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畢業季

  化妝，給兩人前後搗鼓了大半個小時，一身民國裝扮的衣服就套在了兩個人的身上，劇組忙前忙後，就準備看這第一場試戲了。

  劇組裡，到處都有人竊竊私語。

  看著這個有點年輕到不像話的後生，在場但凡能在這個劇組裡混的，誰不比林魚年紀大啊？

  普遍都是三十四歲的人了，像是林魚這個年紀的，基本都是劇組的實習生。

  但就是這麼一個「實習生」，卻在這麼一個重量級的電影裡飾演一個程蝶衣。

  全電影最高光的靈魂。

  能看好這個林魚的人，其實沒幾個。

  沒辦法，雖然說這個人是主演過兩部電影吧，但霸王別姬這種頂級文藝片，跟那種商業片本來就不是一回事。

  圖的就是一個吹毛求疵的審美。

  商業小說跟文青小說，總歸不是一個調調的吧？

  何況這一上手就是這麼高難度的呢？

  霸王別姬的本子，全劇組上下的人都看過，程蝶衣這個被時代扭曲了的名角，想要演好那真是不容易，得一顰一笑，全在戲裡。

  不但是戲裡的程蝶衣人戲不分。

  這戲外的演員，多多少少也得有點這個人戲不分的意思在裡面。

  否則，陳凱割何必從一開始就在劇組裡三令五申。

  任何人不准看著程蝶衣的演員有任何明里或暗裡的笑。

  必須全程嚴肅！

  就是為了端正劇組的氣氛，不給主演壓力，要讓所有人明白，這種表演是對的，正常的！

  想法再多，再不看好，表演總歸還是要開始了。

  林魚的扮相一處，陰柔的感覺是真有了。

  但能不能演好這還真不好說。

  起碼現在的一舉一動，看不出有程蝶衣的樣子。

  「ok，阿魚，張豐易，準備的怎麼樣了？」

  導演的機位後面，陳凱割揉了揉眉心，和善的問道。

  「我好了。」張豐易朗聲道。

  林魚比了一個「ok」。

  「各部門各就各位。」陳凱割對著機器，拿著一個對講機道。

  馬上，一個專業的打板老師就走上前，用樣機板在林魚的面前靜止了幾秒鐘。

  口中喊著，「3，2，1……」

  「action！」

  ……

  「啪！」隨著打板落下，所有人都安靜了起來，林魚和張豐易的表情還保持著靜止。

  這是在醞釀情緒。

  3，2，1！

  下一秒，林魚氣質整個陡然就變了。

  一股陰柔的感覺，瞬間就立在了電影裡。

  陳凱割看著屏幕里，緩緩點頭，太特麼專業了，就是要這個感覺。

  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

  「咔！」

  電影裡，（這裡是照相館），復古的照相機發出刺耳又刺眼的白色閃光。

  程蝶衣和段小樓並肩站在一起，程蝶衣手捏一隻香菸。

  當然，這一個站姿的鏡頭，氣質的變化感非常的微弱，只有身為專業導演的陳凱割第一個捕捉到了。

  而劇組的其他人則是看的不甚明顯。

  但是下一秒，境界高低就要見分曉了。

  林魚一個扭頭，眼神看向自己的「師哥」，後者渾然不覺的硬朗一笑，林魚臉上露出三分淺淺內斂的笑容來，移開了眼神。

  鏡頭立刻轉向另外一邊，頭髮雖然稀疏，但是卻留的很長的照相館老闆，飾演者趙老師立馬眼眉生動，演了起來。

  「二位老闆，少年裘馬，這甭管穿什麼衣裳，什麼款式，只要一上身，保管您都體面，都標緻！」

  陳凱割的鏡頭運用非常的簡約，不等趙老師講完，立馬就轉回目光，來拍林魚和張豐易二人。

  這場戲是二人在照相館裡拍幾組定妝照，碰上學生遊行。

  此刻是拍完第一套衣服，準備更衣的轉場。

  但恰恰，這裡的一顰一舉，卻是在塑造這個剛剛露臉，成年的程蝶衣和段小樓二人。

  細節最是重要不過。

  全劇組的人屏氣凝神的看著，張豐易自不用說，只看到這個飾演「程蝶衣」的林魚，一個轉身，眼神毫無煙火氣，手指間夾著一根煙，遲鈍了一下，手背向上，反擒著煙，小手指略分開，有一些女性化的動作。

