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笑面推銷員

  「就在這裡面了，周取平讓長官。」

  方才還官腔味十足的朝倉局長，點頭哈腰的領著背部挺直的周取平讓來到警署內的審訊室前，作為東京都治轄下的八王子市警局長官，他是遠遠見過這位年輕的內閣官房事務長的，不會上演頂撞上級的戲碼。

  「打開門，讓我們進去。」

  臉色陰鬱的周取平讓冷聲下令指示，要是藤井樹被暴力審訊，他就要這位朝倉局長十倍，不！九倍奉還！

  平時輕薄的審訊室門，如今在朝倉局長面前比古代的城門還要厚重，他顫抖的伸出手，用盡全身的力氣，輕輕推開。

  「我這張妹卡，可是從扭蛋機里抽出來的A賞，價值三萬五千円呢！」

  「得了吧，人家那張可是高橋老師親筆簽名的初版銀碎青眼白龍，編號也靠前的很，夠抵上一輛車了。」

  房間裡面出人意料的一片詳和，兩名飛機頭造型的刑警正在和藤井樹一起用手機觀賞各自收藏的遊戲王卡片照片，朝倉局長偷偷喘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真的使用暴力，他似乎忘記了，藤井樹驚人的戰績。

  「藤井樹同學，我是受神谷小姐的委託，帶你出去的。」

  周取平讓一把推開礙事的朝倉局長，當先走進審訊室，看清藤井樹的容貌後，若有所悟的微微點頭。

  原來如此，我們的高嶺之花，也該到有心上人的時候了，這少年能以一敵百，不會是能化成人形的大妖怪吧？

  「各位，Line上聯繫，我要走了。」

  藤井樹收起手機，和談得正歡的兩名刑警告別，在通過話術知道他們都是牌佬後，這兩個傢伙甚至提醒過自己在公派律師來之前，什麼也別多說。

  有朝倉局長在，他們只好用眼神偷偷打過招呼，

  還一副沒聊過癮的樣子。

  「你幹的好事，怎麼收尾，心裡有數吧！」

  周取平讓在走之前，特意對朝倉局長指住肩膀，體系不同，當場解這個傢伙的職是不可能了，要是收尾工作都沒眼力見的話，他就要請警視廳的高官們吃個飯談一談了，不過這次記過是少了不的，以後會重點監查。

  「嗨！下官一定嚴懲鬧事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一個罪犯，您慢走，需要警車護送嗎？」

  彎腰低頭九十度的朝倉局長，送走了周取平讓和藤井樹後，掏出手帕拭去額頭上的汗珠，這才鬆了一口氣。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醫院看守那些惹事的混混，跑了一個，當月獎金減半！」

  注意到審訊室還有兩個看戲的刑警手下，朝倉局長又恢復了從前的派頭，把他們趕了出去。

  山下明久，你鬧出這麼大動靜，還惹到這種層次的實權高官，佛祖來了也幫不了伱了。

  他將過錯都歸咎於別人，目光閃動，神色不悅。

  辦了一系列手續，簽了一堆文件後，藤井樹終於走出了警署，他把事情的經過再次交待清楚，不同於有心無力的渡邊理惠，看那個警局長官惶恐的態度，神谷凜請來的人地位權勢肯定不小。

  「我知道了，該賠償的錢，一分不少，該坐的牢，一天不差，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周取平讓拍了拍藤井樹的肩膀，上車前還問了要不要接送，藤井樹搖搖頭，因為他看到馬路對面站著，背著兩根長條包裹的神谷凜。

  她也來了嗎？看樣子的確很重視這小子啊！

  周取平讓按下車窗開關，神谷凜和他互相點頭示意，什麼也沒說，默默地乘車離開。

  「這起事件可以見報，但是我們的藤井君，一點信息也不能泄露出去，明白嗎？」

  車上的周取平讓對隨身的機要秘書下達命令，這點程度的信息封鎖，他們還是能辦到的。

  「嗨！我們馬上聯絡各大新聞機構。」

  屬下肯定的答覆，周取平讓望著後視鏡里隔著馬路對視的少年少女，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這樣子，是打算強闖嗎？」

