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遺信

  開始作弊了嗎？

  夜斗察覺到機器面板前的木骰子，不斷地微微晃動，細看向最後一關的紅色孔洞，無形的勁風湧出，將輪盤上的三顆彈珠吹離。

  嘴角上揚，他打了個響指，紅色孔洞涌動而出的風，反倒變為吸力，將離開的彈珠，一一吸入，旁邊的領獎池，源源不斷的落下金燦燦的黃金鋼珠，嘩嘩作響。

  木骰子表面綻開裂痕，他拿起放在手心，化做一捧普通人看不見的飛灰。

  承受不住了嗎？

  夜斗轉頭望向旁邊的吉村優步，拿這種劣質的道具來騙取凡人的能力，真有你的啊。

  「恭喜這位客人，贏得了整整三億円的獎金。」

  柏青哥的負責人，拍著掌來到現場，身後跟了一名端著托盤的女郎，托盤上面擺放了三塊可以在附近兌換成錢的金牌，每塊的數額是一億點，也就是一億円。

  「他真的贏了三個億？」

  「真的假的？是不是店裡請的人，看那小子的樣子，怎麼可能贏這麼多錢？」

  「我也要去試試，中了一億円都不用上班了。」

  附近的客人竊竊私語，他們都不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是真實存在的事情，多半充滿質疑。

  「讓我們的保安護送客人您去兌換現金吧，這周圍一帶的治安可不太好。」

  負責人微笑著提議，完全瞧不出他在監控室里的狠辣果斷，搶錢傷人這種犯罪，對三億円的誘惑來說絕對夠成動機了。

  「不用了，我們會保護好自己，再見。」

  夜斗直接拿起了三塊金牌，這次真的是貨真價實的黃金牌，入手沉甸甸的，塞進運動服的衣領里。

  他帶著吉村優步離開，負責人對手下保安悄悄地打了手勢，冷眼目送著這兩個心中的死人，身影消失在店門口。

  「這下真是發大財了，三億円可以先買下地皮，再考慮建神社的事。」

  夜斗和吉村優步兌換完三億円的支票後，走在安靜的街道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們的位置越來越偏，遠離了有人的地方。

  「夜斗大人，後面的野狗，讓我來處理好了。」

  吉村優步突然停下，掏出口琴，在他們的身後，一直尾隨著七八名打手模樣的壯漢，手持各式兇器，用黑布蒙著臉。

  「把支票交出來，不然就要多受一次皮肉之苦了。」

  領頭的壯漢，脖子處的刺青和架走先前那個輸了三千萬円賭徒的保安一模一樣，看來這家店回收資金的手段有點暴力。

  事實上，他們的麵包車就在不遠處待命，等拿到三億円後，為了徹底封鎖消息，這兩個人會被綁起來加上配重塊，扔進東京灣沉底。

  「人類總是這樣貪婪，不知疲倦的追求金錢、壽命、青春、魅力等物，一直一直，直到最後一息也不會停止。」

  吉村優步轉身面對逼近的打手，吹響了手中口琴。

  「啊哈哈哈，三億円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殺了你們就都歸我了。」

  「這麼多錢！都去死吧！」

  打手們頓住身形，彼此間用兇惡的相視，叫喊著內心的想法，揮起武器開始自相殘殺。

  夜斗靜靜地目睹眼前一幕，他保護的是有良知的普通人，這些人渣不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而吉村優步的琴聲能將他們的欲望成倍放大，使其失去基本的理智。

  幾分鐘的時間後，除了他們兩個，街上已經沒有站立的打手了，血流滿地，奄奄一息的打手們，紛紛停止了呼吸，失去生命。

  「所以，我這樣的妖怪才有存在的空間，玩弄人心，收割能力。」

  收起口琴，吉村優步的話剛落地，一柄清亮的打刀架在他肩上，鋒刃對準他的頭顱。

  「還剩一次交易吧？那個老婆婆的下場是我能承受的底線了，如果再過分的話，殺了你。」

  身後的那位禍津神臉龐隱藏在陰影里，再次發出威脅，他瞧了一眼吉村優步手上的黑箱，這東西才是罪魁禍首，就算真的下手斬殺了吉村優步，過了七年後還會出現另一個笑面推銷員，吉村優步尚算有分寸的，他才忍住沒有動手。

