收掉這份能力，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不要覺得它沒有效果，這種無副作用的產品，是需要時間的。」

  見到藤井樹接過膠囊，吉村優步拿出一份合同，照例讓藤井樹按下指印，化作飛灰鑽進黑箱，吉村優步得到的，是剛剛那支斷裂竹劍的手柄處。

  「交易總算達成，我這一次使命也將結束，再見了，兩位客人。」

  鬆了一大口氣後的吉村優步，摘下禮帽，退入小巷的陰影處，消失不見。

  「嘛，我也要走了，本職的工作還要處理，你最近要注意點安全。」

  能登希子和藤井樹面對著，她話音未落，人卻離散成光點，向深空歸去。

  這樣的結局，算是圓滿了吧？

  藤井樹仰起頭目送她離去，手心捏住那粒膠囊，一飲而下。

  「服用靈魂膠囊，每日自動提升鋼琴技能熟練度，該方法獲得的自由屬性點減半，持續兩年。」

  金手指沒有報出副作用的信息，看來吉村優步的這次交易，的確是虧了本的。

  「好了，麻煩結束了。」

  他走出小巷，背影漸行漸遠。

  ——

  「殺了你，殺了你！藤井樹！我要詛咒你下地獄。」

  富二代結城賀讓推開老宅的門，嘴裡喃喃自語，連續被藤井樹搶走兩回心上人，讓他本就偏執的性格走向極端。

  結城家傳說小商販出身的祖先，因為在山裡破廟躲雨的夜晚，分給了遊行的陌生僧人一塊梅子鹽津飯糰，被那位僧人改運，得到一間精緻的紙人屋，據說裡面封印著一隻妖怪，可以提供財運。

  結城家數百年來，都維持著上層社會邊緣程度的家境，不算極度的富貴，但也能奢侈享受，據說就是得到妖怪財運庇護的關係。

  老宅深處的一間雜物室空蕩無物，結城賀讓喝了很多酒壯膽，別人信不信是一回事，他在兒時的確見過一次那個妖怪。

  掀開一處不起眼的木地板，從中空的下方捧出一口箱子，用一串鑰匙打開五六個連環鎖，箱子的頂部自動彈開，像是內部存在機關。

  結城賀讓哪怕喝了酒，也不敢直視箱子裡的東西，伏下身額頭貼地，回憶起當年見到它的那一幕。

  五十六歲的爺爺半夜突然去世，家中舉辦了隆重的葬禮，他們結城家的人，幾乎都活不過六十歲，這仿佛成了一種詛咒，伴隨著萬貫家財流傳至今。

  大人們在廳外爭吵分家產，七歲的他一個人跪在停放爺爺屍體的主屋裡，一晃眼，下午的陽光下，爺爺的身影居然跪坐在主屋門口，閉目沉思。

  他有些害怕，想起身逃跑卻沒了力氣，一名穿戴著雪白和服，腰間繫著銀色緞帶的十二三歲少女，皮膚同樣雪白，出現在他身後。

  「不用怕，還沒有輪到你。」

  少女輕鬆一笑，拔出腰間的脅差，五十公分左右的刀刃，上前對準爺爺的頭顱。

  「啊…！」

  結城賀讓忍不住叫出聲，閉目的爺爺人頭滾落，血灑滿房間，卻半點沒濺到少女身上。

  「如果有膽子解開我的封印，就送你一個願望。」

  少女留下一句話，身影模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