  藤井樹等到綠燈後穿過馬路，對攜帶武器的神谷凜問道。

  「最壞的打算罷了，周取叔叔還是有點能量的，只是備用措施。」

  面無表情的神谷凜，不知道該用什麼姿態來面對藤井樹，只好冷著一張臉，保持她平常的大小姐作派。

  「神谷小姐，這樣可是重罪，而且我也只是暫時拘留，用不著冒這個險的。」

  藤井樹嘆了一聲，大小姐都是任性的沒有常識生物嗎？

  「不！你很重要，對玉白神社來講是重要的成員。」

  神谷凜側過臉，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對我來說，更是如此。

  她想，遲鈍的某人，難道還察覺不出她的心意嗎？

  我可不想改名入贅，加入大家族勾心鬥角啊！

  並不遲鈍的藤井樹，內心吐槽著，儘管神谷凜是個足夠令人心動的美人，自由在他看來，倒是更加可貴一點。

  他和她彼此猜疑著，結伴一路漸行漸遠。

  ——

  十月初，米國邊境，一片漫無邊際的荒漠。

  科斯特捂著腹部中彈的傷口，挪動著精疲力盡的軀體，行走在荒涼、炎熱、絕望的大地上，這地方是米國和墨西哥交界處，幾十公里都不一定有人居住。

  他的傷口，來自昨夜的幫派火併，好在位置不致命，簡單包紮後，只是影響了行動的速度。

  更幸運的是，自己人和敵人都死光了，他帶著一口袋的百元美金舊鈔票，足足有上百萬，而半夜裡車拋錨了，只能徒步試圖穿越漫長的無人區。

  左手拖著錢袋，右手捂著傷口，腰上別著柯爾特點三八口徑左輪槍，他的模樣像極了西部片裡的逃亡男主，可惜沒有金髮大波美女陪伴。

  爬上一處高坡，在一株大樹的陰影中停下腳步，一陣悠揚的口琴聲，從樹幹後傳來。

  「咔噠！」

  科斯特舉起左輪槍，口琴吹得再好，也是個威脅，特別是在他帶了一口袋的現金，外加受傷的情況下。

  悠揚而空靈的口琴聲響了很久，久到重複了數遍旋律，能讓科斯特背下來的程度。

  「這是什麼曲子，amigo(朋友)？」

  科斯特好奇的問了句，曲子有些荒涼的氣息，和當下的這片荒漠，當下的這種氣氛十分貼合。

  「星際牛仔第一集開幕時的口琴，沒有名字，這位顧客。」

  樹幹後走出了個一米二左右的侏儒，黑色西裝，打著領帶，笑面迎人，手提一口黑箱，頭頂戴著圓禮帽。

  「砰！」

  西裝侏儒腳邊濺開塵柱，開槍的是科斯特，他在提醒對方，自己有槍，而且槍法不錯。

  「別緊張，對身體不好，我只是個推銷員，公平買賣，一物換一物，貨真價實。」

  抬起一隻手，西裝侏儒絲毫不顯緊張地上前，科斯特扣下扳機，不響，再轉動左輪彈倉，還是一顆啞彈。

  「你應該很渴了吧，我這裡有水，但需要交易。」

  打開黑箱的一角，取出一瓶沒有標籤的礦泉水，西裝侏儒遞了過去。

  科斯特把目光從礦泉水瓶上移向西裝侏儒的臉，這傢伙始終保持一股神秘的笑容，很難讓人相信他的水沒有問題。

  「你的槍法不錯，用這瓶包治百病的水交換吧，簽下名字，公平買賣。」

  見科斯特起了疑心，西裝侏儒自己擰開瓶蓋，頓頓地喝下一大口，證明它的安全。

  包治百病？

  科斯特望了眼自己的槍傷，這還不是致命的病，他有晚期肺癌，活不了幾個月。

  西裝侏儒還像模像樣的取出一份文件，遞給科斯特，讓他用食指按在空白的簽名處。

  玩什麼把戲？哼，我就陪你耍耍好了。

  科斯特按下手指，一觸碰到文件，傳來一種刺痛的灼熱感，A4紙張大小的紙質文件，像是從他體內抽離了什麼，燃燒化作漫天飛灰，鑽進西裝侏儒的黑箱裡。

  「交易達成，我的時間也到了，該去這次巡遊的最後一站，東京了。」

  西裝侏儒鎖緊了黑箱，抬手看表，聲音未盡，人卻消失在眼前的虛空中。

  有點意思。

  科斯特對準樹幹中心開了一槍，沒有卡彈，不過落點偏移的厲害，出手時的感覺也生澀異常，和剛摸槍的菜鳥一樣。

  他能成為幫派火拼僅存的幸運兒，槍法占了很大比重，這下幫派是混不成了。

  索性我還有錢，以及一瓶水，包治百病的水。

  他擰開瓶蓋，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渴了一天一夜，他第一次覺得水是甜的，甜的泌人心脾，叫人歡喜異常。

  「咳！咳！」

  從口中吐出一大股黑色的液體，腥臭的味道讓人皺眉，科斯特捂上腹部，槍傷奇蹟般的癒合了。

  「哈哈，哈哈！真是上帝的奇…」

  他仰頭大笑起來，人生的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砰——！」

  空曠的荒原上槍聲炸響，剛剛痊癒的科斯特胸口炸開一團血花，倒伏在地。

  三十分鐘後，一名耐心的獵人牽著狗，背著栓動步槍，踩著沙土與塵埃，踱步到他跟前。

  「大豐收，終於可以不幹這行了。」

  獵人打開了口袋，吹起口哨，在睜眼死去的科斯科無神的目光中，踏進荒涼的紅土地、赤色的原始地。

  一張黑裝侏儒的名片，隨風從角落飄在他手邊，上面的漢字下劃日文。

  「笑面推薦員/吉村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