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媽媽，我吃完了。」

  孫小嬋用手指指了指她面前那幾個空無一物的紙包裝盒，十分得意地對著白晶晶說道。

  也是因為女兒的突然出聲，孫吳和白晶晶也沒有繼續再聊下去，儘管他們彼此心中都還藏著十萬個為什麼。

  白晶晶先檢查了一遍包裝盒，然後才對著女兒比起一個大拇指，笑著稱讚道：「真的吃完了啊！你好厲害啊！」

  孫小嬋十分享受媽媽的誇讚，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拍了拍小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只是在下一秒她整個人突然如同被霜打的茄子，立馬焉氣了，因為白晶晶正眯起看見看著她，微笑著提醒道：「我的小嬋兒，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啊？」

  這次不用母親指出來，孫小嬋立馬重新坐了下來，拿起餐盤裡的一張紙巾，開始認認真真地揩拭上下嘴唇和左右嘴角。

  反覆擦拭了幾次，才重新昂起下巴對著白晶晶炫耀道：「我自己擦乾淨了。」

  「真乖。」白晶晶摸著女兒的腦袋笑著鼓勵道。

  看到這一幕的孫吳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面，畫中的他是一位慈祥的父親，白晶晶是溫柔的母親，孫小嬋是他們可愛的女兒。

  她這時候還會對著自己甜甜地說道：「爸爸，媽媽誇我了。」

  自己會彎腰把她從座位上抱起來。

  「我的閨女，真乖哦！」

  白晶晶會在一旁微笑著看著這一幕。

  孫吳的鼻子開始發酸，吸了一下，更酸了。

  為了不讓白晶晶和女兒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他像一個殺人兇手一樣飛快逃離了這個案發現場。

  溫熱的水讓孫吳的手不再那麼冰冷，看著鏡子中那失魂落魄的自己，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究竟失去了多了寶貴的東西。

  那是他從來未曾擁有，卻又無時無刻都在嚮往的存在。

  在這一刻，孫吳真的很感激那位叫李雪兒的姑娘，是她讓自己能夠有機會重新擁有她們。

  用熱水把臉上的眼淚沖洗乾淨，孫吳拿出手機給李雪兒發去了兩個字。

  「謝謝。」

  李雪兒正窩在沙發上看韓劇，看到孫吳這條信息後，一邊拿起紙巾醒鼻子，一邊哽咽著自言自語道：「我這算不算成就了一樁姻緣？」

  說罷，她又醒了一下鼻子，繼續全神貫注看著電視，看到女二設計陷害女主，讓男主誤會女主，她便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這個小婊砸，人家這麼相愛還要去插一腳，趕快領便當吧！」

  不得不說，李雪兒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少女。

  另一邊，白晶晶看著洗乾淨臉的孫吳，小聲說了一句。

  「你終於不是花貓子了。」

  說完就把女兒抱了起來，朝著店外走去。

  孫吳聽到白晶晶這話，忽地才想起一件事。

  「怪不得剛剛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那麼奇怪，原來我先前忘了洗臉。」

  看到白晶晶回頭，他便趕忙跟了上去。

  走出肯德基，迎面吹來的風似乎要比先前更大了。

  孫吳不敢肯定，因為風吹到臉上沒有之前那麼疼。

  白晶晶一隻手抱著女兒，另一隻手幫她戴上她羽絨服自帶的帽子，最後孫小嬋只露出一張小臉在外面。

  做完這一切，她才側頭對著孫吳說道：「813路公交車還沒有收班，我們去坐公交。」

  她現在是能節約一分錢就節約一分錢。

  只是孫吳並不想她們母女在這麼冷的天多待一秒，乾脆十分無恥地走到路邊攔下了一輛計程車，然後把後排車門打開看著白晶晶。

  白晶晶對於孫吳的這種無賴行徑沒有任何辦法，微微地搖了搖頭，便只好抱著女兒走了過去。

  不過走近後，她還是忍不住白了孫吳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在這方面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在燈光的照射下，白晶晶的臉上有了一抹紅色，孫吳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

  「這可不敢改變。」

  看著這樣的孫吳，白晶晶垂下了眼睛，默不作聲。

  她有很多想說的話，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計程車司機看到這對小夫妻上個車都這麼磨磨唧唧的，轉過頭來朝著他們不滿地喊道：「坐不坐？不坐就把門關上。」

  孫吳也不滿地看了一眼司機，只是這事情他也不占理，再加上這種天氣不好打車，也就沒有發作。

  倒是白晶晶對著司機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

  獨自帶女兒的她，已經養成了通情達理的習慣。

  中年司機這下倒不好意思了，訕訕地說了一句。

  「我們這種就是掙時間錢，你也別往心裡去，上一個乘客浪費了我十多分鐘。」

  他用這種方式解釋了自己剛剛的語氣為什麼不好。

  白晶晶似乎是理解一樣，輕微點了一下頭，抱著女兒快速坐進了車內。

  看到孫吳還杵在原地不動，便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快點啊！」

  「哦。」

  在孫吳把車門關上後，汽車緩緩提速，匯入了川流不息的車流之中。

  孫吳身體斜靠在椅背上，抬頭仰望著懸浮在空氣中的燈火，它們構成了一條美麗的星河。

  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他又悄悄望了一眼白晶晶。

  此刻的她正用手輕輕拍打這女兒的後背，那個小傢伙已經躺在她懷裡睡著了。

  孫吳喉結動了動，想要開口詢問她這四年的時間裡經歷了究竟什麼？讓她的性格產生如此大的變化。

  越是想要了解這一點，他就越是無法問出這個問題來。

  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心臟上，一旦他知曉原因，這塊巨石就會把他這顆驕傲的心壓得粉碎。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孫吳想把車窗打開，好讓寒風盡情地猛烈吹打自己，這個錯了的自己。

  只是想到她們正坐在他的身邊，孫吳連這一點都無法做到。

  白晶晶看到孫吳數次看著自己欲言欲止，她便明白他在想什麼，想問什麼。

  儘管分開了四年，她還是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允許自己虧欠別人。

  於是她也就不再想把她這四年中遭受的苦難，一一傾訴給他了。

  一個人哭，總好過兩個人哭。

  正如他說了那樣，現在的他們不再是過去那個只關心自己，即使對別人的關心到頭來也是在關心自己。

  她已經不再只在意自己了，為了女兒，她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

  為了現在這個已經做出改變的他，她可以去獨自承受過去的一切，並嘗試著將它們遺忘。

  於是在孫吳再次看向她時，白晶晶的臉朝著左右微微地搖了搖，對著他展開了一副美麗的笑容。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