  然後，開始更衣。

  程蝶衣開始為段小樓整理衣服，整理了一下衣領，退後兩步，程蝶衣仔細打量一下，緩緩點頭。

  。。。

  「嘶」

  這一場戲非常的平淡，堪稱什麼也沒有，在觀眾的眼裡大概也就是一掃而過了。

  但是落在在場這些劇組成員的眼睛裡，這個就很了不得了！

  程蝶衣本人啊！

  這個味，絕了！

  從一開始的不信任這個年輕人，到瞬間扭轉印象，感到驚嘆，林魚只用了三分鐘。

  林魚這一顰一笑，簡直絕了！

  如果非要從一個專業的角度來說的話，那就是程蝶衣這個角色最難把握的就是這個「度」

  如果你矯揉造作，娘們兮兮，顯得就是「裝」了，很噁心的。

  他得淡，又讓你看出那種奇怪，又讓你覺得不討厭，甚至有點可憐。

  而林魚對這個度，拿捏到了最精妙。

  「好！」

  這一段「咔」下，陳凱割站了起來，忍不住鼓掌。

  「太好了小魚，難怪劉韋強說伱是林一條，真就是一點毛病也沒有，這個度拿捏的太好了！」

  林魚謙遜的笑笑。

  電影一拍完，仿佛那個正常的林魚，瞬間就又回來了。

  旁邊的張豐易長鬆了一口氣，忍不住都要扯一扯自己的領口了。

  剛剛跟林魚搭戲，明明他才是那個老戲骨，林魚只是個年輕人，但是林魚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尤其是那眼神，他作為當事人感受的最清楚，細膩到能滴水。

  作為一個直男，他簡直要崩潰了，強忍著心裡的雞皮疙瘩，坦然的演了下來。

  結果一結束，再一看這個林魚，正正常常的。

  感覺是我自己不夠專業唄？

  張豐易暗中滿頭大汗。

  「行了，今天就掌個眼，大家也都辛苦了，該休息休息吧，今天也不早了。」陳凱割是個實誠人，招呼劇組的人下班。

  然後，編劇，副導演們，霸王別姬的劇組核心成員們今天一起吃個飯，就當是給林魚接風洗塵了。

  晚上，酒店吃飯，林魚也認識了不少人，影后鞏俐，影帝葛尤。

  葛尤這位怎麼說呢，非常的強，但又特別的個人特色。

  很多人對他的印象只剩下「葛優躺」了，但很多人恐怕還不知道。

  他是全國第一個拿坎城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華人。

  飯局上氣氛還是比較熱烈的。

  一頓飯吃完，林魚被送去酒店休息了，以後有的是他們二位主演辛苦的時候，尤其是林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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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小樓還有下線的時候，程蝶衣得從頭拍到尾了。