  「我明白了，夜斗神明大人。」

  吉村優步摘下禮帽，打刀緩緩抽回，轉頭欠身行禮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人類，真的值得您這樣做嗎？」

  他發出一聲嘆息，戴上圓頂禮帽，提起黑箱，退入黑暗深處。

  ——

  回到家中的藤井樹，吃完了天海舅舅準備好的晚飯，在二樓的臥室將今天和能登希子的合照貼在牆上，躺進柔軟的單人床，拆開了她送的工資信封。

  兩張嶄新的福澤諭吉掉了出來，裡面還夾帶著一張折迭的信紙，上面殘留著只有能登希子才有的幽香，是她的親筆信。

  「藤井君親啟，相處的這幾天，多謝伱的幫助和陪伴。」

  周六的那天下午，外面下著大雨，喝下一瓶果味燒酒醒來的能登希子，坐在被爐桌前，寫下開頭。

  「能登希子婆婆她回鄉下不打算回來了，本來是托我處理店面和後面的事的。」

  她抿動唇角，轉著手上的筆桿，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落筆。

  「沒想到和你開了一天，不對！是半天的店，把你兩天的工資錢和下個月的生活費賺到了。」

  回憶起年輕後見到藤井樹的第一面，她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喝得爛醉如泥的自己，姿態實在不太美觀。

  「希子婆婆把一些存款捐給了孤兒院，她的這間小店，就轉讓給你吧，手續費和合同都準備好了，我走之後，你上小店的二樓，在被爐桌上的那份文件就是了。」

  藤井樹看到這，2.0的極限智力高速運轉，想到了什麼，拿著信和能登希子交給他的鑰匙，衝下樓去。

  「這麼晚了，還要出去嗎？」

  客廳里看番的天海舅舅，好奇的問道。

  「有要緊的事。」

  藤井樹穿上鞋，推門而出。

  他沒有騎車，而是徒步奔跑，在深夜的人行道上拉出幻影，他顧不上隱藏自己的特異之處了，只有在有行人的路段，才減下速度，但也是百米衝刺的程度。

  「雖然你能做一手好菜，長相也勉強及格，但是姐姐只是有一點點心動而已，明天告別後，希望你能成熟起來，或許下次相見之日，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吧。」

  一滴淚水打濕了信紙，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有一個真正讓她動心的人，太久了，太遲了，太遺憾了。

  「就這樣吧，後會有期。能登美子署。」

  一路跑到商業街關東煮小店門前，打開鎖拉起卷門，上了二樓。

  推開舊式的紙門，臥室里舖著草綠色的榻榻米，靠窗沿的被爐桌上擱著一頁文件，用幾迭萬円鈔票壓住，藤井樹沒有理會這些，而是開始四處翻找，終於找出了一套相冊。

  相冊保存的很好，但歲月的流逝還是讓它封面有些皺起泛黃，打開第一頁，是嬰兒時期的能登希子，白白嫩嫩的嘟著嘴。

  往下翻，兒童時期的她，穿著碎花裙，站在舞台上參加小學合唱比賽。

  國中時期的她，身材變得苗條修長，已經出落為美人，在畢業禮上和家人合影，燦爛的笑容，含羞綻放。

  高中的她，和今天相貌相同，連淚痣的位置都一樣，在高中結束前的畢業旅行時，與幾位女生站在一起合照，被眾星捧月般的圍住，驕傲的微抬下巴，神情活潑。

  能登希子！能登美子！是同一個人嗎？

  藤井樹想到了這點，慈祥的能登婆婆和美麗的希子小姐面容重迭。

  「這樣嗎？」

  他拿起被爐桌上的合同，一共一百二十七平米麵積店面的轉讓費，是象徵性的一円。

  「再見了，能登希子小姐。」

  也許希子小姐獲得了什麼秘法變得年輕，在這個有妖怪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推開窗，天上星光匯聚成銀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一絲期待，下次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