  第二天，林魚還是去片場繼續拍戲。

  這個在古城內的戲比較簡單，程蝶衣和段小樓成年後，成角了，在戲院裡登場演出，被袁三爺看上了程蝶衣。

  在班子後，袁三爺對程蝶衣開始了一次「邀約」

  這種「邀約」是比較噁心性質的，幼年的程蝶衣就經歷過。

  被一個變態的公公猥褻了。

  程蝶衣和段小樓心知肚明，段小樓陰陽怪氣了回去，聲稱自己要去喝花酒。

  程蝶衣也不去，袁三爺冷靜而歸。

  然後，就是喝花酒的時候，段小樓和青樓頭牌菊仙好上了。

  段小樓撕破臉皮要娶菊仙的時候，和師弟因此鬧掰。

  程蝶衣一氣之下，去奔赴了袁三爺的宴會。

  這是大概中期的一個故事。

  真……，「痴男怨男」。

  這部分的戲，突出一個難拍到了極點，程蝶衣崩潰的內心戲，那是根本無法用台詞來形容的。

  全靠表演。

  林魚幾天的表演下來，徹底征服了整個《霸王別姬》的劇組，尤其是那段在後台更衣，程蝶衣站在段小樓身後，按著他腹腔提氣的位置，不斷往上。

  那撩撥間，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平靜間，那味演絕了！

  當事人張豐易更是滿頭大汗。

  。。。。

  表演下來後，看到林魚那恢復的完全正常的表情，陳凱割是嘆服的。

  他現在是徹底確信了，這個林魚在看電影閉關的時候，徹底有所參悟了。

  這個林魚，只去演好一個「角色」

  但不入戲。

  他並不會人戲不分，搞不清楚自己是林魚，還是程蝶衣。

  但是在開機的一剎那，他就是程蝶衣。

  關機的剎那，就是林魚。

  一個沒有感情的拍電影機器！

  《霸王別姬》是林魚拍過難度最高的電影，即便以林魚現在的水平，拍這個電影也是一路磕磕絆絆，ng不斷。

  陳凱割吹毛求疵，碰上一個更吹毛求疵的，最後就是苦了張豐易了！

  他是個跟著兩個人，被ng次數最多的那個，被折磨了一個欲仙欲死。

  一直到差不多七月，林魚要回去參加畢業了，張豐易才總算解脫了一陣子。

  老哥那叫一個淚往下流啊！

  「小林，恭喜畢業，踏入社會啊，去吧，我們在劇組盼著你回來！」

  張豐易用力握住了林魚的手，熱情的道。

  大哥，你可在學校里起碼忙活半個月的。

  千萬別回來！！！

  「好的張哥，我儘快忙完就回來，不會耽擱劇組拍攝的。」林魚認真的道。

  搭戲幾個人，兩個人也算是非常熟絡了。

  張豐易握緊了林魚的手，眼淚當時都下來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關係那麼好，都依依惜別成了那個樣子呢。

  ……

  七月，畢業季，踏上回學校的路程，林魚自己都神情有些恍惚。

  人的青春就像是指尖的流沙。

  一不小心，連工作都會已經過去了好多年。

  念書的時候，一周都過去很漫長，一個學期仿佛過去了幾年那麼悠久。

  一個三年的學習期，像是走過了自己人生五分之一那樣悠久。

  回頭看看，又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只是畫面里的人，畫面里的事，已經在記憶里漸漸不太清晰了。

  回去，交代完畢業季的事，自己就該離開學校這個象牙塔，徹底成為社會上的一份子了。

  四年啊，就這麼結束了。

  站在學校的門口，看著那些充滿朝氣的學弟學妹們走進學校，林魚的眼神突兀感覺自己都眼神蒼老了幾分。

  「唉，是林魚，是林學長是吧？」

  林魚在學校門口戴著一副口罩在那發呆，感慨人生呢。

  還是被人在人群里一下就認出來了。

  「林學長，我是你的粉絲啊，我57界的，我看你的頭文字d長大的！」

  看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大概才剛從高三走進大宜一，皮膚白白淨淨，人還很乾瘦，果然是中戲帥氣的學弟。

  林魚的表情不禁一黑。

  大哥你不要這麼形容好不好。

  我聽了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才二十四。

  聽了好像我四十二了一樣！

  「你好你好！」反正被認出來了，林魚也只能摘下自己的口罩。

  「林學長是要畢業了吧，以後多回學校來看看我們啊！」

  一群學弟學妹圍著林魚，眼神里是真誠的依依不捨。

  ……

  靠，我是畢業了，不是入土了！

  ……

  林魚回到學校，最後和自己的同班同學們見了一面，所有人都依依惜別。

  這一畢業，從此大家就要天各一方了。

  晚上，所有人一起吃了頓飯，聊了聊未來，不少人都喝醉了。

  同班四十幾個人，一半人不幹了，這個行業再幹下去也出不了頭。

  回去不論是繼承家業，還是隨便找一份工作從頭干起。

  有些人則是說，還打算在這個行業里拼搏一下。

  幾個舍友則是不必說，他們畢業後，直接就徹底搬進青雲傳媒，以後就是青雲傳媒的骨幹了。

  林魚也說了，同學還想繼續在這個行業打拼的，也可以來青雲傳媒。

  演員不可以保證，但是幕後的公司崗位還是非常多的。

  青雲傳媒反正要招人，幹嘛不招自己的同學呢？

  當時就有七八個戶口在京都的人就同意了，一畢業就去青雲報導！

  一頓酒，把林魚也給干醉了。

  第二天，林魚向學校就正式提交了自己的「畢業作品」——《他》

  然後，回青雲傳媒去了。

  「李煥英的本子怎麼樣了？」時間都要進入七月了，再不把李煥英抓緊開拍，今年都要趕不上春節檔上映了！

  這可不是林魚想看到的。

  「林總，張總那邊送來的最新劇本就在你抽屜里了。」

  「本來我們打算直接送你片場那去的。」

  林魚立馬翻開劇本看了看。